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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老王(尼罗河系列三)(87)

顺利绕到那个小房间门口,展琳拉开挎包拉链。门是锁着的,锁是进口的电子密码锁,需要相对先进的工具才能把它撬开。她从包里拿出了利丝的电子解码器。

这玩意儿一直看利丝用,自己没有碰过几回,因为它看上去不复杂,但操作起来并不简单。有时候一个几乎让人意识不到的疏忽都会造成无法挽救的错误,因为通常这些电子锁都安有反盗设置,一旦因为解码不慎而触发了该设置,会直接触发警报装置。

接在电子锁上,展琳套上耳机,开始解码。

结果却是异乎寻常的顺利,不到十分钟密码就解开了,开门瞬间,她几乎错觉为警报声响。

进门,随手将门关上,展琳在原地站了约有一分钟时间。直到自己完全适应了自己侵入的顺利和这房间的安静与黑暗,她从包里取出微型手电打开,直接走向罗扬办公桌背后的那个书橱。

就在同罗扬谈话的时候她就注意到放在这里的某样东西了,是份显然没有塞好,露了个角的档案袋,袋子编号为XXX0175天狼。虽然只是一瞥间的事,但XXX是特级文件的首号,这已足够引起展琳的注意。而天狼,会不会就是记者口中,包括利丝存在电脑那个文件夹标的“天狼之眼”?直觉感到这东西可能和自己被遗忘了的几个月的遭遇有着或多或少的关联,在满脑子疑问找不到入手处切开的情形下,显见这是最好的着手点。所以展琳几乎在同时就拟好了上这里调查一下的计划。

但是档案袋并不在原来的地方。

被一摞排列整齐、模样几乎统一的文档撑满,展琳在上面摸了一圈,已经找不出一丝那只档案袋曾经存在过的痕迹。

想来,罗扬必然是在自己走后不久就注意到了,如果它的确对自己来说意义重大,而又是罗扬不希望让自己发现的东西的话,他一定是把它收好了,但他从下午起没有离开过这个地方,整个楼也没有别的地方比这里更适合存放他认为比较重要的东西,那么档案袋必然还在这里的某个地方,会在哪里……

思忖间,把手电筒咬在嘴里,两只手没有停歇地在那堆文档里翻找。不过始终没有见到三X的编号,直到四排架子翻遍,最后目光落下书架下的抽屉上。抽屉是锁着的,但对展琳来说并不费事,锁是普通锁,而她挎包里的开锁工具琳琅数十种团成一串。

很容易地把锁撬开,从嘴里取下手电对着里面正要细看,扑面而来一阵淡淡的薰香,让她不由自主愣了愣。

很熟悉的香味,想不起自己究竟曾在哪里闻到过这种味道,熟悉得深入骨髓般的味道……一时的怔忡,随着香气在空气中挥散迅速回过神,她将手电光对准抽屉中那股香味的源头。

是一只厚而大的牛皮纸袋,上面一张单子,盖着中科院古物化验科图章:

XXX0174展琳化验单附件办公室留存。

她的心用力一跳。

几乎是立刻便把纸袋抓到手里,很柔软的感觉,似乎里面包着一团棉絮。不假思索,她把纸袋拆了开来。

香味更浓了,那种古朴而遥远的味道……却又仿佛曾几何时贴得自己极近的味道……

袋中一条亚麻料的长裙,被一只塑胶袋包着,抖开瞬间,仿佛一只纯白的天使突然间绽开翅膀绚烂地出现在眼前。式样极简单朴素的裙子,只是那细巧的针线,线缠着金丝揉入布料的精致,足以昭显它手工艺的精良和地道。

展琳忽然发觉自己擎着它的手在微微颤抖,却不知道究竟是因为四周漫溢在空气中那股熟悉的气息,还是手中随裙摆流淌出的,那种熟悉得让自己全身紧绷的感觉。

呼之欲出,却终是因着那薄薄一层膜柔软却又固执坚韧地隔阂着,无法将之一气捅破的感觉……

随裙子一同从塑胶袋里抖出的还有一张白纸,纸上字迹寥寥数笔:

——经鉴定,为凯姆?特十八王朝时期产物,具体年代请等待样品抵达亚述尼斯坦博物馆后给出结果。

王博生2004712

“琳……知不知道你穿着它的样子让人迷惑……”

“琳,好好听着,跟阿努走。”

“相信我,琳,一切都会好的,相信我……”

“啪!”刺目的灯光,随着心脏蓦然涌动出的一波巨痛,在眼前突兀绽开了,她本能地抱着衣服蜷缩起了身体。

痛,不知道是眼睛、心脏,还是颤抖到无法自抑的四肢百骸。

“琳……”耳旁轻轻传来熟悉却又有些遥远的声音:“你在做什么……”

“是你?”全身的颤抖停止了,血液刹那间随着灯光的回流,令死握着那条古老裙子的手指有了一丝柔软的温度。展琳站起身,朝倚着门框静静望着自己的罗扬看了一眼:“你没走……”

“走了,又回来了。”

“早知道我会来这里是不是?”

不语,视线依旧一眨不眨沉淀在她逐渐褪去了刚才那层压抑的眸底,罗扬从衣袋摸出只漆黑色手机,朝她丢了过去。

抬手接住,打开,明亮的屏保上一张清晰的照片——低头若有所思望着下方某个点,是她坐在安宇大厦15楼的酒吧朝总部大楼凝视时的一瞬间捕捉。

她合上手机盖:“什么时候也学会欲擒故纵这一套把戏了?”

“是你对这件事过分的关注影响了自己的判断力。”

“哦,我对什么事过分关注了?”抬眸斜睨,略带笑意的视线,被罗扬侧过头轻轻避开。

“你刚才怎么了?”

目光微闪,展琳敛了神色若无其事地朝门口处走去:“没什么。”

经过罗扬身边时,随手把手机抛还给他,却在瞬间被他出手一把将自己的手腕反扣。手机“啪嗒”一声落地,打着转滑出门外,而展琳整个人被他抵向门框。

“罗……”

“我们是在保护你,琳,相信我。”

“我知道。”

“所以别再插手这件事,不论从任何一方面。”

他的眼神和语气有着明显的急躁,一天内,这是第二次看到他失态。而他高大的身躯离得太近,这令展琳无形中有种无法适应的压力。甩手,她推开眼前人的阻挡头也不回地朝外走去,用着不紧不慢的步子。

她知道他无法真的阻拦自己,从小到大,都是如此。

但他从来做事都是为她好的,从小到大,都是如此。

所以最无法干涉她行动的人是罗扬,最能干涉她行动的人,亦是罗扬,从小到大,都是如此。

只是惟独这件事,是谁都无法阻止了的,从十分钟前开始。

因为已经迟了,在那个名字,那双眼睛刺破三千年厚重的墙,从她记忆最深处……叹息着挣扎而出的瞬间。

奥拉西斯……

怎么可能忘记,临别连一个吻都不愿给予的吝啬?

怎么可能忘记,捂住自己犹疑的眼在耳边自信一如往日淡定许下的诺言?

怎么可能忘记,将自己推入别人怀抱时那带着冬日般温暖的笑融化了她的谎言?

突然间迸发而出的记忆,在自己还未做好任何接受它们到来的准备之前,就这样将自己吞没,仿佛这座城市,在顶着肆虐的风摇曳了很多天之后,突然却又理所当然地在这样的白天和夜晚,被这宣泄般的雨水吞没殆尽。

第三十章所谓破命

大楼外暴雨倾盆如注。

走到一楼大门口的时候不期然撞见老王的视线,他正准备迈进值班室门坎的脚顿在那儿,回头望着自己,眼底有那么一丝愕然。

展琳对他笑笑。

“还没走呐?”老头抬眼望望楼梯,有些迟疑着问。

“是啊,刚走呢。”微笑着回答,一只手将边门推开。

风随即夹着雨丝凌厉地扑了进来,半个身体顷刻间湿透了,就像那天从密道深处步入沙漠的刹那,热风卷着尘沙片刻间落了自己一身般迅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