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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色(79)+番外

张氏闻言有些慌乱,又有些不服气:“陶氏只是区区姬妾,又是带子入我刘家,何德何能让豫王另眼相看?更何况那个身怀异子的传闻,是巫医所说,非我所为,可见这是上天的警示!”

韩氏反问:“当初豫王并没有要求将陶姬带到咸阳来的罢?”

如果不是你把她带上路,哪来后面这么多事?

张氏终于哑口无言了。

韩氏也不再说话,等着她自己领悟。

总算张氏不是无药可救,左右屋内只有她们二人,她扑通一声跪倒在韩氏面前,泣道:“请傅姆教我!”

韩氏扶起她,沉声问:“主母可是诚心请教?”

张氏连连点头:“听得傅姆一席话,方知自己大错特错,还请傅姆救我,我……我不想被休弃!”

韩氏道:“那便好办了,主母眼下,有三件事要办!”

张氏巴巴地看着她。

韩氏道:“迁宫,易服,至豫王跟前请罪!”

——————

刘远看到张氏穿着荆钗布裙进来的时候,忍不住往她身后的大门外看了一眼。

不对啊,今天太阳没有从西边出来啊!

那张氏怎么就转性了?

刘远虽然屡屡对张氏无语,可他对自己老婆也是有一定了解的,自从他当上颍川郡守,举家迁到阳翟之后,张氏就再也没有穿过粗布衣裳,衣饰也都尽往华丽的风格整,总而言之,就是巴不得身上贴上一个“身份尊贵”的标签,生怕别人小瞧了她。

但今日张氏这一身衣裳打扮,连带脸上不施脂粉,倒是突然让刘远想起他们一家在向乡时的清苦日子,那时候他处处被人瞧不起,日子也过得紧巴巴,可老实说,那时一家人反而和乐无间。

张氏一进来,没等刘远说话,就拜倒在地:“妾特来请罪!”

刘远诧异挑眉,不知道张氏吃错了什么药,他没有起身相扶,只是伸手虚扶了一下,示意她起来。

“何事,起来再说。”

张氏没有起来,抬袖低泣,抽抽噎噎,说了一大箩筐的话:良人也知我出身商贾之家,从前便没受过什么良好的教导,蒙你不弃,娶了我过门,虽说生了一子二女,可这些都是我的本份事,没什么值得夸耀的。谁知道良人你有本事,靠着自己成了诸侯,权倾天下,身份不比从前。我自知配不上你,总是战战兢兢想要为你料理好后院,可没想到见识不足,总是做错许多事情,我心中惶恐而又愧疚,所以特地来向你请罪,为我过往种种错误而忏悔,希望求得你的谅解!

刘远本是漫不经心地听着,谁知越是听到后面,越被她勾起从前的往事,又见张氏哭得伤心,忍不住叹了口气,生起恻隐怜悯之心,亲自将她扶起,道:“若你真能改过,这些事便就此揭过罢!”

张氏大喜抬头,双目通红,满面泪痕。

她不是美人,实在谈不上梨花带雨,但刘远看着她,往事这么一幕幕在眼前掠过,心底不由柔软就了少许,他道:“我已命人将陶氏迁往白华,姬妾终归是姬妾,但她们生下的是刘家的孩儿,往后莫要拿她们来试探于我了!”

张氏自然连连道:“妾不敢了,往后再也不敢了!”

等到刘桢发现刘远与张氏重归旧好时,已经是两天之后的事情了。

准确地说,应该是刘远暂时放下了休妻的心思,偶尔也会跟张氏一道用饭了,而张氏也不像以前那样满怀怨气,在刘桢看来,她在安置秦王宫宫人的事情上,处理得井井有条,明显比以往进步了许多,连带陶氏,虽然被前往僻静的白华,不过张氏并没有苛待她,一应用度都准备齐全,还准许宋弘时常过去探望。

如此过了一个多月,陶氏终于临盆诞下一子。

不知是不是因为那个身怀异子的传言,刘远对陶氏疏远了很多,甚至从未亲自过去探望过一回。

但说来也巧,陶氏生子的那天,却正是刘远的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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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在刘槿心目中,老爹跟鬼是一个级别的。。。然后张氏又咸鱼翻身了,起因就是收了一只韩氏,而韩氏被收是因为之前跟刘桢她们讲的那个故事,所以很多前面的情节都会有作用,不会无缘无故出现滴。。。。在秦王宫这个副本将会发生很多事情,但是天下事也不会落下的,估计明天就会提到正事了~

☆、第57章

陶氏这个儿子的出生,彻底打碎了之前的流言。

再不祥,人家跟豫王的生辰是同一天,你总不能说豫王的生辰不祥吧?

这是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的结果,本来人人都以为陶姬这个儿子不会再像从前那样受到刘远的期待了,就连刘桢也是这般认为的,结果一个惊喜从天而降——当然,这个惊喜是相对刘远而言,起码证明了这个孩子并不像巫医所说的那样不祥。

在刘远还没有发话之前,张氏就主动给陶氏加了一倍的用度,增加了两名侍婢侍奉左右,还预备将她的居所从白华迁回桃夭,不过最后一件事被刘远拒绝了,他仅仅将陶氏作为一名普通的姬妾来对待,并没有因此另眼相看,也表示出对张氏一定程度的尊重,于是皆大欢喜,相安无事。

“娘子,这是新熬的豚骨羹,且趁热喝了罢!”阿薛小心翼翼地捧来陶碗。

陶氏点点头,“有劳你了,太热了,放凉些罢,小郎君呢?”

她问的是宋弘。

阿薛道:“看着时辰,应该是快来了罢。”

她话刚落音,就看见宋弘从外头脱了鞋子,却并没有急吼吼地冲进来,而是先恭恭敬敬地行礼。“阿母安好。”

陶氏露出笑容,“不必多礼,你今日又看了什么书?”

“儿子还在读《吕氏春秋》,今日方读到《冬纪》。”

宋弘脸上带着意犹未尽,秦王宫里藏书众多,来到这里之后,最高兴的就要数刘桢和宋弘了。这两个人只要一有空就会往藏书室跑,至于刘槿,他对读书的兴趣比刘楠也不会高到哪里去,只是因为与宋弘交情好,形影不离,才不得不陪着他在藏书室里出入,两人一天里仅有分开的时间,一般就是刘槿去见张氏而宋弘过来见陶氏的时候。

陶氏还未出月子,一日里大半时间都躺在床上,宋弘左顾右盼,问道:“阿弟呢?”

陶氏道:“在隔壁宫室,乳母在照料他,你若想去探望他,自可过去。”

宋弘点点头:“我探过阿母便过去看他。”

他对这个小弟弟还是很喜爱的。

陶氏笑了笑,先让阿薛下去,然后温言道:“阿母有些话想与你说。”

他们母子的性格其实并不是特别亲密。

宋弘虽为姬妾所出,却是宋留的独子,自小便被宋留带在身边亲自教养,受尽宠爱。宋留西征武关时,为防万一,就没有将幼子带上,甚至为陶氏与宋弘安排好后路,因而母子俩才能在宋留部属的护送下得以保命。陶氏被刘远收留之后,刘远虽然出于某些原因,对宋留视若亲子,可他也确实对天资聪颖的宋弘颇为喜爱,常以他为例来教育刘楠刘槿兄弟俩。

幸而这兄弟俩的心理素质还不错,大的性格疏放不以为意,小的则对宋弘强于自己的学问由衷敬服不已,否则依照刘远这种教育方式,换了旁人日日被这么比较,很难不怀恨在心的。

宋弘闻言,恭敬道:“阿母请讲。”

陶氏对他这一板一眼的行止有点无语,但有些话还是要说的:“我儿,豫王仁慈,对你视若己出,但你毕竟不是豫王亲子,行事应当有所进退。”

宋弘抿了抿唇:“孩儿不明白。”

陶氏叹了口气:“我知你自幼聪颖过人,故而深受你父喜爱,时时带在身边,唯恐冷落分毫,然则如今我母子二人寄人篱下,你便不宜锋芒毕露,免惹主母忌恨,否则届时只怕豫王也保不住我们母子!”

宋弘沉默片刻:“儿子也有一事想问阿母。”

陶氏:“你说。”

宋弘:“阿弟的生辰与豫王同日,此事是否与阿母有关?”

陶氏睁大了眼睛,似乎没想到儿子会问出这种话,半天没有声音。

宋弘没等到回答,催促道:“阿母?”

陶氏抚着胸口,终于缓过气来,她有些生气,可看着宋弘,最终却只能叹气:“你为何会作此想法,是否听了什么谣言?”

宋弘绷着小脸:“谣言自我们离开邾县便有了,从前他们说阿弟是妖邪,如今就说阿弟是祥瑞。我只是想问阿母,阿弟生辰的事情,是否阿母刻意为之?”

陶氏也沉下脸色:“你几曾听过生儿育女也能由着自己控制时日的?”

宋弘执着道:“所以我才想听听阿母的说法。”

对着这个刨根究底还一脸认真的儿子,陶氏简直无语,聪明早熟是好事,可是早熟到当面质问母亲的程度……

陶氏不由想起同样有早慧之名的刘桢,这位豫王长女有着比刘家任何人都沉静睿智的眼神,在公共场合,她并不多话,但是每回说话,必然切中要害。陶氏隐约听说过,豫王看重长女刘桢多于主母张氏,是以张氏对刘桢并不十分喜爱,当然这也只是传言而已。

但是现在她面对宋弘,忽然就想起张氏的感受,与聪明又不懂得掩藏的人相处,确实是一件十分难受的事情。近几年刘桢兴许是长大的缘故,已经越发内敛了,但是宋弘的锋芒却越来越是崭露出来,赢得刘远宠爱的同时,让张氏忌惮,也让陶氏头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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