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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色(114)+番外

他随即又想起自己来见皇后之前,派了近侍去查近日里宫中有关长公主流言的事情。

刘远仍然记得先前陶氏那段说了半截的话,陶氏越是不肯说,他心中反倒越是好奇疑惑。

这也并不难查,因为刘远虽然没有立太子,可私底下谁没在猜测太子人选呢,大家都说,可惜长公主是个女子,不过幸而她上头还有个哥哥,虽说陛下不太喜欢许王,但是有长公主帮忙,许王迟早也能得封太子的。

如今刘桢出了一番主意,立时便将刘远烦心的事情迎刃而解,刘远高兴之余,又想起这个流言,忽然就问:“阿桢,你希望谁当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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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后面的情节有人看不懂咩?俺解释下:刘桢的意思不是废除儒家或法家,而是建立一门类似外儒内法,中间糅合道家和墨家等各派所长的学说,以此作为基本国策。这其实也是后来中国所有封建王朝都在做的事情,虽然儒家被历代统治者拔高到至高无上的位置,但实际上我们都知道,中国历代其实都不是走纯粹的儒家思想路线,而是外儒内法,中间还夹杂像法家道家之类的思想。

然后这件事当然不会是刘桢亲自去干,她的学问虽然好,也还没到这种可以著书立说的程度,但是刘远如果透露出这么一个意思,肯定会有许多想要留名青史的饱学之士来帮他干这件事,甚至是原来各派的弟子们,为了自己门派的学说能够在新学里渗透得更多更深,肯定也会主动要求加入的。

对有些盆友而言,这章可能比较沉闷无趣,因为要用刘薪那家人的事情来引出争论,然后争论再牵出朝臣想法和太子位的事情,所以写得比较多,下章就不会这么无聊了。

☆、第74章

刘桢起先还不在意,顺口就想用玩笑似的口吻回答老爹的这个问题。

但就在开口前的那一刻,神使鬼差地,她抬头看了刘远一眼。

就是这一眼,将她原本到了嘴边的所有话都吞回去。

父亲脸上那抹似有若无的试探,她绝对不会错认。

刘桢先是正容一拜,然后才道:“太子之事,事关社稷,怎能凭刘桢口中轻易说出?不管阿父立谁为太子,都是我的兄弟。”

刘远露出欣慰之色,将她扶了起来:“好阿桢,可惜你不是男儿,否则为父何必如此为难?”

虽然这话说过不止一次,可要数这次,刘远的惋惜之意最甚。

刘桢温文一笑:“阿父谬赞了,阿桢别无所长,纵然偶尔能出点主意,那也都是小聪明小伎俩,登不得大雅之堂。”

刘远没有理会她的谦辞,而是问道:“你可知道我为何特意在你的封号前加‘长’字吗?”

没等刘桢说话,他又道:“因为阿父不想让你像前代那些王女一样只是摆设,被人小看。”

刘桢心中一动,嘴唇微微阖动,却仍然没有出口。

脑袋上落下一只手,一如她小时候那样,刘远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

“你自幼没了生身母亲,张氏对你再好,终究会为阿婉她们多考虑一些,这是人之常情,原本也无可厚非,但你如今有长安为封地,又有长字加尊号,将来不管阿父在不在,谁当皇帝,都无人敢小看你,你的夫家也不敢欺侮于你。”

刘桢听到这番话,心底微酸,又想起从前父女二人相处和乐的情景,一时默默无言。

所有子女之中,刘远最是疼爱她,这点是毋庸置疑的,也许现在又多了一个刘桐,但是刘桢相信,人心都是肉长的,前面那十几年的感情也并非作假,刘远对她这个长女依旧是特别的,若是在寻常人家,他们注定一辈子都会是父慈女孝的典范。

“所以阿桢,”刘远道,“你须记得你方才说过的话,不管谁当太子,他都是你的兄弟,他定会善待于你,你也要友爱于他。你能做到吗?”

这一回,有了心理准备,刘桢的回答不再迟疑:“谨诺。”

毫无疑问,刘远那番话,是令她感动的。

一个父亲,尤其是一个身为皇帝的父亲,能够为女儿做到的,刘远已经尽力在做了。

刘桢想,还能再苛求什么呢?

立太子是一个很敏感的话题,就算亲如父女,刘桢也不可能直接询问“阿父你是不是想越过大兄,立别人为太子”诸如此类的问题。

刘桢隐约意识到父亲并不看好刘楠,也许他现在自己也还没想好要让谁当太子,只是在他看来,刘槿刘桐刘榆他们虽然与刘桢不是同母所出,可也确确实实都是有血缘关系的亲姐弟。

这纯粹就是男性视角的一厢情愿了。

怎么可能一样呢?

单是同母所出这四个字,就已经能够解释许多东西了。

更不必说她与刘楠一起长大,一起逃难,一起同甘共苦的情分。

纵然刘楠现在还不是一个非常优秀的太子人选,可刘桢很清楚,她不愿意看到刘楠以外的人登上太子之位。

身为先皇后的长子,如果不能继承皇位,那么他的性命等于攥在了被人手里。

但如果刘桢想让刘楠当太子的话,十有八九是要与刘远的意愿相违背的。

且不说她如何才能让刘远改变主意选择刘楠,江山是刘远打下来的,他为什么就没有权利选择将皇位传给谁呢?

刘桢扪心自问,你以为自己是谁,凭什么就一定觉得刘楠适合当太子?难道刘槿就不适合吗?他宅心仁厚,将来就算当上皇帝,说不定会成为另一个汉文帝或宋仁宗,而刘楠这样,焉知他一定会是明君呢?

你仅仅因为和刘楠更加亲近,就希望让他当上太子,这样对得起你老爹辛辛苦苦打下来的江山,对得起那些因为皇帝一言就能决定生死的百姓吗?

这种矛盾的心情让刘桢从刘远那里离开之后就一直情绪不高。

如今刘桢坐拥的已经不仅仅是汉广一座宫室,自从刘远登基之后,连同汉广两边的两三座较小的宫室,一并都归于她所有。

这在所有公主之中,也是绝无仅有的殊荣。

平日里地方上进贡什么,刘远也不忘让人给刘桢送来一份。

更不必提长公主的封号,还有长安这块封地,哪一处不是拳拳爱女之心?

而现在,父亲仅仅是告诫她不要插手立太子之事罢了。

难道她能拒绝吗?

可是大兄那边又要怎么办?

刘桢叹了口气,逃避似的将脸连同脑袋都埋进被褥里,动也不想动一下了。

“殿下为何恹恹不乐啊?”

怪腔怪调的声音响起,刘桢抱着被子郁闷地抬起头,就瞧见门外多了一朵布做的花,正被人捏在手里摇头晃脑。“外头天气正好,殿下带着我去玩好不好呀?我在箱笼里闷了快要半个月呢!”

刘桢噗嗤一笑:“好啦,阿津你这小女子,还不快快滚出来!”

布花的动作一停,阿津从门外探出脑袋,笑嘻嘻的:“公主你可笑了!”

刘桢心知她为了逗自己开心,朝她伸出手:“哪儿来的花?做得倒是巧致!”

阿津将花递给她,一边笑道:“公主怎的不记得了,是陈家郎君送来的。”

刘桢微愣,低头看下自己手中的布花。

这是一朵用绛红色绢布扎缝起来的山踯躅花,此时的绢多数都是有钱人家用来作衣裳的,这样一朵绢布花不仅价格不菲,而且制作精巧,也不知道对方是用了多少心思才寻买到的。

“子望何时来的咸阳?我怎不知?”

阿津道:“听说陈家郎君调入北军已有月余,上回我出宫时碰见他的,后来便时常有些联系,他已托人送了好几回东西过来,不过都没有要求见公主,所以我也就没有回回都禀报了。”

刘桢这才想起来,好像确实是有这么回事,只是上次阿津说的时候,自己正巧匆匆忙忙赶着要去查看甘泉宫,是以未放在心上。

难得对方有心,自己却连半点回应都没有,这还是旧时相识的知交故友呢,更别说还有刘楠这一层关系在。

这么一想,刘桢就有点惭愧了。

“他现在在北军当差?怎么会突然调入北军了?当的是何职务差事?”

阿津掩口笑道:“公主一口气问了这么多,让我如何作答呢?”

刘桢白了她一眼:“限你三日之内,速速去查个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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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远的开国朝臣之中,除了世家出身的人,其余大都有着诸子百家的背景身份,就连宋谐这样的人,其实也是名家弟子。

这本也是正常的,自从百家争鸣的时代之后,作为流传最广,影响最深的儒道法纵横名阴阳等几家,或多或少都会有门生弟子传承下来,其时士子也多有这样一层身份。

但是随着争鸣殿辩学愈演愈烈,连许多朝中大臣也都卷入了这场争辩之中,像主张儒家的御史中丞熊康,偏向法家的太仆卿周允和廷尉房羽,崇尚道家的光禄大夫魏密等,他们都希望以自己的主张来治国,更要命的是,这些人中不乏身居九卿高位者,这就使得争论难以避免也影响到了国家层面的决策,往往像提高商税与否这样一道决策,就能分成好几派争论不休,其中又以熊康为首的一帮儒学官员最能辩,大有来一个辩倒一个,来两个辩倒一双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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