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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你诺言,赠我欢颜(出书版)(46)+番外

赵玉临走到江雪籽面前,才将目光投向展劲,见他沉着一张脸,似乎神色不善,也不生气,而是微微一笑,先朝展劲伸过手去:“是展劲吗?”

长辈先伸手了,展劲再对他如何不满,也不好对这种礼仪性的问候置之不理。所以他只是非常短促有力地一握,又很快松了开来。喉咙里几番翻滚,终究是看不过江雪籽期期艾艾的可怜模样,干涩地叫了声“赵叔”。

展劲又清了清喉咙,眼中含了几分故作轻视的挑衅,看着赵玉临问:“赵叔也是来给我大哥捧场的?您家那两位早到了,怎么没一起?”

说话间,赵清以及赵局长—赵玉临一母同胞的亲弟弟,还有展锋、展母、乔小桥等人也一并围了过来。大家伙儿一时摸不清赵玉临的来意,一听展劲已经把话挑明了,各自都不吱声,等着赵玉临说清楚来意。

赵局毕竟比其他人都要了解这位兄长的脾气,再加上头天晚上,也就是赵玉临与江雪籽见面那晚,才接到哥哥的电话,让他帮忙打听一下这十来年江家到底是怎么对待江雪籽的,尤其是最近这半年。他看自己哥哥打从进了这偌大的厅堂,那双眼就从没离开过江雪籽的身上,唯一调转方向的那一眼,瞅的还是展劲,其中用意他已心知肚明,心里咯噔一下,想着这人不至于糊涂至此吧!

赵局心里直打鼓,赵清心里当即也咯噔一下。

不过短短几十秒的时间,周遭围过来的一群人,心思各异连展母和展锋都不约而同地皱起眉毛,摸不准赵玉临今天的来意,以及他看向展劲时那种有些过分和蔼的目光。

赵玉临却好像有点儿故意似的,沉默的时间很长,足够让这大厅里的客人都屏息以待、提起注意力,足够让围拢过来的这一圈人都把心思放在他这儿,也足够让面前这个已经吃了太多苦的孩子做好心理准备。

赵玉临的嘴角扬起一抹暖和的笑,一伸手,就把江雪籽拉到自己身旁,不等展劲做出反应,就转头对展母和展锋说:“前两天,这孩子就跟我说,要给展家老大相一份特别点儿的礼物。我这也刚回来没些日子,认识的人,还都是过去那些。要按你们年轻人的话,还真没多少创意。”

赵玉临顿了顿,佯作没看到展母已经有些呆滞的表情,还有展锋深深拢起的眉心,手朝不远处一指,又慢悠悠地说:“不过这东西,好歹还算拿得出手。都说安老三出手,绝不让人败兴而归。这盆‘枫桥人家’,据他自己说,可算是他五年之内,最好的一件宝贝。”

“来来—”赵玉临抬手招了招,那个方向围拢的人便不自觉地为他让出一条道来。不远处的两个工人这会儿也歇了一阵,一句抱怨话没有,又吭哧吭哧地把盆景搬到近前。

赵玉临也不管其他人,拉着江雪籽的手,另一只手朝展母和展锋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两人跟他过来。

这么一来,不仅刚才围过来的人都跟着这核心的几人往盆景那儿走去,就连之前还在远处观望的人也都渐渐围拢过来。

衣香鬓影,人影幢幢,竟将眼前不过普通书桌大小的盆景围得水泄不通。众人各自的香槟、红酒、果汁散发出的味道糅合在一起,香甜微涩,弥漫在这座山水盆景的周围,好像笼上了一层沾染人间香火的朦胧气息。再顺着赵玉临难掩自得的介绍一一看去,小桥流水,枫叶飘红,亭台楼阁,小小一涧瀑布之下竟然还游着几尾虾米大小的活鱼!而那精巧的八角亭之下,葡萄大小的石桌旁,居然还置着一方木制的婴儿床,不远处的枫树上悬着一个火柴大小的秋千架……

凡此种种,不一而足,细细看去,已经不单单是一盆山水草木盆景,而是一处袖珍玲珑的恬静住所。其中的枫叶和小桥暗含了展锋和乔小桥的名字,而那座小小的婴儿床又预示了他们即将迎来的新生命,一方恬静天地饱含了送礼之人的甜蜜祝福。

众人听得痴心,看得迷眼,乔小桥兴奋得脸颊微红,正端着的果汁往展锋手里一送,上前拉住江雪籽的手,笑容娇艳得仿佛一朵怒放的玫瑰。身为女人的江雪籽都被她这般甜美的笑靥看得一愣。

乔小桥一脸幸福地说:“雪籽,谢谢你!这是我这么多年收到的最好的一份礼物!”

展锋在一边听着,也不生气娇妻喧宾夺主,笑着朝赵玉临举杯,又看了眼江雪籽,语意含混地说:“二位有心了。”

这种时候,展母要什么都不说实在说不过去。可面对眼前这父女俩,展母又实在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所以只能顺着大儿子的话,连连点头:“是啊,赵先生大手笔,连安先生这样卧虎藏龙的人物都能请得出山,展锋啊,还不赶紧跟小桥一起谢谢你们赵伯伯!”

展锋笑声浑厚:“是是,我代我母亲,还有我妻子,谢谢赵伯伯的厚礼。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赵伯伯不要介意!”

其实这盆景完整的模样,不要说别人,江雪籽也是此时此刻头一回见到。昨晚在孤鹜堂的时候,这盆景里只是山水俱全,什么石桌秋千婴儿床,影儿都没有。只是跟那位安先生提了提送礼的对象是什么样的人,却一千一万个没想到,安先生的心思如此七窍玲珑,真是绝对的大师啊!

可刚才,赵玉临却撒了个不大不小的谎,她明明是昨天下午才跟他巧遇,被他方才的三言两语一带,听在众人耳中,倒好像这阵子他们没少见面聊天。江雪籽一时吃不准赵玉临是什么意思,看向他的眼中含着感激,也带着疑问。

赵玉临也在同时转过脸来,笑着睨了她一眼,又亲昵地为她绾了绾耳边的发丝,格外自然地说:“这有什么好谢的。我听我们籽儿说,这阵子你和你夫人对她很照顾。自古宝剑赠名士,这东西还是要送给适合的人才能显出好来。”

不光展锋,连一旁始终沉着脸色的展劲,一听他这句“籽儿”都禁不住拧起眉头。他这是什么意思,到底打的什么盘算?

可显然有人比他们更急。赵清一张脸煞白,大眼又惊又怒地瞪着赵玉临,出声就喊:“四叔!”

赵玉临微微一笑,朝她招了招手:“丫头来了?快过来,让四叔近点儿瞧瞧你,你这阵子忙的,四叔打从回国,还没见过你几回呢。”

赵清从人群中挤到跟前儿,顾不得赵玉临要拉她的手,激动得话都有些说不清楚,虽然声音不大,可离得最近的几个人都听得一清二楚,包括她语调里那股子气急败坏的味道:“四叔您这是做什么?您忘了当年是谁把您害那么惨了,忘了当年爷爷差点儿被气得住院了?您怎么能这么糊涂!”

一连数句,明着是质问,实际是指责。且不说包括江雪籽在内的人会作何感想,赵玉临的脸已经拉了下来,瞥了一眼一边的赵局,声音不高不低地说:“丫头,你四叔身体是不好,可不是脑子不好使,这种话不要再让我听第二遍,去你五叔那边!”

最后一句话用的是命令的口吻。赵清的脑子嗡的一声,瞪大了眼看他,嘴唇直颤:“四叔……”

赵玉临是出了名的好脾气,对赵清更是从小到大一句重话都没说过,跟随赵清一家三口,迁往M国的十多年里,更是把赵清当成女儿一样看待。这么多年下来,甚至赵清都已经忘了四叔曾经还有个女儿,这时更是没细琢磨,是自己无礼地指责长辈在先,也顾不得要给赵家留脸面,冲口就说:“四叔您一回到B市就变了!您怎么就不长记性?这女人跟她妈一样,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您怎么能为了她……”

这次不等赵玉临发作,赵局已经大力地把侄女儿拽回身边。

赵清这一晚上受足了气,大小姐脾气发作,被赵局往回一拽,也不管别的,索性就扒着五叔的肩头,小声呜呜地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