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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美人命(498)

这个女子的出现,完全的意料之外,她现在脑海里一片空白,或许,可以这么说,她不敢去多想,她只觉得这一定是一个梦。

她一定是太累了,在悬崖上睡着了,她梦到她娘了。

只是,即便是在梦里,她都小心翼翼地,不敢多问不敢多想,她生怕她会马上醒来。

“这可是千年幻境,你怎么会进来的?”女子又问道,伸手,温柔地揉了揉她温软的刘海。

“你呢?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是谁?”娃娃明明不问的,却自己都控制不住自己,脱口而出,一问便是三个问题。

“我在等人。”女子想都没想,淡淡说道。

“等什么人?”娃娃又一次脱口而出。

“等也许不会再出现的人。”女子淡淡说道,无奈地笑了笑,就这么直直往后仰躺而下。

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了,皓月当空,月华很美,静谧的月光洒落在悬崖上,照亮了周遭的一切。

“再也不会出现的人,你等他做什么?”娃娃问道,很认真很认真,可惜女子此时仰望着夜空,并没有看到她,并没有看到她眸中几乎盈眶的泪。

不会在出现的人,为什么还要等,为什么还要找?

“我也不知道,不等,我也不知道要做些什么,整个世界都空了,只剩下我一个,我能做的就是每天在这里等。”女子还是笑着,笑声里的无奈和哀伤,却是那么那么的浓。

“怎么会?我还在呢!”娃娃都忘记自己是第几次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的了。

她还在呢?

为什么整个世界会是空的。

女子蹙眉,这才起身来,学着娃娃的样子,双腿悬空在悬崖下晃荡着,笑着道:“娃娃,你打哪里来的呢?你不是凡人,难不成是妖?还是你是雪山里的小雪兽?”

这个世界,天和地,是她未知的,而天地之间,天地造化,千年演变,人界为大,这万重山林里,只有少些妖兽修成人身的药物,而冰雪山林里,则鲜少可见修成人身的雪兽了。

“我……我从雪山里来的!”娃娃急了。

“你怎么到这里来的,你可知道,这是个千年幻境,进得来,出去可不容易哦。”女子笑着,吓唬地说道。

“这个世界还有妖?”娃娃又问道。

“当然,只是,很少很少,多的还是妖兽,它们的修行还不够,或许,过个几千年,便又会有妖界了吧。”女子感慨道。

“还有雪兽?”娃娃又问道。

“嗯,你呀,回去吧,好好修行,他日定可成魔。”女子说着,又一次宠溺地揉了揉娃娃的刘海,她心想,她的孩子要是还在,会不会像这孩子这么可爱呢?

“那你呢?你也不是凡人,你是妖,还是魔?”娃娃认真地问道。

“是妖是魔?哈哈。”女子突然笑了,这个问题,很久很久以前,经常有人问她。

“我也不知道我是什么,孩子,走吧,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女子说着,缓缓地抬起了手。

“是你自己说的,这个世界上有妖有魔,为什么你会觉得这个世界是空的,只有你一个人呢?为什么你还要等下去呢?”娃娃突然质问道。

“因为,我的世界是空的,空了几千年了。”女子淡淡说着,缓缓拂袖。

娃娃只觉得有股熟悉而又陌生的气息,正将她往悬崖下拉去,她咬牙撑着,不再说话,却是狠狠地掏出了脖颈上的鱼骨项链,一把扯断那早已渐渐暗淡的幽幽蓝光,狠狠朝女子脸上扔了去。

哪怕是梦,哪怕是梦醒了,她也要确定自己见到的究竟是不是娘亲,她从来没有见过呢!

她看不到她裙角的彼岸花,可是,她这一身装扮,跟兔姑姑说的,根本就是一模一样,而这个幻境,是她幻出来等待的,不是吗?

当暗淡的蓝光,缺了尾巴的鱼骨迎面朝她而来,琉璃怔了,她几乎忘记了要闪躲,连本能的闪躲都没有。

她幻出了这个须臾幻境,她等待了几千年,她都绝望了,她都知道自己等不到什么了,可是她还是一而再地等下去。

当年彼岸送到她星辰门,送她入轮回,她看到的是一个全新的世界,可是她回归的却不是那个世界。

她轮回到了这个时空,她入了畜生道,就落在这大山里,成了一只小白猫,她的记忆却全都在,修为也全都在,连同她的人身,都没有任何改变,唯一不一样的是她那白纱裙角,再也见不到那朵盛开的彼岸花了,她的真身上,也再也看不到那一抹妖红的胎记了。

她不知道彼岸究竟做了什么,帮了她什么。可是,她知道,烙印消失意味着彼岸已经彻底的消失了。

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她至今没有弄明白,天和地,已经不再是以往的天和地,天地规则,六道轮回,亦是重现确立,她上不了天,去不了佛界,她无法知晓一切。

她怎么都想不明白,彼岸为何要这么做,为了赎罪吗?

可是,他都到了佛界,当年的咒诅都解开了,他怎么可能会在这个时候,放弃了曼珠罗华呢?

她想尽了所有的可能性,却无法求证,如今她,已经不再去多想了,她躲到了幻境里,白天在山洞里睡觉,夕阳西下的时候,坐在大石头上发呆,回想着当年和魔头初遇的场景,期盼着又遭一日,能突然一阵地动山摇,然后,她可以看到那一抹熟悉的白影,哪怕就一眼也好啊……

正文 【娃娃在哭】

那无尾鱼骨头就这么重重地砸在了琉璃脸上,幽幽蓝光随即涣散而碎,化成了光晶纷纷落下,而无尾鱼骨头这掉落在琉璃手中。

她低着头,看着那副熟悉地不能再熟悉的无尾鱼骨头,痴愣一般,怎么都缓不过神来。

“鱼聿……”声音立马哽咽,哭腔浓浓。

“好久不见了,鱼聿……”她喃喃耳语,豆大的眼泪就这么一颗颗落下,须臾成雨。

当年,就在这须臾幻境里,就在群山的山洞里,鱼聿只留下了这么一副骨头而她。

捧着鱼骨的手在颤,眼泪尽数落在鱼骨上,她低着头,那么沉重,仿佛永远都再也抬起头来了。

“娘,是你,对不对。”娃娃喃喃开口,小心翼翼地伸出小手,却还挨不到琉璃。

她挪了挪单薄的小身子,又一次小心翼翼倾身而来,只是,还是够不到。

她偏头,脑袋压得好低好低,终于看清楚了娘亲的脸,她那还有些婴儿肥的肉乎乎的小手,小心翼翼地伸了去,替琉璃抹着眼泪,“娘,娃娃头一回梦到你,兔姑姑一直说你是个美人,说你老喜欢传白色的长裙,娃娃还是不知你长什么样子。”

“娘,你到爹爹梦里去好不好,你让爹爹给娃娃取个名字好不好,你让爹爹别再那样子了好不好,你让爹爹醒过来,好不好。”娃娃吸了吸鼻子,还想说,还想说好多好多,琉璃却缓缓地抬起了头来,看着娃娃,小嘴张了张,似乎要说什么,却说不出来。

无声,落泪,就这么一把将娃娃拥入了怀中,良久良久,仍旧是无声,泪如雨下。

只有娃娃在哭,嚎啕大哭,一如当初她出生的那一刻,哭声震天动地。

是她的孩子,错不了,她见都没有见过这孩子一样,她唯一的记忆就只有她的哭声,她嚎啕大哭声。

是这样的哭声,错不了……

深山里,窜梭在树林里的若离骤然止步,脱口而出,“娃娃在哭!”话音一落,火红的流光闪过,人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另一边,兔姑姑刚刚从山洞里钻出来,惊慌大喊,一样是身影一闪,消失不见。

就在深渊之下,溪囊爬到一半,听得这哭声,手顿时一松,整个人突然凌空飞起,大喊道:“是娃娃在哭?!”

不过须臾而已,所有的人都回到了悬崖上那横出的大石头上,只是见了眼前的场景,却是有人大哭又人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