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撩火(50)

“你跟我解决了?我怎么没有印象,我明明记得临走时,你还跟我放狠话了。”

“我那不是狠话,我说的是事实!”

“什么事实?”

“要找你茬的,要废了你的,不是我!”金鱼眼大声道。

话出口后,他才意识到失言了,却又收不回来,只能脸色难看地瞪着秦磊。

秦磊穿了条大裤衩,上面是件黑色的背心,脚上趿拉着人字拖,剃着小平头,平常得就像盛夏天晚上出来纳凉的普通人。

他脸上带着轻笑,声音也很轻:“那是谁?彪哥?罗老大?”

“你怎么知道彪哥和罗老大的?”

秦磊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

金鱼眼犹豫了一下,说:“别的我也不知道,只知道有人说,别的事也就算了,但你打了彪哥的人,还不止一次,就算你打人的帐。彪哥说要你一只手。”

“就这些?”

“就这些,别的我也不知道,你问我我也不知道,我就是个小混混,跟着彪哥他们混口饭吃。你看着我们似乎挺可恨的,其实我们也不作奸犯科,就是小打小闹。我已经被你搞成这样了,打也挨了,面子也丢了,反正以后你的事我不插手,你别再来找我了。”

正确的是说,别来找距离这里不远那扇门后的母女俩。

这话金鱼眼从头到尾没说过,可他紧绷的神经和不断收缩的瞳孔,无不是在说这些。

“你说话算数,我也说话算数。”秦磊松开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就转身离开了。

金鱼眼摸着脖子,看着他背影,心有余悸。

他站了会儿,又转身回去了。

他是一贯不带钥匙的,嗵嗵嗵把铁制的防盗门拍得很响。女人打开门,看是他,有点吃惊。

“怎么又回来了?”

“你不希望我回来是不是?”他骂骂咧咧地走进去,随着防盗门关上,才将这些动静掩在门板之下。

*

滚石酒吧,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不同于夜色慢摇吧的定位,这里明显一切都显得劲爆许多。五颜六色的投射旋转灯,给人一种光怪陆离感,喧嚣的音乐,震耳欲聋。热舞的比基尼美女,梳着脏辫的说唱歌手,调酒师让人眼花缭乱的调酒手法,还有舞池里那些群魔乱舞的男男女女。

正对着舞池和舞台,视线最好的卡位里,坐着一群人。

居中的沙发里坐着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国字脸,脖子里戴着一条很粗的金链子,他身材很壮硕,微微有些发福,身边各坐着一个衣着暴露的女人。

“彪哥,我听阿南说,小金鱼在那小子手里又吃亏了。人也不知道躲到哪儿去了,据说是受伤了,不好意思见人。”

“他可真是个废物!”

边上的女人偎了过来,娇声说:“彪哥,这是说谁呢?”

“说你。”

“讨厌,彪哥最讨厌了。”

“当初这事彪哥就不该交给他,还是我去办吧。”旁边沙发上,一个穿着短袖,露在外面的皮肤上全是纹身的男人说。

“那这事猛子你去,别又办砸了,到时候丢脸是小,罗哥那里不好交代。一件小事,翻来覆去一直办不下地,说出去都丢人。”

“彪哥你放心,肯定不能砸。”

……

过了会儿,彪哥站起来去上洗手间。

猛子要跟,彪哥没让,在自己地盘上,能出什么事。

说是这么说,猛子还是让一个小孩儿跟了去。

酒吧里的洗手间,从来都是人来人往。彪哥去的这间是在二楼,相对人就没那么多。

彪哥吹着口哨,来到小便池前,拉开拉链。

酒和女人让他血脉膨胀,也让他心情很不错,所以即使知道小金鱼又办砸了的事,也没让他皱一下眉头。

也许这件事在他心里根本不算是事,一个建筑工,就像只蝼蚁,抬抬脚就踩死了,更何况也没打算踩死他。

彪哥想着阿梅那惹火的身材。阿梅是酒吧刚来的啤酒妹,长相甜美,身材火辣,最重要的是懂得欲拒还迎。彪哥对她有意思,是上上下下都知道的事,可这妞儿一直没让彪哥得逞。

彪哥也喜欢这种欲拒还迎,随便弄一下就上手,也没什么意思了。

他在想今天要不要把阿梅带去开房,其实男人都是没什么耐心的,彪哥能陪阿梅玩这么久,也算是难得了。

正这么想着,镜子里突然出现一个男人的身影。

他个子很高,穿着黑色衬衫和牛仔裤,头发剃得很短,五官坚毅又不失英俊。

“彪哥,好。”

“你是——”

第39章

39

洗手池的感应式水龙头有点问题, 滴滴答答地往外淌着水。

彪哥面上疑惑,瞳孔却紧缩, 因为这个黑衣男人进来后,就把洗手间的门从里面拴上了。

这种公共场所的门,一般情况下是没办法锁门的,里外都不能锁。但门旁边有个拖把池, 对方用拖把杆卡在门把手上,也许不够结实,但足够暂时挡住外面的人进来。

洗手间里就只有他一个人, 这么个架势是想干什么?

“怎么?兄弟混不下去了,想找口饭吃?可以明说啊,我这人最好说话, 外面的兄弟谁不知道,只要混不下去找到我面前,能给活儿干给活儿干,不能给活干儿白送路费回家。”

彪哥继续弯下腰洗手, 水哗啦啦地响着, 在安静的洗手间里格外刺耳。

他洗了手,又洗了把脸, 似乎浑然没把来人放在眼里。

“彪哥客气了, 确实是有难处找你。”秦磊也是带着笑。

“那行,你说我听听, 就别在这儿说了, 气味难闻, 出去说吧。”彪哥掸了掸手上的水,佯装若无其事往门那里走,在越过秦磊的一瞬间,被他伸手拦住了。

“你这是——”

秦磊的态度还是很温和:“彪哥,就别出去说了,外面太吵。”

彪哥的脸僵了一下,没有说话。

两人一番目光交错,已经来回试探厮杀了几个回合。

其实彼此心里都有数,但彪哥想得是,情况暂时不利自身,能兵不接刃最好。处在他这个年纪,他的这个位置,不是足够谨慎和狡诈,也许命早就交代出去了,即使没交代出去,恐怕现在也在里面蹲着。

但秦磊怎么可能放他出去,他在滚石蹲守了很多天,好不容易才找到的机会。

见秦磊没有软化的迹象,彪哥放弃了。

“那你说说看吧,什么事?”

秦磊从兜里掏出烟,递了一根给彪哥。彪哥本来不想接,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下来。

秦磊又给他点火,他也就让他点。

直到缭绕的烟雾升起,秦磊才笑着说:“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最近彪哥手下的人总找我麻烦。你说我们一个平头百姓,过日子也不太容易,如果哪里得罪了彪哥,我给您赔个礼道个歉,看能不能这事就算了。”

……

秦磊惯抽的烟是市价十八块的黄鹤楼,这种烟说高档不算,说低档也不算低档,可对彪哥来说,算是劣质香烟了。

秦磊给他点烟,本来他不想抽的,可对方的态度太自然,太平和。这种自然和平和是不正常的,不是底气够足,敢跑到他的地盘上来堵他,还给他让烟。反正彪哥活了一辈子,还没见过这种傻子。

既然不是傻子,就是有底码。

彪哥真正意义上并不算是混的人,他还是个商人。虽然不太合格,可恰恰能坐在这个位置上是他,而不是别人,就是因为他懂趣儿。

这个懂趣儿的意思太多了,可以说是有眼色,也可以说是识时务,更可以说是手腕好,上懂得逢迎,下懂得笼络。总而言之就是聪明人,在没弄清楚对方来历,对方又把他堵在这里,这根烟他必须抽。

所以他就抽了,正像秦磊那样冒着烟,突然听到这么一段话。

彪哥在脑子里来回想了半天,都没想出来他手下人最近又干什么活儿了,最后才和刚才猛子跟他说的那事对上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