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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月(八阿哥重生)(126)+番外

大家公子,又怎会看上一个异族苗女,少女对刘公子情根深种,又拿他没有办法,一怒之下,便寻了短见,结果被人救下,这才惊动了父兄。

这种污人名节的事情,换了双方都是汉人,便容易处理许多,男的可以被判流刑,可以打板子,但当一方是苗女,一方是知府公子的时候,情况便复杂起来。

胤禩有心看看曹乐友要如何处置这桩棘手的案子,就一直冷眼旁观,也不出声。

曹乐友先问了事情经过,又招来男女双方当面对质,实情与刘公子所供并没有多大出入。

苗女愿嫁,且只肯做嫡妻。

刘公子不愿娶,即便娶,也只是是侧室偏房。

既然无法大事化小,曹乐友却也不愿偏袒刘知府,引来苗人不满,便将刘公子判了杖责流放之刑。

刘知府自然不肯罢休,但一旁的胤禩默许了曹乐友的处置,他也只能吞下这口气。

是夜,胤禩一行并没有在衙门久留,依旧歇息在先前的客栈里。

“这是什么?”

胤禩刚沐浴出来,抬了抬下巴,示意放在桌上的请柬。

“是刘知府派人送来的请柬,请爷去碎玉楼赴宴。”陆九手里头早已备了毛巾,忙上去帮他擦头发。

“碎玉楼?”

“曲靖本地最大的青楼楚馆,刘知府为了替儿子求情,可是下了重本了,那里此刻必有最貌美的女子在恭候大驾。”沈辙笑眯眯道,他与胤禩随意惯了,私底下也不避话题。

胤禩哼笑一声,正想说什么,却听得门外侍卫道:“八爷,曹乐友求见。”

沈辙作势虚咳一声:“八爷既是有故人来访,我便不打扰了。”

胤禩也不理他,只道:“请他进来。”

曹乐友着了便服,只身前来,心中本已忐忑不安,入屋见了人,更是微微一怔。

那人身上只穿了件白色的单衣,头发还没完全擦干,湿漉漉的披在肩上,整张脸被蒸气熏得微微泛红,与白日里判若两人。

第119章 三年

“八爷……”曹乐友讷讷开口,莫名觉得口干。

“连夜前来,可是有要事?”胤禩一笑,示意他坐下。

“没有,只是想过来拜访八爷,这几年你,您可好?”曹乐友下意识移开视线,低下头不去看对方,心情也微微镇定了些。

沈辙看出他窘迫的模样,笑着起身告辞,先行出去。

胤禩在陆九的服侍下穿上外衣,擦干头发,方才坐下道:“没想到在这里碰见你,我倒还好,不知你这几年如何,又怎会当了这南宁县令的?”

曹乐友定了定神,讲起自己的经历。

康熙三十六年扬州灶户案,曹家因检举有功,只被罚银了事,虽然数额颇大,但对曹家来说,也只是伤一时之元气,以曹乐友父亲的手段,很快又尽数回拢过来。

曹家父子毕竟是血浓于水,曹父虽气曹乐友将账册交给八阿哥,但打也打过,骂也骂过,也不会真就对他怎样。

但经此一事,曹乐友突然觉得从前自己过得浑浑噩噩,虽然饱读诗书,却一事无成,文不能定国安邦,武不能从戎投军,就连家业也帮不了父亲,长到二十余岁,其实不过靠着家中庇护才有今日。

念头一起,便想参加科举。他博闻强志,四书五经都曾下力气钻研过,待到康熙三十九年,层层筛选,过关斩将,竟也得了三甲第三十名的进士出身,只是朝廷冗员甚多,有时连二甲进士也未必能有实缺,曹家便花了些银钱疏通一番,外放了一个南宁知县,却是离家万里,虽还不算不毛之地,但比起繁华的江南,自然远远不及。

云贵一带,因夷人众多,素来不是个太平安宁的地方,兼之山高皇帝远,云贵总督,云南巡抚,比起其他地方督抚,便要多了那么一些权力,地方官对这些人自然更是极尽巴结。

兴许是越困难的处境就越能磨练人的缘故,曹乐友从一开始绝不同流合污,到现在也做些贿赂逢迎,应酬往来的事情,一边却还坚持着自己的原则,尽可能为百姓多做些好事,竭力协调夷人与官府的关系。

一席话说罢,胤禩突然道:“你拿去贿赂上官的那些钱财,虽然是从富庶商人身上获取,可说到底,也是寻常百姓的血汗钱。”

若是胤禛听到对方收受贿赂,只怕立时要冷下脸来,但胤禩的手段圆滑些,自然不会在这种小事上执着。

在他看来,穷则变,变则通,官场上剥削百姓的官员千千万,能做到如同曹乐友这般的已不容易,且对方神色清明,较之几年前并无多大变化,可见没有堕入这个漩涡中。

曹乐友闻言苦笑:“八爷说得是,可官场便是如此,若我一味超脱,到最后只能落得个罢官丢职的下场,如今也不可能坐在这里了。”

连边陲之地一个小县都是如此,那么东南那些繁华富庶之地,官员便更加不可能廉洁清明了,胤禩走过的地方也不算少了,眼看着老爷子一天天见老,对官员腐败的处置越来越宽容,酿成的后果便是等到康熙末年时,整个大清已然成了一棵空有华丽架子的树木,里面早就被虫子蛀光了。

这种现状,任是胤禩和胤禛他们再聪明,也无能为力,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这些并不是一朝一夕所能改变的。

胤禩沉吟道:“你在这里几年,觉得这里如何?”

这个问题问得有点泛,曹乐友想了片刻,才道:“曲靖府是云南数得上号的州府,百姓生计倒也还算过得去,前几年朝廷将包谷和红薯推广开来,加上官府的努力,曲靖但凡条件适合的地里也种了一些,只是碰到上天灾,依旧是杯水车薪,还有夷人的问题,”他轻轻叹道,“此地夷人繁多,与汉人混居,规矩又大异于汉人,彼此难免会有些矛盾,若是加上有心人挑衅,这冲突只怕就会激烈起来。”

胤禩也不出声,静静听着,又提壶倒了两盏茶,曹乐友说得兴起,也没注意到廉郡王在亲自为他斟茶。

“如此说来,燕豪是有好办法了?”

曹乐友精神一振,从怀中掏出一份章程。“这是下官闲来无事草拟的一些办法,八爷请看。”

胤禩接过打开,逐字逐句看了起来,不觉便入了神。

曹乐友看着他认真的侧面,突然就想起当年在江南的情景来。

自己第一次看到他时,少年温润如玉,一下子就攫住了自己的视线。

但温润的外表之下,却是截然不同的性情,周旋于江南官场,用和善的面目骗过所有人,最后将一干人等一网打尽。

手段干净利落。

也正是那一次,心里始终抱着点不可告人的思慕的曹乐友,意识到两人之间的距离其实是多么遥远,以自己的身份,若不是江南的偶遇,也许两人终其一生都不会碰面。

所以当他下决心考取功名,投身官场的时候,内心深处其实也有着一点希望。

希望有朝一日,他可以离这个人更近一些,希望有朝一日,这人可以坐在他面前,再次与他把盏言欢。

“燕豪。”

“嗯?”曹乐友回过神来,脸微微泛红。“八爷恕罪,下官方才走神了。”

“无妨,”胤禩兴致极高,眼睛还停留在手中的纸上,也没留意他的失态。“你这些法子,一条一条,其实都可以细细推敲讨论的,我们可以先商定一下,待明日我便上个折子,一一奏与皇上。”

曹乐友闻言亦是一喜。“八爷觉得这些不会过于空泛?”

胤禩笑道:“虽是天马行空,但也并非全然不能实行,你看这条……”

陆九见两人谈得兴起,悄悄地退了出去,将门轻轻掩上。

自离开京城,八爷虽没表现出来,可他伺候了那么久,自然也能察觉主子心情只是平平,难得今晚见了曹乐友能那么高兴,也不枉他们今天管了一场闲事。

让厨房备点点心吧,一会主子乏了,也可以用上。

陆九高兴地想着,步伐也跟着轻快起来。

“皇阿玛赐鉴,”

曹乐友走后,胤禩立时铺开纸笔,但提笔写了几个字,便顿住,忽而想起自己所记挂的那些人来。

从京城一路到这里,路途遥远跋涉,若那边真有什么事情,传到这里来,起码也得一个多月后了。

胤禛面上虽冷,做事却不含糊,十三被罢职,自己又远走云南,他心中想必是有警惕的,胤禩并不担心他。

只是廷姝身体不好,又要管着一大家子的事,弘旺年纪小,也不知如何。

胤禩曾经以为这辈子自己所在乎的人,只有良妃一个,但自良妃去后,他才渐渐发现,自己心里,又装了不少人,兄弟,妻子,每一个都沉甸甸的,离得越远,思念便越深。

信第二天就让官驿的差役送了出去,连带的还有写给胤禛与廷姝的,信里无一例外,只是一些寻常的家常和问候,这也是为了避免被有心人看到,又生出什么麻烦。

兴许是京城那边收到来信便即刻回复,但信到了胤禩手中的时候,又是两个月过去。

有了康熙的回信,胤禩开始着手改善当地夷人的一些生活条件,和汉人与夷人的关系,这些都不是一朝一夕之功,胤禩也不独在曲靖,有时候便在云南境内到处走,如此书信一来一往,又有差事在身,不知不觉三年就这么溜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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