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许你诺言,赠我欢颜(出书版)(24)+番外

江家现在实际掌权的正是江家老三江梓笙,江梓萱对江雪籽是什么心,他江梓笙也是一样的。新仇旧恨,于公于私,他怎么可能轻易饶过江雪籽?

等江雪籽和阿紫到了小区楼下的时候,正好瞧见她所居住的那个单元门门口,已经里里外外挤了一堆的人。老远瞅着,好像还有戴红袖标的,还有不少是头发花白的老人。这个时间段,一般人不是上学就是上班,小区里最多的自然就是居委会的老头儿老太太了。

江雪籽走到近前,就见靠近单元门的地上零零碎碎地堆了半人多高的杂物,有断裂的木椅,污浊的菜板,装帧破损的书籍杂志,还有一只被摔得粉碎的银色随身听,甚至还有一条半新不旧的床单。她的脸色已经苍白得不见半点血色,嘴唇紧紧地抿着,却止不住那从里到外、浑身上下微微的颤抖。她甚至能清楚听到自己牙齿打战、咬得咯咯响的声音,混合着一次比一次剧烈的心跳,冲击得整个胸腔,火辣辣地疼。

此时,正巧从里头走出来几个穿着蓝色工作服的高大男人,前头的那个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个子不高,白脸盘,细眯小眼。江雪籽对这个人并不陌生,正是过去经常打着外公名号,给她传递消息的小林秘书。

小林走出单元门,眼睛其实已经瞄到了江雪籽,却故意装作没看见,把手里的笔记本电脑往地上一砸,嗤了一声,刚要说话就被眼前一道飞踹过来的身影给惊住了。

阿紫一个扫堂腿飞踹过去,单手捞起笔记本电脑,而后借着踹在小林秘书身上的那脚,手臂一伸,一把捞过身旁一个高大男人手里的木头匣子。

阿紫这一脚踹得不轻,小林一屁股坐在地上,捂着屁股“嗷嗷”直叫唤。旁边几个男人都是他直接从公司带来的,虽然不是练家子,也都是干惯粗活儿的,被阿紫这一脚给震撼得全都愣住了。

“傻站着干吗?我叫你们过来干什么的,啊?”

几个男人回过神,有些犹豫地交换个眼色,其中有两个胆子大的,已经往前迈了几步,跃跃欲试。

阿紫倒退两步,将手里的东西交还给江雪籽,又一步步地往几个男人站的方向走去。

笔记本加上木匣子的重量不轻,江雪籽勉强将它们抱在怀里,已经没有多余的手去拉阿紫,只能出声阻止:“阿紫,快回来!”

阿紫再厉害,也是个女生,而且这以一敌众,她和阿紫却只有两个人,真动起手来,难免要吃亏的。

阿紫越过一众围观的老者,眼瞅着就要跟其中一个不怀好意的男人顶上了,结果手臂一紧,转过脸,看到身后一个年逾五十的老大妈,戴着一副老花镜,正一脸严肃地望着她。

阿紫一愣,显然过去没跟年纪大的人打过交道,只能僵硬着脸,试图在不弄伤老人家的情况下,把自己的胳膊抽出来。谁知老大妈年纪不小,劲儿还挺大,拽着姑娘的胳膊不撒手,一边挺起胸脯,一边朝对面几个男人大声嚷嚷:“我说你们几个男同志啊,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欺负两个小姑娘,你们丢不丢人?”

旁边一个戴着红袖标的大妈也开口跟着嚷嚷:“就是啊,哎,我说同志,你们哪个单位的?”

“你们这种行为已经严重触犯了咱们国家的法律,私闯民宅懂不懂?践踏他人财物懂不懂?还有这儿,还想动手打人,这简直是视法律于无物,这造成的社会影响,太糟糕了!”一个老大爷托了托眼镜,一张老脸拉得老长。

跟着她们一起来的司机更激灵,举着手机在一边晃:“大家都甭吵了,我已经打110了。人家警察同志说了,五分钟之内就到。”

拽着阿紫的胳膊的老大妈,特别赞许地看了司机小伙子一眼:“嗯,这小伙子觉悟挺高啊!”

司机龇着牙笑。阿紫和江雪籽都听傻了。

小林这会儿已经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一听这话脸色也不大好看。这事儿要真弄到报纸电视上,江梓笙估计得扒了他的皮。毕竟做生意的,最看重脸面,还有声誉。

小林想了想,狠狠踹了一脚地上的一个女用包包,又朝江雪籽投以阴狠的一瞥,随后叫上几个跟班,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

几个老大妈看着地上那扔得乱七八糟的一堆,窃窃私语,各有各的意见想法。最后还是领头的那个老大妈开口了,依旧一脸严肃:“我说姑娘啊,你是在这个单元门住吧?”

见江雪籽点头,老大妈摇了摇头,说:“你这可不行啊姑娘。你这是惹上什么人了,高利贷,还是涉黑的混混?我建议你,赶紧报警,争取早日跟政府交代清楚案情,这事儿可不能拖。”

江雪籽哭笑不得,只能含混地跟围观的大伙儿道谢加解释:“谢谢大爷大妈。我这……不是,是当初给我房子住的人,现在不让我在这儿住了。我没欠债,也没涉黑。”

老大妈眼神特别犀利地将江雪籽从上到下扫了一遍,又看了一眼站在一边的阿紫,最后又跟一边几个同事小声私语许久才说:“那姑娘,别的我们不多管。这个地儿,是公共用地。你明天早上以前,争取把这里收拾干净,这过来过去的,多不方便,可别挡了大家的道。”

江雪籽为难地看向那乱作一堆的杂物,点了点头。许多东西似乎都是直接从窗户那里扔下来的,杯盘碗碟,小件的生活用品,都摔得七零八落的。看起来这群人似乎也没完全执行江梓笙的命令,估计也是懒得搬吧,至少床还有桌椅就都没动。衣服也七零八落地散在地上,好在没有内衣裤露在外面。多数东西都是不能要的,江雪籽需要做的,只是尽快把这里打扫干净。

同行来的年轻司机,人还挺不错,之前假托打了110,把小林等人吓唬走。这会儿又拿着跟居委会那儿借来的扫帚和垃圾袋,跟阿紫快速地做着清理工作。

江雪籽则在把笔记本和木头匣子搁上车之后,上了趟楼。

她手里握着那把陈旧的钥匙,站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地上四散着她的贴身衣物,水壶的胆瓶碎了,银花花的一地。她每走一步,都发出咯吱咯吱刺耳的声响。虽然脚下的新鞋子非常坚固,她每一步也都走得小心翼翼,但她依旧觉得,心里某个地方被那一声声的碎响磨得生疼。脚下踩着的不单单是被那些人破坏殆尽的生活用品,而是她小心保护了多年的自尊和自爱。

江雪籽不愿去深想那些男人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去打开她的衣柜,扯烂她的衣物,把她的内衣裤践踏在地上,把她这个所谓的井井有条的“家”,悉数打碎,还原成她生活中最原始、最裸露,也最卑微的状态。

她握着钥匙的手缓缓松开,最后任由它顺着指尖落在一地狼藉之中。她站在那些人抛掷物品的窗前,以一种近乎无谓的冷漠姿态,朝下面俯视。

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一刻,她的心被江梓笙那种近乎变态的行为蹂躏打压,折磨得很疼。

得饶人处且饶人,从小她的外公就这样教导她,因为她已经拥有外人所欣羡的一切,因为她几乎不需要任何努力也能一辈子顺风顺水、平步青云,更因为她是整个B城最受宠爱的、人尽皆知的江家公主。她是注定会成就一番事业的人,即便只是个女孩子。她的外公还教导她,成大事者需要有斩草除根的狠戾,但也必须懂得为自己留下回旋的余地,否则,在某些特殊的时刻,进一步难如登天,退一步就是万劫不复。这样的人,无论做什么,事业必定无法长久。

即便外公早已不像当年那样将她视若珍宝,可在江雪籽心里,却始终牢记着他讲的每一句箴言,和每一段教导自己的话。

直到今天,她才知道自己大错特错。

他们封锁她的金钱,禁锢她的生活,把握她的人生,甚至企图利用她的爱情和婚姻。现在他们连最后的一道底线都彻底破坏,践踏一个人的尊严有时候比杀了一个人还要残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