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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老王(尼罗河系列三)(28)

眉峰轻轻一挑,望着眼前脸色隐隐涨红的部下,奥拉西斯不语。

“怎么可能?”苦笑,他不敢置信地望着自己的王:“早死了,这么多天,是人早就死了,王,她不可能活着跑到这里,不可能!”

修长的身影忽然站起,低下头,淡然的唇,轻轻吐出淡然却不容抗拒的话音:“如果人就在里面,怎么办?”

沉默,路玛抬头看着他的眼睛。

“打开。”

“色蓝如深海。”尝试打开墓室的大门未果后,再度耗尽所有力量的展琳疲惫不堪地靠着阿努比斯神像的小腿,半躺在地上看着手里那几卷卷宗。

不多的纸,讲述着一个故事,而真正让她感兴趣的,却是卷末这最后一句话:“通达过去未来,王者之石,奥姆?拉……”

“通达过去未来……”低声重复了一遍,她看着卷轴上绘制的那幅肖像。

寥寥几笔单色线描,描绘着一名清秀的少年祭司,半张的双手中心托着枚椭圆形、呈辐射状光芒围绕着的小石头。卷宗记载的故事,便是指这少年祭司用手中那块被称作“奥姆?拉”的石头,偷取时间,拯救了一个国家的故事。

偷取时间……这不由让展琳联想到自己目前的处境,她不知道以自己的状况,究竟该定位成偷取时间,还是被时间所偷取。

卷宗里记述,这块神石是存在的,从很久很久以前开始,就作为一个国家占卜兴衰的神物,被每一代大神官所供奉。据说它在古代那些法老和神官的眼里,地位甚至曾超越太阳神拉,只因为它的力量最真实,最直接。

而现在这位被称作阿普雷迪三世的法老王逝世了,哀伤的亲人将奥姆?拉石的传说连同天狼之眼一同埋进他的陵墓,陪伴他长眠于这座幽深的地宫,并祈祷奥姆?拉石的力量能赐予他重生。“适当的契机它将召唤您苏醒,脱离黑暗的抚摸,接受拉神的洗涤……”卷轴上如是说,而展琳的目光,则下意识地在这座华丽的陵寝内细细搜索。

突然她的目光一滞。正想遁着直觉回过头,脖子上兀地一凉!紧接着,狠狠地一紧。

她几乎是毫无反抗余地地被压倒在地上,背后突如其来的双手瞬间卡住了她的呼吸道,原本就虚弱的体质经不起这一下猛袭,来不及抓住任何可以用来支持身体的东西,展琳整个人蜷缩着,被压得无法动弹。

想挣扎着回头,却哪里是那双手的对手。被迫以额抵着地面的她只能凭借身后骤然间爆发出的笑声,以及脖子上那冰冷尖锐的指,判断出身后那个袭击自己的是个女人,一个几乎歇斯底里的,有着疯狂笑声的女人。

鼻子里闻到一股浓烈的气味,腐败,带着种酸腥,仿佛某种被土壤掩埋得太久的生物,从泥土中挣扎而出时喷射出的潮湿的气息。

但很快那味道就闻不出来了,这同那手指一样尖锐的气味。暴突的青筋攒动出心脏擂鼓般的节奏,伴随肺部窒息的刺痛,她所有的感官迅速退化,消失……

意识告诉展琳要挣扎,而连日来饥渴的折磨,令她早已丧失了抵抗的能力。头撞在地面上,她用一只手死命撕扯着脖子上的爪,另一只手几乎毫无目的地,摸索着拍向那静静伫立于两尊阿努比斯像背后的,紧得如同某个人严厉时的双唇的墓室大门。

“咳……咳……”她想说些什么,但声音才从拥挤的喉管中挤出,便迅速被身后尖锐的笑声吞没。眼前已经开始发黑,咬着牙,展琳在一片混乱中拼命挣扎。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笑声透露出身后人有些莫名的烦躁,突然她的上身被大力抓起,伴着咽喉处窒息的疼痛,整个人被一股力量猛地朝正前方的大门处撞去!

根本没有躲避的机会,僵窒,展琳有些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却在即将撞向那散发着冷冷光线的大门的瞬间,那道沉默的石门,忽然毫无防备地,在一片倾泻而入的光流中悄然打开。

展琳的身体一个扑空,踉跄地跌倒在门外的光与门内的阴影交割而出的分割线上,与此同时,几乎快被拧断的咽喉蓦地一阵轻松。

她贪婪地吸进一口墓室外清冷的空气。

“琳……”耳边响起熟悉的声音。

遁着那声音挣扎着抬起头,于是在一片黑暗中显得有些突兀的明亮火光中,她混乱的视线逐渐勾勒出一道模糊的身影。

金色,有点虚幻,亦有点真实,仿佛一个近在眼前,却又无法捉摸的神。

意识瞬间坍塌,在眼前的光芒伴着那道身影彻底消失之前,展琳听见自己喉咙里挣扎出的一点声音:“我在这里……”

第十章奥拉西斯的灾难

头很疼,如果不是隐隐的胀痛感连接着四肢与身体间的神经,会以为自己的手脚已经完全脱离了身体的控制。人很软,就跟口腔里那条重新滋润在唾液中安眠的舌头一样的柔软。这感觉还不错,至少不是干涩到僵硬——那在漫长的甬道中不知道陪伴了自己有多少天的,灾难般的感觉。

手指微微动了动,好像被什么东西缠住了,伸缩起来有一定的难度。随着大脑逐渐恢复清醒,脸上有了种模糊的感觉,有些暖,有些亮。伴随这些知觉,一些凌乱的声音从远处某个方向隐隐传入耳膜。

仿佛铁匠铺里铸铜砸铁般的奏鸣,那感觉似曾相识,什么声音……

蹙眉,正用沉重的大脑吃力地分解着那些越演越烈的音响,展琳紧闭的双目突然有感应般猛地睁开,硬生生地逼迫自己迅速接受那扑面而来的刺目光线,整个人朝着卧床外侧急急一滚。

“咔!”一柄充斥着铜腥的长剑由上方呼啸而落,直直没入展琳半秒钟前躺着的地方。

与此同时,她听见耳旁一声惨叫,伴随飞溅了自己一脸一身的湿烫,手臂一紧,整个人被一股力量猛地拉扯着,打横给抱了起来。

正要对此做出反应,待视线辨清来者,展琳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只下意识地在身躯离床的刹那抽出枕头上的剑,在怀抱着自己的人转身瞬间,一剑劈断了试图从右侧袭击过来的,一只握着刀的手。

把展琳从床上抱起的人是法老王奥拉西斯。

长发凌乱地披散着,身上的伤、脸上的血污突兀地对比着他的眼,漆黑沉静得如夜空般干净冷凝。而他身后,那些不是经常能看到的,沉默而矫健的近卫军们正在为他到门之间的距离,清理出一条畅通无阻的血路。门口处守着阿努颀长的身影,绿色的眼睛隐隐透着丝奇特的光,在瞥见展琳清醒的眸子时,它嘴里溢出一身闷闷的低吼,随即,后退着让出一条路。

显然奥拉西斯和他的部下们遭到了来自某处的攻击,在这个展琳还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地方的狭小空间,有猝不及防的感觉。

“出什么事了?!”瞅着空档,她急急问了一句。

奥拉西斯低头看了她一眼,神色有些复杂,却没有开口说些什么。一言不发抱着她从门口冲出,身旁的护卫紧随左右充当他的臂膀。

门外的形势显然更恶劣,山谷包围的空地上散乱堆积着一具具尸体。包括奥拉西斯的卫队,一些看不出隶属什么部队、身躯异常高大的士兵,还有不少同室内的袭击者一样,穿着不知道是哪国铠甲的异国人。正午灼热的阳光很快让这些尸体和周围的血液散发出一股股浓烈的异味,随着谷风四散,浪潮般将这并不算太大的空地汹涌包围。

活着的仍在厮杀。

人数上,埃及人显然处在极度的劣势。异国人显然有备而来,并且对这荒凉的山谷地形了如指掌。人数并不多,但有条不紊地进攻,以及隐在谷中弓箭手的协助,毫无疑问给埃及兵带来了压倒性的打击。那些埃及兵此刻惟一能做的,就是拼死护送奥拉西斯跑到尚未被战火所波及到的马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