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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色(119)+番外

阿津有点迷惑了。

旁观者清,在她看来,陈家郎君应该是对公主有情意的,否则怎会与公主书信往来,又三番四次送东西,就连看着公主的眼神,也较看别人来得不同。但是一直以来对刘桢的信赖,又使得阿津不会去反驳她的话,觉得也许公主的话才是对的,而且转念一想,陈家郎君虽好,出身却有些不美,只怕陛下也不会同意将爱女下嫁的。

如此一来,她便将陈素从脑中剔除了。

“那其他人呢?公主可有更合心意的人选?”阿津这是替刘桢着急。

下月便是及笄礼了,两年说快不快,说慢不慢,要在这段时间内解决终身大事,又谈何容易!

虽说公主的身份让她具有先天优势,估计不管嫁给谁,对方都不敢欺凌她,更何况刘桢也不是那等任人搓圆捏扁的无能公主。

但是做夫妻又不是打架,哪里有什么输赢的说法?要么就是一荣俱荣,要么就是两败俱伤。

刘桢知道,即使将来夫妻感情不和,她想二嫁,又或者想要养个什么小白脸当面首,估计刘远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得她去,但既然可以好好过日子,为什么从一开始就要做这种最坏的打算呢?投桃报李,将心比心,若是未来的驸马能够尊重她,爱护她,刘桢当然也会以真情相报,没有哪个女人会一开始就希望鸡犬不宁的,公主也一样。

所以这个人选,当然就至关重要,一旦看走了眼,那可就会意味着未来会有的风波和烦恼了。

想到这里,刘桢不由掩面哀叹一声:“若是有,我何必还如此烦恼!”

——————

周南殿内,张氏却是另一番心情了。

自从刘远和刘桢离去,她的脸色就不曾再好转过。

“她自出生以来,我几曾亏待过她?就连如今她要成亲,我也都尽可能挑着最好的给她,结果呢?她却丝毫不顾念她的两个妹妹!她若等到十七岁再成婚,阿婉和阿妆岂不也要在她之后方能成婚?为何就不能让我省点心呢!陛下也是,竟就纵着她,任她乱来,难道其余两个就不是他的女儿不成!”

张氏越说越气,眼圈都红了起来。

待她将长长一大串话说完,坐在一旁的韩氏方慢吞吞道:“也许长公主只是没有想到那么多罢?”

“她怎么会没有想到?”韩式的话令张氏有点激动,“她心细如发,心思最是细腻的,连她阿父都夸过,说刘桢思谋周全,这样一个人,怎会连两个妹妹的年纪都没有顾虑到?她这一拖,阿婉她们也要跟着拖,难道满咸阳的公卿子弟都可以拖着不成亲等着公主慢慢来挑不成?”

韩氏道:“事到如今,多说也无益,陛下不是已经让长公主及笄之后就要订下驸马人选吗?等到长公主那边订下了,皇后也就可以开始帮安阳公主和平舆公主开始物色了,先将人选定下来,等长公主十七岁成婚之后,届时安阳公主也才年方十六,又有了人选,成婚并不算迟。”

张氏擦去眼角的湿润,点点头,又叹道:“我就是觉得伤心,都说后母难当,我自问对她也算不薄了,结果却换来这番对待,真是令人灰心丧气!还有陛下,如今他是越发纵着阿桢了!当初陛下要加什么长公主的尊号,我也没说什么,结果现在竟然连婚事也可以拿来当儿戏了!”

等她发泄完一通,韩氏方气定神闲道:“长公主的婚事,殿下或许不能插手,但是安阳公主的婚事,殿下又有何打算了吗?”

张氏蹙眉:“请傅姆细说。”

韩氏道:“先前呈给陛下的那份名单里,就不乏身世品貌俱全的好儿郎,长公主再贪心,也不可能一口气将所有人都挑了,总还是得从中挑一个的,依我看,她与郭家大郎相识时间最长,也最为熟稔,将来十有八九是要选他的,如此一来,其余的人选,殿下就要有所打算了。”

张氏心中一动,又觉得韩氏的话还有未尽之意,忙道:“傅姆的意思,是让我从中先挑一门中意的,请陛下早日赐婚,等到阿桢成婚之后便可随即成亲?”

韩氏意味深长:“郭殊如今掌大司农,在九卿之中不算最贵,但是郭家一心向着陛下,自颍川起便矢志不渝,追随到底,陛下对郭家的信任不下于宁乡侯(安正)和鹿城侯(许众芳),若是将来陛下选定许王为太子,郭家对于许王一系来说,那就是一份助力了。”

张氏喃喃道:“刘楠是长子,又是先皇后留下的血脉,他若为太子,我也无话可说……”

韩氏反问:“那若不是刘楠为太子呢?”

张氏一愣,随即想起刘远对刘桐的宠爱和对刘槿的冷淡,不由咬咬牙:“若是那样……”

便又如何?

她却未曾说出来。

韩氏:“所以安阳公主和平舆公主的婚事,对丰王同样是有助益的,皇后须得仔细参详才是。皇后心善,但纵无害人之心,也不能不未雨绸缪,防范于未然。”

张氏被她这一点,立时便恍然大悟,想明白了。

“等阿桢及笄礼一过,正好就是仲夏了,届时咸阳宫内外都是要举行祭典宴会的,宫中毕竟多有不便,不如请丞相之妻办个仲夏宴。”

“大善。”韩氏微微一笑。

——————

虽则托了仲夏的名头,但咸阳城的达官显贵都知道,这是皇后为了长公主和安阳公主举办的宴会。

如今二位公主,长公主上月才过了及笄礼,安阳公主小一岁,今年十四,也将将成年了。

开国第二年,国家上下还处于战后休养阶段,连陛下都下诏,提出“轻徭薄赋,与民同乐”,宫中宴会也是尽量减少,即便有,也不可能如先朝那般极尽奢靡,在这种情况下,公侯朝臣们自然也得尽量低调,能不办宴就不办宴,要知道先前可还有一位大臣因为大肆举办家宴,而被御史弹劾,从咸阳被贬到地方去的。

所以时下虽然男女之防并不算严,公主们也时常出宫,却缺少一个正式的机会,能让男女双方正式相识。

莫说公主,便是咸阳城中其他适龄的公卿儿女,也都想借着这次仲夏宴的机会,顺便为儿女物色婚事。

是以丞相之妻林氏办仲夏宴,便如一石激起千层浪,得到不少人的追捧和响应,又知道二位公主将会出席,那些想要娶公主的人家,自然也各有盘算。

又听说这次宴会,连刚刚回京的许王也会参加,这下好了,当今陛下三个最年长的儿女都会列席,宴会只会往大里办,规模绝对不会小到哪里去的。

牛车再稳,还是有些摇晃的,刘婉坐在车内,昏昏欲睡地听着婢女在她耳边的念叨。

“韩傅姆说,此番仲夏宴,公卿子弟皆会列席,公主可伺机相看自己合心意的,再回去与皇后说。韩傅姆列了几个人选给婢子,令婢子告知公主,这几个人,公主可着重观察,如上唐乡侯家的长子赵廉,蓝乡侯家的长子吴敏,周太仆次子周鲁,长沙王张耳之子张敖,胶东王章邯幼子……”

“好了好了!”刘婉不耐烦地打断她,“有完没完!你到底服侍的是谁,我还是韩傅姆?怎么时时将她的话记得那么牢!”

婢女也很委屈:“这是皇后嘱咐的……”

刘婉嗤笑一声:“那她们就没有交代你告诉我,哪些人是不必搭理的吗?”

“有的!”婢女提振起精神,“皇后说,像上唐乡侯家的次子,光禄大夫魏家的三子,那几人俱是镇日厮混在一起,不务正业的,让公主不必理会他们。”

刘婉毫不优雅地翻了个白眼。

这时候,车驾停了下来。

刘楠,刘桢,刘婉三辆车驾是一道出来的,按照长幼次序,刘婉的车驾被排在最后。

她扶着婢女的手下了车,便走到长兄和长姊那里与他们会合。

而丞相妻子林氏已经带着一干先到的公卿世家的女眷及其子女亲迎出来。

刘婉还记得自己小的时候,每天只能穿破旧的衣裳,有时候甚至还是兄长穿过的,已经不合身的,缝缝改改,又接着给弟妹穿。

她自小便热爱颜色鲜艳好看的衣裳首饰,看见世父家的刘姝穿襦裙带玉钗,就能流着口水羡慕上好半天。

但是现在……

刘婉扫了这些人一眼。

他们并不敢与自己目光相对,通通低下了头,以林氏为首,对着刘婉三人行礼。

“夫人免礼。”刘楠道,亲手将她扶了起来。

开国之初,宋谐除了是百官之首的丞相之外,还得封昭陵侯,大者食县,小者食乡,从刘远的封赏也能看出他对这位老师的尊重了。

依照规制,身为列侯之妻,林氏自然也就被称作夫人。

林氏笑道:“许王殿下与二位公主驾临,实乃不胜荣幸!”

为表敬重,刘楠亲手搀扶着林氏走进去,林氏也没有拒绝,众人则跟随其后。

“阿父与阿母也很想念夫人,阿母希望夫人得空时便多进宫去探望她呢!”

林氏和张氏的年龄相差几近两轮,从前两人也不大能谈到一块去,林氏一听就知道是客气话,不过宋谐的身份摆在那里,这等客气话既是说给别人听的,也显示了皇帝皇后对丞相的重视,林氏自然要答应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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