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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琼·女神归来(出书版)(81)

吴先生斜斜看了他一眼,斥道:“严先生,你的徒弟也越发没规矩了。”

“锦年生性过于跳脱了些。”严先生在天门宗是出了名的公正严明,铁面无私,他看见自家徒弟蹦跶得不成样子,训斥道,“教导你多少次了,魔宗狡猾,奸细也未必看起来就是大奸大恶之徒。你都是高阶学徒了,明年就能出师修行,怎还是这么不谨慎?回去抄一百遍天门宗弟子规!”

蓝锦年急道:“师父!可是……”

严先生再道:“两百遍!”

蓝锦年不敢出声了,只好使劲对萧子瑜打眼色,希望他能撑到岳无瑕去瑶台仙田把救兵搬回来,也希望救兵的宿醉能醒。祝明说救兵昨夜喝了三坛酒,怕是醉狠了,一时半刻醒不来……

萧子瑜直直地跪在刑堂正中,不开口,不讨饶。

严先生看了他两眼,抚着刑具,幽幽道:“我不忍心将这些手段用在孩子身上,若是不打紧的事,你还是快招了比较好,哪怕是真做了淫贼,看在未得手,顶多是鞭打后逐出师门的罪过,总比受刑值得。若你以为死咬着牙关不开口便能脱罪,那是大错特错。我执掌刑堂十八年,拷问过一百四十八人,其中三人用了些手段自尽,其余人都招了,其中罪者八十二人,重罪者十六人,皆为私通魔宗或门派叛徒。”

萧子瑜摇摇头:“我没罪。”

严先生重重拍在桌上,喝问:“你夜犯宵禁,究竟为何?”

萧子瑜颤抖道:“睡不着,出来走走。”

严先生摇头:“你穿着整齐,头发亦梳得一丝不乱,若是夜半睡不着在附近走走,何须如此装束?显然是要见什么人。”他见萧子瑜还要开口,先道,“如今何思道酒醉未醒,不知刑堂发生何事,他素来护短,若你想以他为由,和他对口供造假,也是绝无可能的,因为我会分开问话,谎话里定有破绽,瞒不过人。”

萧子瑜只好不说话。

严先生放软了语调问:“我见过很多淫贼,不是你这般模样。你夜半出行,是要见谁?”

他很快就抓到了问题的关键。

蓝锦年知道自家师父的本事,害怕萧子瑜供出同伴连累自己,只好再次开口,试图为其脱罪:“说不定是和哪个女孩约会吧?咱们天门宗不是常有这样的事吗?男欢女爱,你情我愿,不能算什么大罪吧?”

吴先生疑惑地看了眼坐立不安的蓝锦年,笑道:“你倒是维护这孩子。”

严先生知道自家徒弟性情,于己无关是断断不肯插手的,当即喝问:“你与此事有关?”

蓝锦年恨死这老女人,赶紧否认:“哪能呢?师父您别多想,我就是看他小胳膊小腿可怜见的,随便说说罢了,我最守规矩了,哪能和这样夜半乱晃的家伙有关联啊?”

严先生心中有数,暂且将自家徒弟搁下,继续审问萧子瑜。

萧子瑜知道自己招出岳无瑕等人,便要将调查沈静之死、潜入密库等事曝光,哪怕是自己身死,也不能出卖同伴,害了大家。所以他任凭严先生怎么恐吓利诱,也咬紧牙关,抵死不吐半个字。

天渐渐翻出鱼肚白,审问依旧僵持。

严先生耐心耗尽,疑心更盛,对年幼孩子的顾惜荡然无存,眼看就要抄家伙了。

鹤舞忍不住开口求情:“主人,灵法师考核时,我曾为这孩子诊断,他身子骨极差,经不起任何拷打的……”

吴先生也想起在考核上的事情,她虽然心硬,却非心狠,想到萧子瑜脆弱的体格,也担心经不起刑拷,闹出性命之危,终于软下心肠道:“算了,既然他不肯招,也用不得刑,禀告长老们直接处置算了。”

严先生自觉失了颜面,冷笑道:“妇人之仁,在我刑堂不开口哪有出去的道理?”动乱之夜过于诡异,长老怀疑有魔宗之人潜入天门宗,所以他不相信任何人的清白。如今有人露出狐狸尾巴,不查个水落石出,他是绝不会罢休的。至于萧子瑜受不受得了刑,他并不放在心上,无论用任何手段,他都要撬开这孩子的口,得到真相。

萧子瑜看着冷冷铁鞭,平定心神,闭上双眼,等死。

蓝锦年良心上不愿让萧子瑜为大家背上罪行,又怕极了师父的手段,他心里天人交战三百回合,不知要不要暴露自己来救人,急得满脑袋大汗。此时有些学徒已经醒了,听说此事,聚集在刑堂外头看热闹。忽然,门外传来清脆女声:“住手!”

众人回过头去,是花浅不顾禁令,冲进刑堂,如炸了毛的母狮子般,紧紧护着萧子瑜,大声道:“他绝无可能与魔宗私通,这孩子身体不好,受不了任何刑拷,我决不准任何人伤害他!”

萧子瑜急忙劝道:“浅浅不要胡闹,我自个儿的事自个儿承担,连累你就不好了。”

花浅怒道:“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凭什么承担?你的身子承担得起吗?若是你死了,我,我怕是再也找不到一个你这样的人了……”她是最清楚萧子瑜身体的人,别说严先生的铁鞭落在他身上,就算被逼问得激动些都用不着考虑什么招不招,根本活不下去。

萧子瑜看起来却很冷静,他轻声道:“浅浅,抱歉,我不能说。”

花浅冷笑道:“说又如何,在天门宗这种假正经的地方,你们的行动至情至性,算什么丢人现眼的事了?”她来前就分析过了,与其受刑,倒不如让萧子瑜将岳无瑕招出来,虽然大家都要受罚,却只是几个孩子胡闹,比叛门之罪轻很多。看在周长老对岳无瑕重视的分上,也不好对从犯处罚太过,好歹能保住性命。

萧子瑜却是死脑筋:“六爷爷说过,做人要讲情义,答应了不说的事,就不能说。”

严先生听了许久,问:“什么至情至性的行动?”

花浅灵机一动,想起祝明和陈可可在动乱之夜做的事,准备开口借鉴之际,门外再次响起一把梵铃般动听的声音打断了她的话头。“是我!”是蓝锦儿穿着整齐,匆匆跑了进来,她推开花浅,又狠狠瞪了她一眼,然后在众人目瞪口呆中,含泪抱着萧子瑜,哭道,“子瑜,你不要为我瞒着了,要是你死了,我可怎么活?我还要名声有什么用?”

萧子瑜被捕以来都保持得不错的强大精神有些不淡定了,他不知师姐在唱哪出戏。

“子瑜,你就招了吧。”蓝锦儿没头没脑地劝了他两句,见他在发愣,赶紧放开他,转去扯严先生的衣角,一个劲地哭,“严先生,子瑜没打算私闯绿竹林,他是来和我幽会的,是我爱慕虚荣,嫌他身份低微,怕被朋友拿来说笑,所以逼他发誓决不可说出去。”

“什么胡话?!”蓝锦年从震撼中清醒,猛地跳起来,立即拖走自家宝贝妹妹,使劲对大家否认,“绝对没这事,我妹是睡迷糊了,她哪会做出私相授受这种丢脸事!更不会看上这新人穷小子!”接着又低声训斥妹妹,“你学祝明和陈可可那两个笨蛋作死不成?女灵法师本来就不好嫁人,你名节坏了,以后怎么找婆家?难道真嫁这穷小子不成?”

蓝锦儿任性惯了,她拿出刁蛮劲儿,对着哥哥咆哮:“我就喜欢他!不成啊?!你嫌贫爱富,不让我嫁他!我就绞了头发出家去!”

一哭二闹三上吊是女人自古不变的法宝。

蓝锦年和蓝锦儿一同长大,自幼将妹妹疼如珍宝,是捧在手心怕吹了,含在口里怕化了,听见她生气就慌:“不敢不敢,哥哥就随便说说,你哪能出家呢?你是什么时候和这小子搞,不,有了私情的?怎么哥哥都不知道?”

“你天天跟着猪朋狗友胡闹,怎知我女儿家心事?”蓝锦儿红着脸,怒道,“我就是喜欢这样的傻小子!真诚!实在!不会像别的男人那样朝三暮四,喜欢说谎话哄人!动乱之夜后,我与他共患难,两情相悦,我们都说好了!待他灵修有成,便上我家提亲!不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