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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色(139)+番外

刘远不想再想下去,但他又控制不住这种念头。

“也罢,既然你坚持,那就依你罢。”刘远听见自己这么说道。

“多谢阿父成全。”刘桢拜道。

虞氏自杀,宫婢指证,而长公主自请封宫的消息很快传遍宫廷内外,掀起一阵轩然大波。

这一切虽然看似指向刘桢,但有心人无不看得出来,太子刘楠才是主角。

为公主求情的人不是没有,趁机落井下石的也有之,但大多数人摸不透皇帝的想法,所以依旧在观望。

这个时候,太子上表为长公主辩白,却遭到皇帝的斥责,皇帝让太子将心思多放在与匈奴的谈判上,不要将手伸得太长,干涉自己不应该过问的事情。

与此同时,皇帝又下令廷尉房羽彻查内宫,审理巫蛊案。

这个时候,有御史就谏言,道廷尉房若华与长公主有故,论理当避嫌才是。

“……主自幼随帝起兵,镇守后方,功劳颇大,观朝廷内外,多为公主故交。主纵无谋逆之心,奈何人心多变,难保其中一二小人,臣恳请陛下下令彻查,勿要姑息,以儆效尤,为后来者鉴。”

刘远的视线落在奏疏最后这段话上,停顿良久。

不得不说,这封奏疏给他提了一个醒。

刘远开始认真地思考起刘楠和刘桢现在的实力。

刘楠本身有奋武军,自上次征伐英布之后,奋武军损失过半,后来又都陆陆续续填补了进去,现在总数有六七万左右,位于京畿附近,俨然一股不小的势力。

而北军中尉诸干据说因为许众芳的缘故,与刘楠的关系也不错,更不必说如今军队之中大多刘楠旧日同袍故交,只要太子殿下一出声,只怕就是一呼百应了。

再说朝中,九卿里,廷尉房羽就不必说了,他与刘桢有三年同守咸阳的经历在前,大司农郭殊的长子即将要尚主,同样也与刘桢关系匪浅,御史大夫孟行为人公正耿直,但却与刘桢有师生之谊。

想到这里,刘远才发现,原来在不自不觉之间,刘楠兄妹的势力,已经发展到了让他有种心惊的地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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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注:最后那段奏疏里的主就是指公主刘桢。意思就是说刘桢可能本身没有不臣之心,但是她现在在朝中势力太大了,陛下你要小心啊,她身边说不定就有这样的人,想要撺掇太子和公主行不臣之事呢。

一个局不可能一下子就写完,一个人也不可能天天都是人生赢家,当然这样的文不是没有,我上篇BG就是无脑金手指小白爽文,但这篇偏严肃,不是除了女主之外都是白痴,他们有自己的想法,个性和行为,没有智没有勇怎么叫斗智斗勇?

☆、第86章

李称今年四十岁了,在他这个年纪,能够当上廷尉丞,已经算是干练有为的了,原本以李称的资历,往上再晋升一级也不为过,奈何他上面那个人比他更牛,死死挡住了他晋升的道路,这个人就是房羽。

房羽是前秦官吏,李称也是前秦官吏,如果房羽没有那三年留守咸阳的功劳,他现在未必能够位列九卿,这是李称非常不服气的一点,但不服气也无可奈何,现阶段,他还是得老老实实待在副手的位置上。

不过现在,他迎来了一个机会。

皇帝打算越过房羽,直接让他负责审理巫蛊案。

这让李称似乎看到了自己通往九卿之路的一丝曙光。

为了揣摩皇帝陛下的心意,他特意拜访了一个人。

“你知道陛下为何将此事交给你办吗?”对方问道。

双方地位悬殊太大,李称不敢在对方面前放肆,先是恭恭敬敬地行了礼,这才试探地问:“因为陛下不满意房廷尉?”

“不,”那人摇摇头,“因为陛下认为房廷尉是公主的人,让他来办这个案子,很可能会徇私。”

“这……”李称心头咯噔一下,长公主刘桢受宠是众所皆知的事情,他本还想着皇帝如果不想大办,就照着大事化小的路线来走,再取巧不过,但现在看来,事实好像是完全相反的。

幸好自己来问人了,否则岂不是弄巧成拙?李称暗暗庆幸道。

“那我该如何做,请公不吝赐教!”李称郑重行礼。

对方微微一笑:“你觉得陛下想怎么办?”

李称不太确定,先是问道:“秉公处理?”

他想了想又觉得不对,“陛下是想严办?他觉得公主确实就是巫蛊案的主谋?”

这样一来,案子岂不是要闹得很大?李称光是这样想,就知道最后牵扯进来的肯定不止长公主一人,说不定还有太子,届时……

李称心头顿时浮现出一片腥风血雨,脸上也不自觉露出惊惧慎重的神色。

“陛下素来宠爱长公主,这样一来,岂不是,岂不是以谋逆罪来定?”说到最后的谋逆二字,他都下意识放轻了声音。

那人道:“陛下如果心中不疑,又何必临时将房若华换成你?他如果想要一个有利于长公主和太子的结果,那还要你作甚?”

李称苦笑:“若是这其中出了一丁点差错,只怕到时候死的就该是我了罢?”

“富贵险中求,你若是怕,那就不要接,告病,高老,多的是法子可以脱身,不沾手这个案子。只是那样一来,就当是我高看了你。”那人悠悠道:“当年我跟随陛下左右,几番出生入死,情况比你不知凶险了几倍,照你这样,那自然什么也不必做了,干等着荣华富贵从天上砸下来便是!”

李称咬咬牙,被他激起了一片火气,直起身体,双手按在膝盖上:“那我应该如何做,还请赐教!”

对方未免觉得这李称既想投机,又怕死,心中嗤笑,面上却温和道:“旁的不必我说,方才已经说得够多了,我就只提醒你一句话。陛下想让你办成什么样,你就办成什么样。”

李称想了许久,心领神会,他觉得自己已经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多谢行舟公,我明白了!”他郑重拜谢。

“我可什么都没有说。”对方取起一杯酒水自饮。

“那当然,那当然!”李称打着哈哈,同样举杯对酌。

——————

这里是咸阳城临近城外的一处酒肆,位于某条闾里之中,殊不起眼,若无识路的人在前头带着,只怕七弯八拐也找不到这里。

也正因为如此,酒肆的生意不算太好,通常一天下来,只有寥寥几位客人。

不过酒肆的东家似乎不以为意,有时候兴致一来,干脆就关门歇息一两天,不好不坏的经营状况一直维持下去,也没见过东家混不下去,落魄街头。

今日这间小酒肆又关上门了,住在周围的人见怪不怪,只会说东家又躲懒了。

而事实上,此刻的小酒肆里头,足足坐了七八个人。

仔细一看,这些人的身份还都不容小觑。

将任何一个熟悉咸阳城人事的人叫到这里来,估计都能很快喊出这些人的名字。

阳关亭侯郭家的长子郭质,上唐乡侯赵家的长子赵廉,鹿城侯许家的长子许绩,徐少府之子徐行,北军中垒丞陈素,太仓令之子范禹,以及御史中丞熊康。

这里头,郭质、赵廉领的是虚职,但他们的父亲位列九卿,他们又是家族长子,所代表的意义更加不同一般,这次他们能够坐在这里,想必也是经过家族默许的。

许绩的老爹是许众芳,许众芳虽然是战败而死,但他死得悲壮,又是殉国,并非败逃,加上还是刘远的结拜兄弟。刘远对许众芳的死十分悲痛,不仅命人将他的尸骨运回来安葬,还厚恤其家人,许绩继承了鹿城侯的爵位,如今正在奋武军中,充任刘楠的副将,是名副其实的将门虎子。许众芳生前亲近刘楠和刘桢兄妹,许绩又是与刘楠刘桢一道长大的,自然而然也站在他们这边。

徐行是徐家的独子,他老爹叫徐容,官居少府,这又是一位九卿了。不过徐家与太子这边素来交往不多,徐行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完全是因为他信奉儒学,是儒门弟子,又是赵廉的至交好友,忠于太子。儒门支持正统,自然也就觉得刘楠才是最后资格当上未来君王的人,更何况刘楠虽好武而不失仁厚,不惜为了妹妹和亲的事情跟皇帝顶撞,在儒生们看来,这样的人将来必然也会是一个符合儒家理想的仁君。

所以不单是徐行,如今朝中信奉儒家的大臣,倒是有不少都倾向于同情太子,他们大多不认为巫蛊案会和长公主与太子有关。不过跟他们比起来,徐行人如其名,直接就身体力行,毅然而然地成为刘楠的支持者。

熊康会支持太子,也是基于同样的理由。他的老师是孔子后裔,他自然也是儒学的坚定支持者,虽然之前屡屡跟刘桢过不去,可那全是因为他瞧不起女子的缘故,而非故意阻扰刘楠,因为国策之争的事情,刘远不太喜欢熊康,他能不顾嫌疑出现在这里,本身就很能说明立场了。

今日酒肆聚头,还有一个坚定的□□没法前来,或者更确切地说,应该是长公主党,廷尉房羽,人人都知道他与刘桢私交莫逆,不过最近因为遭到皇帝的猜忌,又是九卿之一,不宜亲自出面,只能在家避风头。

陈素在这些人里不算显眼,但他的身份很特殊。首先他是太子的至交,上次北军随刘远亲征赵歇,陈素累功迁至中垒令,这个官职不是很高,但在北军里头已经可以算是三把手了,又因为北军中尉诸干与许众芳的关系,他也有偏向太子这一系的意思,只是以他的身份,实在过于敏感,同样不方便亲自出面,所以陈素这次来,隐隐也有代表诸干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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