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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关北(100)+番外

“要不……等开春路好走,你先回去,反正我也回去,就是晚点。”

阿斯尔到底是止住了乱七八糟的念头,他不敢跟何昭对视,也不敢乱看,只能死盯着枕头闷声开口。

“你以前不是说吗,天下那么大,你都想去看看,那你就先去,多出去看看,别在我这……”阿斯尔话没说完,就觉得颈间一紧,他来不及反应,竟是被何昭抓着领子扯了过去。

柔软、温热、湿润、轻缓、又渐趋深入直至唇齿纠缠。

气息同津液交融彼此,肢体相偎,面颊相贴,长发交叠难分,细密微弱的水声比外头漫天风雪还要清晰入耳。

天底下最动人的甘甜莫过此时此刻,阿斯尔完全是傻得,他死都想不到他们之间的第一个亲吻会来得如此突然,更想不到主动的一方会是何昭。

何昭气短,一个深吻也不过眨眼一瞬,唇齿分离,他松口换气,顺便抬手搓了搓阿斯尔呆滞的脸颊。

“我就在你这,你就是我眼里的天下。”

阿斯尔这辈子就栽在了读书少上。

何昭情深意重的的告白,他愣是没听到,他傻呵呵的大脑当机,撑在原处练了快一刻钟的平板支撑,何昭从容不迫的拉过被子重新睡下,压根没等他回应。

一刻钟过后,他如梦初醒的眨了眨眼,咂了咂嘴,明白了小表弟刚才说了了不得的话,他激动不已的红着眼睛就往何昭怀里拱,结果何昭深得舅舅真传,窝在被中随随便便抬脚一蹬,刚好将他踹得人仰马翻。

第四十八章 第三年的中秋节 01

夏末秋初,酷暑消退海物鲜肥。

中秋前后是东隅城一年中最热闹的时间,船舫往来交织的港口尤其忙碌。

日头斜下,昨日出海的渔船满载而归,光着膀子的船家干练利落,他自船尾拖出两网满满当当的鲜货,肤色偏黑的面上带着历经风浪的晒痕和褶皱。

“哟!——小哥!又来了!”

人流熙攘的岸上,等候买货的黑衣公子眉目清俊,气质卓然,饶是在东隅这种盛产美人的地界上,这等相貌也是数一数二的。

没有人不喜欢美人,更何况是日日来买海货且出手格外阔绰的美人,船家咧嘴一乐,赶忙停船靠岸,大大咧咧的赤脚踩去船头,朴实憨厚的面相笑成了一朵不太好看的花。

“怎么又要出海呀?您家那位不吐……嚯!”

海风咸涩,漏网的小鱼鳞片闪闪发光,它拍打着尾鳍,奋力从甲板上奋力跳起,试图回到生养自己的海里,短短的距离对人类是一步之遥,对它却难于登天,眨眼的功夫,它毫不意外的自空中坠下准备接受坠落的命运,可就在这一刻,有一股陌生的气浪扑面而来,黑衣人足尖轻点掠去船上,素白纤长的指尖贴过它滑溜溜的鳞片,将它轻轻托回了海里。

鱼儿入水,黑衣人上船,刹那间发生的事情丝毫没有惊扰到岸边的商贩走卒,甚至连拍打船身的细浪没有泛起更多涟漪。

“他今日还好,我们想再出去看看。”

温润和缓的声线在喧嚣熙攘的背景中格外顺耳,多一份做作少一分扭捏,一切皆是恰到好处。

“两兜东西我都要了,您说个数。”

“啊……行,行。还是按之前的价格算。哦对,那,那个,这东西用不用我给您抬去船上?”

尽管已经不是第一次看见这种轻盈俊逸的身法,船家依旧会被惊艳一下。

他挠了挠头,黑黝黝的面上蓦地红了一分,再开口时便结结巴巴的乱了舌头,一双眼睛胡乱瞥向别处,不敢往对面人身上落。

“不用了。钱您收好,我自己来。”

沉甸甸的两兜重物,即便是年轻体健的挑夫也得费些力气,船家自己最多一次扛一袋子,再多就原地打摆,可这位看似清瘦单薄的公子却轻轻松松的一手一袋,闲庭信步似的登上了岸堤。

东隅特产的锦缎是水纹绣面,华贵精致的面料随着主人的动作泛出好看的纹理图式,一针一线翩然乘风,尤其是腰身处窄窄一道,勾勒出窄瘦紧韧的腰线。

船家心头一突,莽撞青葱的心性刚萌生出一点稚嫩的萌芽,候在岸上的半大男孩便将手里的银锭一抛,不轻不重的砸向了他的脑门。

“银子,拿着,别掉了。”

阿斯尔生平头一次觉得他爹休戈是个弱者。

他们半个月前到的东隅,十几天的光景,休戈不是趴在船头哇哇直吐,就是在去船头哇哇直吐的路上。

他和休戈一样没见过海,不过大概是源于跟着萧然练内功调息的缘故,他上船几日便如履平地,还能跟着采蚌多年的老水鬼下海历练。

东隅地产富饶商路通广,船商往来的市集比狄安城还要繁荣,这一辈的当家人为了不遭人觊觎,早早同休戈定下了盟约。

两国盟好,伊尔特家里那位成了最大的受益人,这一年下来,洛清越包海养船,赚得盆满钵满,前些日子他的船队在海上发现一处旧址,似乎是数百年前炼金冶铁的地方,藏着不少质地上佳的玄铁石。

生意人行贿讲究投其所好,萧然同休戈虽已马放南山休养生息,但骨子里终归是喜欢这玩意的武人,恰好休戈的马刀刃口稍损,需得寻个手艺尚佳的铸造师傅修补,而阿斯尔又刚好是应当出来开眼界学东西的年纪。

于是洛清越拎着快马加鞭送到北原的东隅海蟹叩开宫门,温文尔雅的坐在萧然面前,挽起袖子亮出一应俱全的蟹八件,给不会剥蟹的殿君表演了一回吃蟹的艺术,兵不血刃的给伊尔特申请到了正大光明陪同王上出游并私会情人的机会。

萧然和休戈一样,也是第一次到海边,看什么都新鲜。

无边无际的海和南边那些交错纵横的河道是不同的,他牵着休戈的手,撸起裤腿踩上沙滩,循着海浪留下的痕迹踩来踩去,细小的砂砾从他脚趾间簌簌滑落,而休戈则紧张兮兮的环着他的腰,生怕他被沙子硌到脚。

作为在马背上长大的北原男人,休戈和东隅这处地方并不搭调。

他喜欢看萧然将水纹绣的衣摆撩起系在腰间,露出小腿站在岸边踩水,也喜欢看萧然扬起白白净净的足尖,像个闹腾的小孩子一样将水泼到他身上。

——但令人悲伤的是他也就只能站在岸上看看了。

谁都没想到他这个自小皮糙肉厚的北原汉子居然对这块地方水土不服,阿斯尔到这的第一天就能跟着渔民扎猛子捞鱼,而他却被海浪迎面一拍,直接脚下一滑栽去海里,还把站得好好的萧然也拖下了水,陪着他灌了几口咸咸涩涩的海水。

除此之外,还有躺在沙滩上晒太阳时被路过的小螃蟹钳了脚趾,蹲在退潮的海滩上挖贝类结果被暗礁上的牡蛎壳划开了裤子。

休戈的不顺遂在到东隅的第四日达到了巅峰,这天一早洛清越的采蚌船去远海碰运气,阿斯尔兴高采烈的拉着他和萧然上了船,结果船一离港他就晕头转向的趴去了船头,半个时辰之后采蚌船原路折返,他冲去岸边捆船锚的柱子吐了七八回,吐到周围人纷纷侧目注视,也不知道是该感叹他吃得多还是晕得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