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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香(89)+番外

魏临道:“关于那件事,我一直有所怀疑,事后曾派人暗中调查,发现事发前一日,三郎身边,原先那个见过二郎随从的内侍,其实还与麟德殿的朱司闱见过一面。”

顾香生大吃一惊,没想到此事过去许久,竟然还别有内情。

虽然单凭这一条线索,也没法确定刘贵妃就是幕后真凶,但魏节身边的随从,为何无缘无故会和麟德殿的人见面呢?若说这里头没有其它缘故,那是谁也不信的。

“可刘贵妃是魏善生母……”虎毒不食子,再如何也不至于拿亲生儿子作筏子来陷害别人吧?

魏临:“所以没有确切的证据,此事也只是出于我口,入于你耳,让你心里有数罢了。春辞的事情,杨谷已经查明,确系李氏所为,只是她指使春辞来离间我们,却如此轻易就暴露了,委实不像李氏的作风,待你有空时,不妨到增成殿走一趟,听听她是何说法。”

顾香生答应一声,又问:“春辞你打算如何发落?”

魏临:“让她和夏语出宫自行婚配去罢,也算全了这么多年侍奉我的情分,再往后,她们贫贱富贵,就与我们无关了。”

顾香生有些惊讶:“夏语也要遣走?”

魏临:“她虽然帮忙揭发春辞,但毕竟之前也曾在背后妄议主人,搬弄是非,实属僭越,不能不处置。留着她,其他人难免有样学样,还当你这个思王妃好欺负。还有秋赋和冬言等人,都是与她们一并进长秋殿的,彼此都有情分,我已经让杨谷好好敲打她们,免得她们不知分寸,成日里净是胡思乱想,若是她们不听劝,你就一并将她们遣走罢,送些银钱好让她们出宫之后生活无忧即可,旁的不必知会我了。”

说罢又戳戳她的脸颊:“你这是作何反应,不高兴?”

顾香生摇摇头:“就算你不说,我本来也打算劝你有所处置的,你果断坚决,我心里高兴还来不及,只是本还以为你会舍不得的。”

魏临蹙眉:“我固然对她们有些情分,也仅止于主仆之情,并非人人都会像二郎那样,对着个宫婢也能生出男女之情来。女人多的地方麻烦就多,她们又不傻,为了多争些利益,彼此之间还要斗个头破血流,到时候倒霉的还不是男人。”

“……”顾香生抽了抽嘴角,实在想不到他还会说出这样一番言论,登时有些啼笑皆非。

魏临见她忍俊不禁,反而奇怪:“你笑什么?”

顾香生捂嘴忍笑:“没什么,只是这番话,怎么听着都像是你看过了陛下后宫争斗得出来的结论。”

魏临道:“以二郎的为人,必然对自己的女人怜香惜玉,玉阶现在也许对自己能得到益阳王青眼而欣喜,但人总是欲壑难填,假以时日,她未必就满足于此,届时又有正妃在,且看那程氏能不能压得住罢,不然后宅起火,传到陛下耳中,对二郎也不是好事。”

顾香生那种想笑的感觉又来了,她怎么也没想到,堂堂前太子,看上去本该众美环绕的人物,对三妻四妾竟然是这种避之唯恐不及的态度。

“这么说,你以后也不会纳侧妃了?”

魏临果然摇摇头:“我不喜欢自找麻烦。”

“那若是……我无法生育呢?”她故意问道。

魏临讶然:“是吗,我怎么没看出来?”

说着话,揽住她腰肢的手一边往上摩挲,顾香生又羞又恼,忙抓住他的手:“好端端说话呢,殿下意欲何为?”

魏临一本正经:“给你检查。”

顾香生:“你又不是太医!”

魏临:“我比太医更灵。”

二人笑闹一阵,魏临想起自己信还没写完,明天就要寄出去,总算按捺下来,重新提笔,只是气息还有些紊乱,写出来的字迹未免要走形,顾香生也不好再闹他,起身坐到一边,见他字体神秀,飘逸出尘,忍不住赞叹:“大郎这手字,很有王右军之风!”

魏临笑道:“我自四岁起便日日练字,坚持不懈,这才练出这一笔字,陛下对我们期望甚高,不单是我,连二郎三郎,也都写得一手好字,只是风格各有不同罢了。”

顾香生又瞧了一阵,摇摇头:“只怕也要几分灵性和天赋罢,我学来学去,至今充其量也只能写得端正秀丽,若要说带着飘逸之气,那是办不到的。”

魏临道:“这种字体,也就只适合在信上写,若是写奏疏公文,还是得用楷书隶书。”

顾香生闻弦音而知雅意,魏临这样一说,她立马听明白了言外之意。

古人讲究字如其人,这种私人信件,魏临刻意临摹王右军的风格,为的就是让人知道自己胸无大志,没有威胁,此等用心,不能不令人惊叹,可想深一层,魏临也并无错处,但凡谁被废了太子之位还能保住性命的,必然要倍加小心谨慎,再不让人捉住任何错处。

想及此,她心中不由生出一丝叹息。

有些话不必说出口,左右以后不管好坏,都与他一起承担面对便是。

见魏临最后寥寥数语提及南方战事,她便也随口问道:“此战既罢,以后南方大抵可以平静了罢。”

魏临摇摇头:“顶多只能数年无事,治标不治本,南蛮虽以百越统称,可从来就不止一个部族,平日里各自为政,一旦有事就彼此联合起来,对朝廷为患甚大。”

顾香生道:“剿不如抚,堵不如疏,南蛮风俗与中原殊异,朝廷派去任职的官员,难道没想过入乡随俗,与其和解,换来长治久安?”

魏临笑道:“如何没有?但一来,官员几年一任,就算偶尔出个能臣干吏,将那一带治理得稍稍太平些,土著蛮族也能悉从管教,可不过几年,那官员一走,换来新人,又是另一番景象。二来,许多人虽然嘴上仁义,但心中难免瞧不起那些蛮族,很难放下、身段。你也知道,官员只有获罪才会贬谪到那里去,如此能有几个人会全心全意去治理呢?”

他倒没什么女子不能干政的偏见,见顾香生问起,便详细与她说了起来。

顾香生道:“若是能吃饱穿暖,生活无虞,只怕没有几个人愿意成天造反起事,百越之所以频频生事,说到底也无非是贫瘠所致,加上地方官府催逼过甚,这才使得那里越治越乱。久而久之,南蛮各族与中原王朝离心离德,将来若是大魏与齐国不可避免有所一战,南蛮再在背后生事的话,大魏恐怕分身乏术。”

魏临先是一怔,而后玩笑道:“没想到我家阿隐竟还是块治国辅政的良才美玉,就冲着这眼光格局,满朝文武也未必有多少人能及啊!”

顾香生嗔道:“说正经的!”

魏临:“魏国有百越为患,齐国也有回鹘的威胁,半斤八两,不必担心太多。”

杨谷等了许久,还不见思王和王妃出来吃饭,忍不住过来看了好几回,眼见碧霄诗情二人也不见踪影,还以为她们躲懒去了,不由皱皱眉头,走近几步往里探看。

却见二人靠在书案之前,紧紧靠在一起,彼此身体几乎毫无间隙,一人握着另一人的手,似乎在临摹字体,脸上还带着笑容,不时低头说些什么。

见此情状,他会心一笑,悄悄退了出去。

☆、第59章

刘贵妃很快就将朱司闱给派过来,每日两个时辰,以备顾香生垂询,协助她筹办端午宴。

此人精明能干,反应敏捷,有时候常常是顾香生刚起了个头,朱司闱就知道她想问什么,立时将来龙去脉前因后果给解释得清清楚楚,就连顾香生对刘贵妃抱着三分戒备,也不能不感叹她调教人手的能力。

办场宴会,尤其是皇家级别的宴会,不是件简单的事情,要邀请三品以上京官,这就涉及吏部,要去那边拿名单;要邀请有诰命在身的各家女眷,这就说明宴会有男女宾客,到时候要分场,不能乱了次序;除了宴会上的节目、菜单之外,届时引导命妇觐见,还需要有尚仪局的女官在场负责引导……

种种繁琐事宜,弄得顾香生一个头两个大,她以前也曾在自家协助顾琴生办过小型赏花宴,邀请家世相当交情不错的闺秀前来赏花玩耍,可那顶多就是十数人的规模,就算是嘉善公主的品香会,与皇宫的端午盛宴一比,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好在有朱司闱帮忙,又还有长秋殿上下一干人等齐心协力,总算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自那天上门之后,张蕴偶尔过来找顾香生,时不时还带了自己亲手做的小点心,小绣品。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顾香生即便找借口回避了一次两次,总也不能次次都不见,否则反倒引人注目了,加上她忙着筹办端午宴,在长秋殿的时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多,也避无可避。

好在张蕴十分识趣,也只字不提上回求助的事情了,更不问宴会内情,仅是谈天说地,聊些无关紧要的内容。

这一天,顾香生正在看朱司闱派人送来的宴会菜品单子,便听得宫人来报,说刘贵妃相请。

等她去了那边,却看到两个料想不到的人,正在与刘贵妃说话。

见她来了,刘贵妃笑道:“一听是十娘入宫,我便忙不迭让人去将你请过来了!”

这麟德殿的两位访客,不是别人,正是将乐王妃与魏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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