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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香(19)+番外

没等顾画生反击,旁边许氏便问:“阿隐,你是说,阿家其实并未对我们不满?”

顾香生颔首:“阿娘自嫁入顾家以来,数十年如一日,战战兢兢,虽无大功,可也没有大过,阿婆素来公正严明,今日当众落你面子,想来想去也只是因为阿爹的事情了。”

许氏面色迟疑,没有说话。

顾香生心中暗叹,如果一个人本身性格就懦弱,那么别人就算想帮忙,也无济于事,性格决定命运,这句话其实是至理名言。

顾画生很不服气,还想再说什么,此时便见太夫人院中又出来一人,却非赵氏,而是另外一位年轻侍女青梅。

青梅手中捧着一个小匣子,一反方才在太夫人跟前肃容不语的模样,笑意盈盈走过来,朝众人福了福身,又将匣子往顾香生那里双手一递。

“这是太夫人命婢子拿出来赠与四娘的。”

一时间,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那个匣子上。

太夫人的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

先是在众人面前训了长房一顿,而后又罚顾香生抄经,如今又出来送东西。

顾香生接过匣子一打开,里面却是一把光华流转,莹润无瑕的玉戒尺。

戒尺一头雕着神仙云游图,栩栩如生,巧夺天工。

所有人都愣住了。

顾香生自己也很意外。

顾画生反倒当先发难:“阿婆是不是弄错了?!”

青梅笑了笑:“太夫人耳聪目明,怎么会弄错呢?”

说罢也不等众人反应,更不开口解释,只行了一礼,便折身返回。

顾香生的视线从青梅背影挪开,又落在那柄玉戒尺上,心头若有明悟。

松园之内,焦太夫人见青梅回来,也不起身,只懒懒问:“那孩子明白了吗?”

青梅笑道:“以四娘的聪慧,想来是明白了。”

赵氏道:“太夫人,您送的那戒尺,是不是贵重了些?”

焦太夫人也是一笑:“过要罚,功要赏,不赏罚分明,我如何能担起这个家?你当我是赏她,那你就错了,你当我是罚她,那你也错了。”

赵氏一愣:“不是赏也不是罚,那是何意?”

焦太夫人笑道:“青梅不是说四娘明白了么,她若能明白,便不枉我这一番心思。方才听她在外头所言,的确是个七窍玲珑心肝的,假以时日,未必不能成大器,只是年轻气盛,尚要磨砺磨砺。”

作者有话要说:

注:阿家就是婆婆的意思

☆、第 17 章

顾香生带着那把玉戒尺回到小院,林氏和诗情她们都不解其意,听见焦太夫人又是罚顾香生抄经,又是送她玉戒尺,只觉得奇怪。

诗情猜测:“这是不是太夫人在警告您?毕竟戒尺也有训诫之意?”

碧霄嘴快:“若是如此,那太夫人也委实太过分了,这件事由头到尾就不是您的错!”

顾香生摇摇头,表情若有所思:“前面抄经是罚,不过这玉戒尺未必。”

见诗情她们仍是一脸疑惑,她便解释道:“要罚的,前面已经罚过了。方才我驳斥二姐姐之后,太夫人在里头听见了,随即让人出来给我送了这个。我估摸着,这尺子怕是有两重含义。一便是像事情说的那样,戒尺戒尺,戒口舌是非,让我不要在人前多招口舌,另一层意思,应该是太夫人也赞同我对我二姐姐说的那些话,所以送玉尺以示奖励。”

碧霄抱怨:“太夫人做事也太过隐晦了罢,什么事不能好好说么,连赞赏的话都得绕着弯子来!”

林氏:“碧霄!”

碧霄吐了吐舌头。

顾香生笑嘻嘻:“太夫人之所以是太夫人,就在于她想用怎么表达就怎么表达,谁也不能有异议。今日我得了这把戒尺,往后要是还出现像高氏那样背后说我是非的刁奴,我直接一尺子扇过去,她还不能反抗,岂不快哉!”

碧霄也跟着没个正形:“那若是二娘说您呢?”

顾香生笑道:“对我二姐姐不需要动手,光是说话,气都能将她气死了。”

其实话说回来,顾画生虽然处处与顾香生过不去,但说到底并未能对顾香生造成什么威胁,连吵架都占不了便宜,要做坏事又没胆,正所谓恶大胆小被狗咬,说的就是顾画生这种人。

碧霄想想顾画生的反应,也跟着笑了好一阵,又叹了口气,唏嘘道:“娘子委实过于软弱了!”

原本像碧霄这样的身份,是不能背后非议主母的,但这种情况发生的次数多了,大家心里也都明镜似的,许氏不为顾香生出头也就罢了,她连自己被妯娌欺负,还要女儿帮着出面,这就令人哭笑不得了。

难怪许多人都说过,许氏命好,嫁进来就是国公夫人,万事有焦太夫人顶着,她自己则当着富贵闲人,甩手掌柜,虽然没权,却乐得轻松逍遥,不用背负任何责任。

也许正因为如此,加上许氏本身性格就不强势,所以这么多年下来,才会越来越软,连妯娌都能指着她的鼻子骂了。

顾香生从前还有许多怨怼,觉得许氏的确是偏心,但后来她发现许氏连自己的麻烦都应付不了,更别说帮女儿收拾麻烦了,即便许氏真有那份心,但顾香生觉得还不如自己去面对解决来得更快意彻底些。

她摇摇头:“那是我亲娘,是绕不过去的亲缘,说不能说,骂更是不敬,甭管她领不领情,我做到问心无愧便好,以后等我出嫁,再想帮她出头也不可能了,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谁也不可能帮谁遮风挡雨一辈子。”

林氏打趣:“四娘还不满十四呢,这就想着嫁人了?”

顾香生也不扭捏,落落大方笑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天道人伦,又不是我能绕过去的,再说奶娘现在说早了,要嫁也该是大姐姐先嫁才是!”

林氏道:“太夫人必是要给大娘挑一门好亲事的,无须我们操心,长幼有序,等大郎成了亲,其他人也就快了。”

顾香生奇道:“我听说阿婆给大兄找了焦家的侄孙女,果然是真的?”

林氏:“若无意外,应该就是了。”

作为长房长孙,只要没有意外,顾凌将来肯定会继承顾经的爵位,成为下一任的定国公。

若是许氏精明强悍,不安于室,或许嫡幼子顾准还有一争之力,但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顾凌的地位牢固不可动摇。

但这种地位也带来副作用,那就是顾凌的婚事完全无法自主,他需要听从长辈的安排,为了顾家将来的门楣而联姻。

焦太夫人也不是一开始就想让自己的侄孙女嫁给顾凌,站在顾家的立场,如果顾凌能够找到京城中门第相当,又实权在握的世家联姻,自然是上上之选,所以她最初帮顾凌看中的是程家女儿程翡。

程翡年方十五,是如今英国公程载的嫡女,容色绝艳,才华出众,与顾琴生齐名,程家也与顾家不同,前者手中至今依旧握有兵权。

但在焦太夫人提出亲事意向之后,程家那边却以程翡年纪尚小为由推脱了,焦太夫人心下不悦,觉得程家可能瞧不上顾家,便也没有再提,转而重新帮顾凌物色。

放眼京城名门世族,能被焦太夫人看上的门第,人家却不大愿意将女儿嫁给只剩下一个空壳子的顾家,那些愿意和顾家联姻的,焦太夫人又看不上,最后挑来挑去,她就看中了自己的侄孙女小焦氏。

焦家也算是老牌名门了,家族史可以追溯到前朝,虽然现在没有以前那么显赫了,但是家族中还有一些人在当官,也出过不少名士。

小焦氏的父亲,也就是焦太夫人的侄子焦慎,如今任太学博士,在文坛上也有一席之地,说起来跟顾家长房也算门当户对,亲上加亲。

在顾经闹出朝堂上那一出之后,焦太夫人很快敲定了婚事,许氏因为刚被训过,根本没有发言的余地,也不敢干涉焦太夫人的决定,焦家那边自然也不会有什么意见,顾家上下开始挑日子下聘,为即将到来的婚事作准备。

就在这个时候,焦太夫人单独将顾香生叫了过去。

顾凌成亲没有几个小辈什么事,他们顶多就是在旁边看个热闹,半分忙也帮不上。

顾香生这些日子都很安分地待在小院里,看看书,抄抄经,连魏初来约她出去都推掉了,为的就是在参加击鞠之前不再出任何意外。

自从那天之后,焦太夫人也没再训过顾香生,非但如此,几个小辈连日常请安都省了。

许氏名义上虽为国公夫人,实际上办事能力不强,许多事情往往还需要焦太夫人亲自出马,退一万步说,就算许氏办事能力足够强,自己亲孙子的婚事,焦太夫人也不放心交由他人来办。

如此一来,大事当前,焦太夫人又上了年纪,精力有限,也就没空管些鸡零狗碎的小事了。

但她今天忽然将顾香生叫了过来,并且饶有兴致地问起对方抄经的情况。

顾香生道:“孙女每抄一份经书,都要在心中再默念一回,以示对菩萨的虔诚,让菩萨能保佑阿婆万寿无疆,是以抄经的速度慢了些,如今也不过抄了三十份,还请阿婆恕罪。”

这纯粹是胡扯,她之所以抄得这么慢,是因为其余大部分时间都在吃吃喝喝看闲书,虽然没有出去,但顾香生的小日子过得同样滋润,林氏又是个巧手的,每天鸡汤馄饨、蜂蜜烤驼峰,玉露团,金乳酥,水晶龙凤糕,糖渍桑葚,千层油酥饼,正餐点心小食变着法子上,几乎就没重样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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