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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色(122)+番外

他们左右没有旁人,郭质这番话又是压低了声音,是以不虞有人听见。

饶是如此,以刘桢脸皮之厚,也不由微微一热。

“郭子璋,你真是越来越大胆了!”

郭质笑眯眯道:“公主就如同那驴子,打着不走,牵着倒退,若是不加紧表露心迹,要是到时候被人抢先,我就后悔得没地方哭去了……哎哟!”

他小小地惨叫一声。

刘桢笑吟吟地捏着他的耳朵:“我是驴子,嗯?”

郭质:“你是驴子,也是最好看的驴子……不不不,你不是驴子,我才是,我才是!”

他的耳朵被刘桢绞弄成各种形状,郭质疼得泪眼汪汪,又不敢反抗,那样子甭提多可怜了。

原本有事折返回来的赵廉正好撞上这幅情景。

拧人的笑靥如花,被拧的可怜兮兮。

他见状不由得打了个寒噤,想也不想转身就走。

怎么长公主方才看着还和蔼可亲,转眼之间就变得如此可怕?简直和家中老母有得一比!

公主果然不是谁都能娶得起的,还好他没动过这心思。

还好还好!

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近则不逊远则怨,古人诚不欺我啊!

看来他以后还是要跟长公主保持适当距离才好。

那头刘桢终于大发慈悲松开手,郭质抱着“都已经这么惨了,怎么也要把话说完”的悲壮心情道:“阿桢,嫁给我好不好,我会待你好的。”

刘桢斜睨他一眼:“怎么个好法?”

郭质掰着手指开始数:“你看,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对我了解得很,我也对你了解得很,不必担心性情不合;然后我也陪你共患难过,似那等长得好看,却空有张嘴,行事不切实际的人,是万万不可取的!”

他表扬自己的同时,还不忘黑赵廉一把,刘桢听得好笑,又拼命忍住了。

“还有,我会很听你的话,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让我往东绝不往西,让我打狗我也绝不撵鸡。”

郭质绞尽脑汁地想着还有什么可以打动人心的,然后发现自己实在是想不出来了。

刘桢:“我不希望我的良人将来有侍婢姬妾在侧。”

郭质忙道:“有你一人便够了,那些庸脂俗粉,我哪里看得上眼,就是她们跪在我脚边求我看一眼,我还得考虑考虑呢!”

刘桢终于忍不住噗嗤笑出声,随即又敛了笑容,故作考虑了半晌,这才慢吞吞道:“……那我便勉为其难考虑考虑罢。”

还没等郭质高兴过来,又听得刘桢道:“阿质,你可想好了?若是与我一起,虽说这身份表面风光,可谁也说不清将来的事情,往后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就容不得你有后悔的时候了!”

郭质连犹豫也未犹豫半分:“我有生之年,绝不后悔!”

若是要问他爱刘桢什么,他也说不清楚,旁人看到的也许是她公主的身份,是她秀丽的外表,但郭质自还在颍川时便与刘桢开始相处,少年为伴,最能看清一个人的本性。

刘桢的性格就像水,看上去温和平静,丢颗石子也掀不起浪花,但郭质却明白,在她温和的性情下面,却藏着一颗坚韧的心,当年在项羽的威慑之下,所有人都巴不得离开咸阳这个是非之地,惟独刘桢自请留下,但是郭质还记得父亲对刘桢的评价,说豫王长女性情坚忍,若为男儿,将来必有一番造化,可惜身为女儿家,就显得有些固执了。

可在郭质看来,这份固执却恰恰显得可爱。

而且刘桢只是在大事上强势,在小事往往却显得迷糊。

两人下棋的时候,她连郭质有时候恶作剧地偷换了棋子的位置都不知道,输了之后还真以为自己次次都运道不佳,后来每次下棋前都要等郭质坐好位置之后再要求调换位置,美其名曰沾郭质的喜气。

每每想起这些事情,郭质心中就差点要笑翻,对刘桢在细微处表现出来的可爱,心也柔软成了一团。

他不准备将这些事情与任何人分享,郭质觉得自己能够发现刘桢的美好,并且珍惜这些美好,这就够了。

在旁人眼里,刘桢一直都是那个少年老成,高高在上,又永远冷静自持,似乎很少动怒的公主。

但对于郭质而言,她永远是自己心目中需要照顾,否则连在咸阳宫里都会迷路的阿桢。

如果郭家郎君晚生个两千来年,那他一定会发现自己情人眼里出西施,而“西施”的可爱之处可以概括成三个字:反差萌。

刘桢定定地看着他,半晌之后,眉眼弯弯。“好。”

好什么,无需多言,郭质已经明白了。

他欣喜若狂,迫切需要宣泄自己心中的喜悦,左右看看四下无人,当即将刘桢抱起来转圈。

饶是刘桢再镇定,也禁不住啊了一声,下意识伸手紧紧搂住郭质的脖颈。

蓝天,白云,清风徐徐。

阳光照射下来,耀目温暖得她也禁不住眯起眼睛。

姬辞的事情让她不敢再轻易投入感情,而且她的灵魂毕竟比身体更加成熟,这注定她不可能像刘婉刘妆那样可以轰轰烈烈毫无保留地爱上谁,能够与她在一起的人,必然是要不畏惧她的身份,又能彼此包容,互相爱护的。

“阿桢,等我回去让阿父求陛下赐婚可好?”

“好。”

如无意外,此人应该就是她牵手一生的良人了吧?

刘桢不由得也笑了起来,映出两个深深的酒窝,阳光下的笑脸可爱明丽之极。

郭质忍了又忍,终是忍不住,朝她脸上偷了个香。

——————

仲夏宴结束没多久,张氏就迫不及待地将刘婉召过来。

“如何?在宴上可有瞧中哪家郎君?”她笑着问女儿。

刘婉也不扭捏害羞,直接就道:“是有一个。”

刘家子女之中,反倒是最年长的刘楠刘桢刘婉,脾气最似刘远,有什么事情都落落大方,从不故作迟疑犹豫,刘婉虽然个性张扬任性,但在这一点上也不像有点怯弱的妹妹刘妆,而是与刘桢相似。

张氏一听笑容就更深了:“是哪家郎君?若是合意,阿母就替你向你阿父要求赐婚去!”

话说仲夏宴之上皆是适婚才俊,依张氏对女儿的疼爱,她也早就为刘婉物色好人选了。

首选便是上唐乡侯长子赵廉,不过仲夏宴结束没多久就传出赵廉深得长公主青睐,同邀逛竹林的消息,张氏不免担心这个赵廉是轻浮孟浪之辈,又暗自埋怨刘桢明明有郭家子可选,却依然吃着碗里瞧着锅里的,只好忍痛将赵廉从名单上剔除。

周允次子周鲁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因为周允虽然现在才只是九卿之中最不起眼的太仆,但听说不久之后就要拔擢为光禄卿了,因为如今的光禄卿是丞相宋谐兼任,但宋谐精力有限,又上了年纪,不可能再身兼多职,迟早都得让贤,周允便是被刘远看好的人选。

再有就是许众芳之子许绩。这许家与刘家乃是通家之好,许众芳追随刘远于寒微,又立下赫赫战功,虽然如今未能位列九卿,却是以侯爵身兼大将军之职领兵在外,位高权重,若能与之结亲,不管是对刘婉自己还是对刘槿来说,同样都是一桩好事。

刘婉:“是上唐乡侯家的儿子。”

张氏一愣:“可是长子赵廉?先前不还传出他得你阿姊青睐的传言吗,此人……”

“是次子赵俭!”刘婉直接就打断母亲的话。

……赵俭?

张氏的脑袋一下子还没转过弯来。

还是侍婢阿芦在旁边小声提醒:“就是那位出了名爱惹事的赵家二郎!”

张氏震惊了,她千算万算,也算不到女儿会看中这么一个人!

“不行!”张氏沉下脸色,“赵家二郎不务正业,成日游手好闲,比他兄长都差远了,你是堂堂公主,金枝玉叶,怎能与此人为伍!”

“为何不行!”刘婉也很不高兴。“阿姊能够自己择婿,为何我就不能!”

张氏气道:“你以为你阿姊那样很好吗!你知不知道你阿姊说要十八岁成婚,差点就误了你的婚事!天底下那么多人,你为什么就偏偏得选赵俭!他的名声连我都有耳闻,公卿世家的女儿都不愿与他议亲,你一个公主竟然往上凑!”

刘婉反驳道:“赵俭怎么了?他除了爱玩一些,也没传出什么坏名声,以他现在的年纪,难道爱玩一些不好吗,等成婚自然就会定性了!再说阿母你让我嫁的那些人,难道就没有私心吗!”

张氏一呆,随即气得手脚颤抖:“我能有什么私心!我是你亲生母亲!”

刘婉腾地站了起来,面色冷淡:“阿母何必瞒着我?那日你与韩傅姆的话,我在外头都听到了。”

张氏满腔的话顿时被噎在喉咙里,不上不下。

刘婉冷冷道:“在阿母眼里,阿槿比我和阿妆都重要罢?这也难怪,谁让我们没有生为男儿呢!阿母想要让我的婚事对阿槿有助益,赵俭不就是一个上好的人选吗?他是上唐乡侯的次子,赵家又深受阿父信重,将来再让赵俭入朝为官,谋取一个官职,我看不出有什么不妥。”

张氏已经完全说不出话来了,她只能看着刘婉在说。

只听刘婉又道:“阿母看好的那些人选,在我看来都不适合。许三叔如今握有兵权,连大兄都被阿父安排娶了一个小官的女儿,阿父未必愿意见到我们和许家结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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