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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琼·女神归来(出书版)(67)

周顺天差点气笑了:“听你口气,莫非你认为我教出来的徒弟不如你?认为萧子瑜比无瑕强?无瑕是百年一遇的天才,无论才华还是品行,他都无可指摘,无论灵修还是读书,他都首屈一指,他是天门宗下一任掌门的继承人;而萧子瑜是个身体脆弱得不堪一击的孩子,他根本没继承到父母的天赋,也无法进行高强度的灵修修行。若不是看在萧云帆的面子上,我天门宗绝不留这样的学徒。”

何思道却毫不犹豫道:“是,我认为岳小子不及萧子瑜。”

周顺天这辈子最骄傲的徒弟就是岳无瑕,他容不得任何人轻视自己的爱徒,不由怒喝道:“你果然老糊涂了!这种不要脸的话都说得出口!”

何思道喝了两口酒,恢复了嬉皮笑脸:“师兄别怒,你年纪大了,脑子糊涂,看不出璞玉也是正常的。”

“我糊涂?”周顺天看着他醉生梦死的模样,忽然想了个主意,半开玩笑半认真问,“你可愿打赌?咱们就赌五年后,萧子瑜和岳无瑕谁更强?”

何思道打蛇随棍上:“赌注是什么?”

“若你输了,以后不准再喝酒,重新寻找法器,广收徒弟,传授制符造器,重振天门宗灵修一脉。若我输了,”周顺天想了会儿,笑道,“便由萧子瑜做天门宗下任掌门!”

“这个赌注不公平,”何思道摇头,“若是岳小子输了,他本该退位让贤,我家小子瑜何时占了你半分便宜?这买卖做不得,做不得!”

周顺天问:“你欲如何?”

何思道想了半晌,忽然道:“若是子瑜赢了,你就将萧云帆夫妇的事情公告天下!”

周顺天果断道:“不行!此事会引发灵法界动荡!”

“原来师兄对岳小子的信心都是装出来的啊?我就知道那家伙不争气,花架子,哪里配做未来掌门?”何思道大笑道,“他连萧子瑜这个废物都比不上,那就是比废物更废物的废物!待我出去宣传宣传。”

“我何时对无瑕没信心?”周顺天发现自己入了个坑,事关原则,他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最后他咬牙道,“若是萧子瑜赢了,也算师父教导之功。我除了将下任掌门之位让出外,还答应你所求之事,将乾坤·玉玲珑以你妻室之名,葬入天门宗忠烈园,刻入英魂碑,将来你与她合墓,再向天下认错。”

何思道大喜过望:“此话当真?”

周顺天傲然道:“无所谓,我根本不会输。”

何思道跳起身,往门外跑去。

周顺天叫住他,问:“你去哪里?”

“找我家宝贝徒儿修行去!哈哈,他就是我的福星啊!”何思道扬了扬酒葫芦,大笑着离去,欢快得仿佛像个解开枷锁的孩子,“师兄!今天月亮很圆!记得要心情开朗,才不愧对那么美的月色!哈哈,今天是个好日子呢!吴家大妹子,那么晚去哪里?有伤者啊?治疗完过来陪我喝两杯啊,让你家小鹤舞斟个酒跳个舞来助兴啊。哎呀哎呀,你别见了我就跑啊……”

周顺天听着他的笑声越来越远,稍有焦虑。他深深地叹了口气,清冷的空气迅速驱散了内心的不安,他相信自己的眼光,萧子瑜这样的废物绝无可能击败完美无缺的岳无瑕。

【伍】

瑶台仙田,方寸斗室,原本的酒味被新鲜空气取代,大堆杂物全部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张书桌,还有大堆大堆的书籍。有散发着淡淡墨香的新本,有线都快散开的古本,甚至还有二十多个旧竹简,刻满看不懂的古老文字。萧子瑜埋首书山,手悬狼笔,口中念念有词,两眼通红,似乎几天都没睡好觉。

花浅随意翻着竹简,神游天外,琢磨天门宗会将秘密藏在哪里。

红衣手捧食盒飞来,娉娉袅袅地将食盒打开,将菜肴一样样布于桌上,油爆过的花生米、酱腌的海带丝,配着碧梗粥和小碟炸鹌鹑格外开胃,然后又拿出几块甜香四溢的白糖糕,再次劝埋首用功的孩子道:“主人,您和浅浅都歇会吧。功夫不急于一时,累坏身子不值得。”

“天奎末、蚁牛粉、灵砂土都是属于同类型的土属性材料,外观极其相似,他们的区别在于……”萧子瑜压根儿没听见他在说话,自顾自地边抄边背。他原以为上次顶撞了周长老,定会遭到处罚,甚至被逐出师门,他忐忑不安地等了几天,没等到任何责难,大家按部就班地修行,那场动乱仿佛没发生过。学徒们的课程终于上了正轨,为了让新学徒们早日适应灵修生活,早期的灵法师训练都极严格,每天练武校场上风雨不动地站着两排挨罚的倒霉蛋,一溜手提砖头蹲马步的是灵战师学徒,一溜头顶砖头大声背规矩的是灵器师学徒,偶尔还有几个带着灵兽站在屋檐下挂着牌子反省的灵兽师学徒,唯萧子瑜从未加入过任何处罚队列。他在众人嫉妒羡慕恨的目光下,被老糊涂抓去瑶台仙田开小灶,每天头晕脑涨地回静心居时,他都会被莫珍冷嘲热讽地说是靠拍马屁才逃过痛苦训练的。唯独萧子瑜自己知道,若非心里还有些不要命的狠劲儿,否则他宁愿去校场上扎马步。

制符如画图,练笔先练线。手要稳,笔要正,千丝万缕穿插其中,每条线都不能偏。

每日百张线图,反反复复画着基础线条,老糊涂布置的功课枯燥无比,这种基础的课程没有任何天赋可以弥补,必须用毅力来克服。半个月来,萧子瑜为了多得些练习机会,多拿些制符材料,偷偷帮对制符没兴趣的花浅把功课一并做了。每天画两百张线图,手腕练得红肿麻木,每天晚上都靠红衣用热水敷,否则没有知觉。亏得萧子瑜素有耐心,才咬牙坚持了下来。老糊涂也知道他们私下的小动作,只是他对教导花浅这种灵战师最没兴趣,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了。

萧子瑜越画越熟练,越画越顺畅。

忽然,花浅伸出手,抓住了他的笔杆。

萧子瑜迷惘地抬起头:“我还有八十八张才画完。”

花浅不容置疑道:“该吃午饭了。”

“已经这个点了?”萧子瑜不敢置信地看着窗外猛烈的阳光,终于察觉时间有些不对,他的肚子适时叫了两声,这才觉得饿了,赶紧谢过花浅的体贴,接过粥大口喝了起来,喝了两口,却见红衣在旁边,无聊地捧着那碟白糖糕,轻轻地嗅,仿佛在闻世界上最好闻的味道。萧子瑜好奇问,“你没吃过白糖糕吗?”话刚说完,他又觉得自己多嘴了,红衣的模样气度都不是小门小户培养出来的,白糖糕又不算什么昂贵点心,只是特别甜腻,乡下稍微有钱点的人家进城时也能吃个一两回,红衣怎会稀罕这个?

“天门宗的糕点不过寻常,最好的糕点在京城的百味坊。”红衣深吸一口气,将白糖糕轻轻放回萧子瑜面前,叹息道,“我生前最喜欢甜食,可惜没福气,我还记得那碟蜂蜜玫瑰酥的气味,浓郁蜜味里面有淡淡的玫瑰香,随风飘来,很美好。”

萧子瑜越发不明白了:“你只喜欢闻?不爱吃?”

红衣纠正道:“不是不爱吃,是不能吃。”

萧子瑜疑惑不解:“为什么不能吃?”

红衣随口回答:“因为吃甜食会胖,会坏牙,所以不能吃,牛羊鱼肉也不能吃,会留气味。为了维持身材,我平日里能吃的东西是极少的,有时候只有一些香露,”他想起往事,笑了起来,“那时候我半夜饿得不行,溜去厨房偷东西吃被发现,被罚饿了三天。”世人好细腰,他就只能挨饿,饿出弱柳扶风的身材、盈盈一把的细腰来取悦众人。

萧子瑜虽不明白红衣为何要刻意挨饿,却明白挨饿的滋味,他替自家法器难过。

冰蟒给花浅泡茶,听见这番话,不太明白红衣话中的哀伤,随口安慰:“人类真奇怪,有人想吃却没得吃,有些人能吃却不肯吃。你又不是女孩儿,要那么漂亮做什么?把自己饿得那么瘦,风吹吹就倒怎么行?!男人就要结实魁梧才是好汉子!哪怕胖得像个球也比瘦巴巴好,你生前的老板肯定是舍本逐末的吝啬鬼!连饭都不给你吃饱,怎么干活?若他还活着我替你收拾他!晚点我替你寻些糕点味的养护油来,玫瑰芙蓉露味道顶好,很多法器都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