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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是惊鸿照影来(64)+番外

我向来喜欢走路,与慕容在一起的时候,两人也总是缓步而行,细细看过一路风景,然而与凌氏兄妹同路却不行了,他们习惯骑马,我只好也去找了匹马。

“秦兄好象并不习惯骑马?”凌心侧头好奇地问。

“很久没骑,有些生疏了。”我苦笑应道,嘴角因为全身被颠簸得几乎散架而微微抽搐。

看我扭曲的表情,凌心竟开心地大笑了起来。

我不满地回望她。“凌心妹妹,我可是为了迁就你们才骑马的,怎么可以连一点同情心都没有?”

“谁是你妹妹?”凌心嚷嚷,那可爱的表情让我忍不住想逗弄她。

“不是妹妹,难道是姐姐?凌心大姐?”

“哼!”小妮子说不过人,气呼呼地驱马往前赶去,我忍俊不禁,余下凌陵朝我苦笑。

“我这妹子从小就被宠坏了,说话总是这样冲。”

“没关系,我喜欢她这样,天真烂漫,没有一点烦恼,多好。”隐约被挑起心底最久远的回忆,也曾有一个小女孩镇日拽着自己的衣角喊着惊鸿哥哥,岁月流逝,如今应该也是一名亭亭玉立的少女了吧,未知伊人身在何方……

“啊!”

前方传来凌心的尖叫,我与凌陵对望一眼,加快速度奔驰过去。

只见凌心还坐在马上,脸色却吓得发白,双手紧紧拽着缰绳,不敢动弹分毫。在她的马蹄前,横躺着一个满是尘土的身影,看样子似乎已经昏迷过去。

看见我们过来,凌心的泪水几乎要夺眶而出,嘴唇微微颤抖。“不关我的事,我不知道她突然蹿出来……”

凌陵安抚了她几句,我则下马来到那个人面前,蹲下身,拨开那覆盖在脸上的乱发,一张嘴角溢出血迹的苍白脸庞赫然入目。

手指搭上她的脉,眉头却微微蹙起。

“怎么样,这位姑娘没事吧?”凌陵也凑了过来。

“心脉受损,有很严重的内伤。”

“我,我不是故意的……”凌心泪眼汪汪,惊悸未定眼看就要大哭起来。

我连忙道,“不关你的事,她的内伤已经有一段时日了,你是怎么撞到她的?”

“她……我正骑着马的时候,她突然就从旁边树林蹿了出来,等我勒住缰绳的时候,她已经躺在那里了……”

我从袖中掏出一颗凝香丹捏碎了喂她吃下,抬头对那两人道:“看来我们需要先找个地方落脚,我要替她疗伤。”

凌心用力地点头,显然愧疚未消。凌陵也没有异议,先行去前面找客栈,我则和凌心留下来照顾伤者。

望着躺在床上一直昏迷着的陌生女子,我叹了口气,第一次有种不知从何下手的无措。

说到外伤,也就是被凌心的马踩了几脚,还有一些剑痕和鞭伤,这些都难不到我,然而她的内伤……到底是怎样一股力量,让五脏六腑仿佛全都已移了位,经脉也有很大的损伤,若再迟上一些,只怕就没命了,但现在,也只能先吊着一口气而已,在没有找出令她内脏受伤的原因之前,惟有一点点地修补受损极重的经脉。

“很严重吗?”凌心咬着下唇,怯怯地走近床前,说到底,她也只是一个从小生长在家人疼爱中的小姑娘而已,看到如此震撼的场面,至今还不能释怀。

我拭去薄汗,抬首笑着安慰她。“不是你的错,只是刚好碰上而已,就算没有你,她也已经受了很重的伤了。”女子的脸苍白不掩娟秀,却是身份未明,在凌心为她换下衣物的时候,也没有发现什么线索。

“那……她还有没有救?”

“不知道,”我老实地摇摇头,“我尽力就是。”

接过凌陵端过来的药汁喂她喝下,打发了凌家兄妹回去休息,我独自一人在床前来回踱步,苦苦思索着医治的方法。

女子体内有一股冰寒和炽热之气交替流转,这种奇怪的内功在中原并不多见,难道伤她的是塞外的门派?

微微摇曳的烛火蓦地被熄灭,周围一切顿显诡异起来,我没有在意,走过去正想重新点燃,窗口处传来一阵细响,未及反应,脖子上已被架了一把寒气逼人的长剑。

来人神不知鬼不觉,令我暗自心惊,却还看到另有一人,正走近床前,似乎冲着床上昏迷的女子而去。

“住手。”我压低了声音,无意引来凌家兄妹,以他们的武功就算赶了过来也无法帮到什么忙。

“请问阁下何人,你我无怨无仇,不知所为何事?”

“你千不该万不该救了她,惹上不该惹的麻烦。”拿剑威胁着我的蒙面人嗤笑,冰冷的剑锋甚至在我颈项处轻轻划过,一丝凉意沁出。

想必见血了吧,我暗忖,定了定神。“在下只是救了个人而已,并不知道会惹来这么大的麻烦,那女子现在已经命不久矣,可否请两位放她一次?”

那人眼中掠过一丝惊异,冷冷看着我。“你不担心自己的安危,还有空来想别人。”说罢转头对另一人道,“磨蹭什么,还不快下手!”

“等等!”我低喝,不顾蒙面人的警戒从前襟拉出一条线,线的前端带着一块小巧的令牌。“阁下可认得这个?”

蒙面人凝目,瞳孔瞬间收缩。“擎天令?你是什么人,竟然有擎天门的令牌!”

我未答他。“见令如见主,阁下不会不知道擎天门的规矩吧,阁下杀了我不打紧,只是累得从此天涯海角要受擎天门的追杀,未免太划不来了吧。”

蒙面人冷笑。“放过你不难,这女的我们却非杀不可。”

“那么朝廷呢?你们愿意遭受朝廷和江湖两方面的通缉吗,就算两位不放在眼里,只怕麻烦也不会少吧?”我叹了口气,摸出玉佩在他眼前晃了晃,没想到当初临走前昭羽硬塞给我毫不在意的东西,却在此时此刻派上现场。

见他不语,似在思量,我又再接再厉,纵然明白女子是个大包袱,也得尽自己的全力救下。“再说这女子也只剩一口气,我只是在尽自己医者的职责而已,请两位卖个面子给我可好?”

沉默良久,那名站在床前未动的蒙面人似乎也在等待他的指示。

长剑终于撤去,我暗松了口气。

“好胆量,从没有人面对我的剑能如此镇定。”蒙面人冷冷看着我,眼中闪过一丝佩服。“我还会再来的。”

两人悄然离去,一如来时,无声无息,隔壁两兄妹却还没有一点动静,只怕今晚我就算这样被人结果了他们也毫无所知吧。我苦笑瘫坐在椅子上,终于得以抹去额头上薄薄一层的冷汗。镇定?谁知道自己只是外强中干而已。

此时床上传来一声细微的嘤咛,女子的眼皮动了动,似有醒过来的迹象。

我忙趋身上前,搭住她的脉,却发现她的脉动极弱,只怕现在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了。

她缓缓撑开一丝眼睑,茫然的视线在扫过我的时候定住了,唇微微张了张,我俯下身子凑近她。“你要说什么,慢慢来。”

“我……都听到了,谢谢你……”

“只是尽力而已。”她的眸色忽而亮了起来,人看起来也精神不少,我知道这只是回光返照而已。“你有什么要说吗?”

“炽……炽木,迟箫亭……帮我,见……一个人……”

“炽木迟箫亭?”我重复了一遍,见她点点头,便道,“好,我答应你,见了他要说什么吗?”

“我不能赴约,要他……自己小心。”话未竟,人已了无气息。

纵然是萍水相逢的人,眼见她在自己手中失去呼吸,心情也难免沉重。

炽木么,那正好也是自己要去的地方……

☆、第23章

女子就这样冰冷地躺在床上,我却连她的名字都来不及问,左右思忖,不知不觉已是空坐了一个晚上。

“秦大哥。”敲门声响起,伴随着凌心的叫唤。经过这几日,她的称呼亲近不少。

“进来吧。”我揉揉眉心。

“秦大哥,她怎么样,好点了吗?”

我摇头。“她死了。”

“什么?”凌心的脸色瞬间惨白,直直瞪着床上的尸体。

“她已经死了。”见她似乎不敢置信,我又重复了一遍。

“怎么会……”她喃喃,“昨天还有一口气的……”再后退几步,颓然坐在桌旁的圆凳上。

“也只是剩下一口气而已。”我叹了口气,除了回天乏术的挫败之外,还有一种深沉的悲哀,人的生命是如此脆弱。

“你,你就这样对着尸体坐了一个晚上?”她转过头,睁圆了眼瞪我。

‘那不然呢,难道要我半夜喊你们起来埋尸体?”我没好气,昨夜甚至差点就死于非命,他们都还毫无知觉,虽然我并不打算说出来,以免他们受到更大的惊吓。

她的唇微微颤抖着,却半天说不出话,我见状出言安慰道:“不是你的错,她会死是因为内伤已积重难返,就算你的马当时没有在那里,她也撑不了多久了。”

凌心没有再说话,却只直直盯着我的颈项,脸色由白转青,再由青转黑,从双唇发抖变成牙齿上下打颤。“你的脖子……”

被她一说,我才想起昨夜曾被那蒙面人划了一道剑痕,原先不觉得,现在说起来顿觉有些隐隐作痛,伸手一摸,血迹已经干涸了,见她惊吓的模样,不由笑道,“是我昨晚不小心划到的,不碍事。”一切都显得有些诡异,莫怪她会如此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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