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国色(144)+番外

对方冷笑:“你只会怪别人,若不是你贪恋那个宫婢的美色,故意放过她,没有让她受刑,连身衣裳都不换,又如何会让长公主看出破绽?如果你一开始就依照行舟公的吩咐来做,一步不错,只怕此刻就是轮到刘桢坐在这里了,何必还累得行舟公不得不抛出皇后以作自保!如今行舟公让我来见你,就已经是对你格外优容了!”

李称不说话了。

最后,对方只说了一句话:“该如何做,你自己好好掂量罢。”

——————

刘桢最近养成了一个好习惯。

以前她总喜欢睡懒觉,不需要起早的时候,总要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封宫这段时间,反倒把她的坏习惯扭转过来,每天五六点的时候就起来,先在殿外空地舒展一下筋骨,快走散步,又或踢踢毽子,然后再吃朝食,之后一般是看书习字,用过昼食之后睡个午觉,起来自由活动,大多数时候是拉着汉广殿里的宫婢们一道玩耍,从前每日必要出门,要么去探望太子夫妇,要么到宫外去,现在闲下来,运动的时间多了,身体仿佛也轻快许多,现在虽然嫌疑解除,她也不必再封宫以示清白,不过好习惯依旧保留了下来

今日的朝食是鸭油烧饼和鸭血粉丝汤,这些都是刘桢根据原先的记忆命人改制出来的,随着她来到这个时代的时间增加,她对原来那个世界的记忆也越来越模糊,现在做出来的东西,也许仅仅只是形似神不似,改出来的很多东西都已经烙上了这个时代特有的印记,包括食物。

不过还没等她在鸭油烧饼上咬下第二口,桂香就进来禀告了第一个坏消息。

阿庭死了。

阿庭先前被关在牢里等候发落,在房羽没有把案件审出个子丑寅卯之前,刘远不会处死她,但阿庭还是死了,昨夜半夜里,死得悄无声息,心口处插着一块尖利的瓷片,经过廷尉那边的鉴定,初步判断应该是自裁。

阿庭进牢里之前会经过搜身,身上当然不会有利器,这块瓷片,应该是她打碎了吃饭的碗之后得到的。

乾朝建立之后,律法方面大多沿袭了秦朝,像阿庭这种罪名,判个凌迟或腰斩也不为过,与其那样痛苦地死去,阿庭选择自裁,似乎也是理所当然的。

只是倒霉了那些看守她的狱吏们,因为看管不力,让人犯还未定罪就寻死,刘远盛怒之下,一干人等通通被判以流刑。

刘桢对这个消息之后并不意外,早在张氏被牵出来之后,她就和桂香她们说过,阿庭是必死的。

现在看来,对方果然不可能让阿庭活下来。

但是接下来,桂香说的第二个坏消息,就出乎刘桢的意料了。

因为李称也死了。

他同样也是死在昨夜,时辰跟阿庭不太一样,死法也不太一样,却同样都是自裁。

不过李称死的时候,还留下了一封血书。

血书是写在墙上了,大意是自己悔不当初,不该鬼迷心窍,为了拥立新君之功,帮张皇后陷害公主,为的是进一步牵出太子,从而令陛下废黜太子,如今恳请陛下看在自己已经伏法,且一切从实招来的份上,饶过自己全家的性命,罪臣感激不尽云云。

刘桢听罢,久久不语。

直到桂香不安地问:“公主,此事会如何收场?陛下还会不会疑心公主?”

刘桢摇摇头,又叹了口气:“好毒的计策!如此一来,只怕以阿父的性格,断不会再容下阿母了。”

人证已死,李称甚至还留下关键的血书,直指张氏,不管如何,张氏这次都无法善了了,最好的结果是被废除皇后位,贬为庶人,最坏的,当然就是关乎性命了。

☆、第89章

刘妆抄着手立在宣明殿外,手心全是汗水,难以平复自己心情的紧张。

在她懂事的时候,父亲就已经开始辗转各地,投入反秦大业,等到父亲当上皇帝,父女俩之间的距离仿佛就更加遥远了,刘妆怯于和父亲打交道,也不希望得到父亲太多的关注,如果她不是皇后所出的公主,也许终其一生只会在宫闱里默默无闻,而这也正符合刘妆的性格,她既不像长姊那样自小聪颖懂事受到父亲的喜爱,又不像二姊那样可以以张扬的性格来博得父亲的关注,她就是她,在外人眼里,这位平舆公主性格柔顺,但也仅仅是如此,再多的就没了。

“公主,陛下请你进去。”内侍走了出来,躬身对刘妆道。

刘妆捏紧了自己的另一只手,深吸了口气,踩入这座宫室。

对于这个平日里存在感很弱的女儿会突然来找自己,刘远并不意外。

在此之前,刘槿和刘婉已经来过好几回了,理所当然无功而返,刘槿的战斗力太弱,完全敌不过刘远的几句训斥,刘婉倒是豁得出去,哭闹撒泼十八般武艺轮番上阵,可惜末了还是被刘远镇压下去。

刘远已经不打算再纵容张氏了。几十年夫妻,即使张氏确实付出不少,但刘远自认自己也从未亏待过她,给了她天下女人所能得到的最高的身份和相应的尊荣,但张氏还不满足,她甚至希望让自己的儿子取代刘楠,这样自己将来才能当上货真价实的太后。

不错,刘远自认对刘楠确实有所不满,立他为太子也并非对他处处满意,但自己家的儿女再不好,他自己可以处置,可以选择将太子之位赐给谁,却容不得旁人觊觎索取,张氏三番四次触犯了他的忌讳,刘远一忍再忍,到了如今,已经忍无可忍。出了这桩巫蛊案,刘远只将张氏幽禁起来,希望她能自请上表退皇后位,而非把张氏捉起来砍头,甚至牵连她的儿女或张氏族人,他自问已经是非常优容了。

“你若是来向你阿母求情,那就大可免了,朕不想听。”刘远冷冷道。

刘妆咬了咬下唇,鼓起勇气,叩首道:“阿父误会了,女儿此番前来,为的是自请去匈奴和亲的。”

刘远一愣,随即沉下脸色:“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此非儿戏事!”

刘妆道:“如今匈奴势大,咄咄逼人,女儿也略有耳闻,国朝百废待兴,无力再行兵事,阿父日日忧心,为人子女,理当为阿父分忧,恳请阿父成全,我愿以我身,赎阿母之罪!”

刘远盯着她看了半晌,终是叹了口气,起身从书案后面绕出来,亲自扶起刘妆。

“阿妆,我说过,不会让自己的女儿去和亲的,你不必担心,匈奴之事,我自有办法。”

刘妆仰起头,郑重道:“阿父,我虽不似阿姊那般聪明,可对匈奴,也并非一无所知。匈奴人南下掠我城镇财物,杀我中原百姓,连许家三叔,也丧于匈奴人之手,我们与匈奴人,可说是与血海深仇。可如今匈奴提出如此屈辱的条件,阿父却没有一口拒绝,也迟迟不发兵,可见眼下朝廷已经捉襟见肘,无力兴兵,如果阿父随便将一个女子赐过去,只怕匈奴人就更有借口再起兵火了。”

换了平日,刘妆是绝对不可能表现得如此镇定的,但今日她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竟能在刘远面前一气呵成说出这么大段话。

“我知道,阿父现在忍辱负重,一定是为了日后能够向匈奴人复仇,讨回我们失去的土地和百姓,所以我愿意出嫁匈奴,为阿父赢得更多的时间,好积攒实力,报仇雪恨!”刘妆咬了咬唇,“阿母犯下了这么大的过错,我也希望,希望阿父能够看在阿槿的份上,饶了阿母一回!”

“你不必再说了!”刘远摆摆手,带了些许愠意:“虽然朝廷现在一时半会拿匈奴人没办法,可难道我已经不中用到需要卖自己的女儿的地步了吗,那样我岂不是连那暴君胡亥都不如!”

“阿父!”刘妆高声道,额头重重叩在地面。“这一切非是阿父所逼,皆是女儿自愿!请阿父成全!”

“够了,你出去罢!”刘远不想再听。

他虽然向来忽略刘妆,对她的重视程度也不如对其他几个女儿,但却并不代表刘远可以无动于衷,毫不心疼地将这个女儿送去匈奴。

但他完全没有想到,刘妆的心意是如此坚定,她在退下之后,并没有回自己的宫室,而是直接就跪在了宣明殿外头,大有刘远如果不答应就长跪不起的架势。

这种要挟帝王的行径本是不可饶恕的,但刘妆却不是为了自己,刘远既头疼又无可奈何,只好让近侍去劝,近侍无功而返,就又让甲士强行将刘妆送回去。

刘妆的身体素质比较弱,每日至多跪上一个时辰就已经是上限,再多就要倒下了,她知道自己的最终目的是让刘远答应自己的请求,而不是让自己病倒,所以被送回来之后,她也并没有勉强,只是打算明日再去。

“公主……”宫婢匆匆行来,还未来得及禀报,声音就被后面气势汹汹进来的人打断了。

“你是不是脑子坏掉了!竟然去向阿父说你要去和亲!”刘婉气冲冲地跑进来,后面跟着一脸担忧的刘槿。

该来的终究会来。刘妆暗叹了口气,扬起笑脸面对姐姐:“阿姊,阿槿,你们来了。”

“少跟我装傻!”刘婉一挥手,怒道:“你在擅作主张之前,难道就不先和我商量一下吗,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万一阿父当真了怎么办?你知道匈奴人是什么人吗,他们生饮人血,生吃人肉,你堂堂一个公主,主动要去嫁给这样的人?!”

上一篇:天香 下一篇:千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