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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露为霜霜华浓(108)+番外

“一叶莲华,归于菩提。这名字倒是极好。”心岸直起身,望着身旁这些孩子。

修于正道,自勉其身。心岸见识过满是赤子之心的二二,也认识那由妖成仙的花情。那些往事在他的生命之中镌刻的如此深,以至于闭上眼也似光阴倒流。

作为青云观如今的掌门,他深知,若自己成了青牛道长那般的人,就会生出什么样的弟子。青云观不是方外修行之地,自处于世,需是引领,而非矫枉过正。

他抚了抚莲华的头,自嘲着说:“说不定,青云山会出第二个朝露或者夙白,倒也不错。”

青争一听此言,双目放光,“掌门你是说可以留下莲华?”

心岸笑,“自然。只是世人无端,若不自省其身,即便是收留了也做不得大用。你可懂,莲华?”

莲华旋即拼命点头。小胖子笑的裂开了嘴。青争只差没原地翻跟头。

“不过青云观山门之内是不能容女子居住的,恐怕要委屈你在山下瓜田居住。”心岸又补充了句:“不过因为那里出了个朝露仙子,所以如今已经被修葺一新,再不是那寻常瓜棚了,倒也不会委屈了你。”

莲华双目之中透出甚多惊喜,在青云山一带,朝露的故事早已深入人心。

心岸微微一笑,目光就投向了山脚之下的那个瓜田,瓜棚起做了祠堂,修的颇具格调,极为雅致。琉璃瓦的八角小亭落在祠堂旁,上书四个古体篆字:朝露夜霜。

而此时,青云观一向豢养的两只传说中的神鹰正在夜霜亭上空盘旋,恩爱异常。

再度看回眼前的孩子们,心岸忽而端正了脸,肃穆的说:“不过你们都需听好,世间万物本无等阶之分,全凭自己心之所向,善恶只在一念之间。不论人妖,都需秉持本心,莲华亦是。”

座下弟子都板正了身子,听的极是仔细。新任掌门自从被莫沉上神带下凡间后,在青云观弟子心中也是仙气飘渺的大家,外门弟子能得其教诲更是生出了三生有幸的感想。

心岸微笑,温和的对着云篆说:“篆儿,带莲华去夜霜安歇。”

云篆也展开一抹淡淡的笑,着人眼前一亮的害羞,说:“谨遵师傅教诲。”

“去吧。”

拍了拍云篆的背,一帮弟子们作鸟兽散,纷纷做着自己的事情去了。

徒子徒孙们该散的散,心岸又望了眼远山近水,双眸间忽然蒙上了层抑郁。

惦记着方才的卦盘演算结果,口中喃喃着:“帝君魂……至情花……玄鱼泪……凡……”

手停,双眉终蹙,他抬头看向朗朗青天,轻声说:“师尊,我如今总算明白,你不过是想让我置身事外,只是你的心岸徒儿,是如此人么?”

只是无人回答他,毕竟一个在天一个在地,素秦有再大的能耐也不太可能立刻回应了他。

心岸起身,终于是唤来了个弟子。

“长歌长老今日在山中么?”

“禀掌门的话,长老这两日出山修行,并未回来。”

“噢。”淡淡回应了句,心岸只好又复回了三清殿中,从殿上高台取下自己的宝剑。

这时怀中明珠开始微微颤动,心念微动。据说此传讯明珠本是天宫之物,被素秦上神拿来给了心岸,说是能一解惜芳相思之苦。

对惜芳一事上,心岸自己都朦朦胧胧。素秦师傅这么一说,也尴尬的收了下来。

平时惜芳倒还真是吵吵闹闹的,难得近日里忽然安静了下来,也给了心岸足够清净的空间可以做些演算的修行。

心岸做事向来循规蹈矩,不管在天上还是人间,都不会断了修行的根本。

原以为会像往常一样,从漫漫云海中跳出一个活蹦乱跳的身影,然后鹅黄衫子的惜芳会蹲在明珠前说:“我好无聊啊……”

结果反倒是素秦的脸出现在了其中。

心岸微微一愣,立刻恭谨的躬身:“师尊。”

“心岸啊……好久不见啦……”素秦笑着,打了个招呼,让人如沐春风,似在身周。

心岸一在素秦面前,又仿若回到了当年自己的少年模样,不觉垂下头去全没个掌门模样,恭敬万分的问:“不知师傅有何吩咐?”

素秦抚额,“心岸啊,总这么正经,会老的快的。”

“哪里。”心岸笼手,依旧表情不变,“像师尊这般,表情太多,才会老的快。”

“哦……我的乖乖心岸啊……莫不是你还在怪我?”

“怎敢。”

“岸岸……你别这样……我一力养大的孩子……”若不是有个明珠,恐怕心岸已经被素秦搂在怀里哭了,如今只好看着满面忧伤的素秦,嘴角抽搐。

他只好说:“师傅别这样,都几千岁的人了……”

好容易给安慰好,心岸觉着一点也不比平时劝慰惜芳的轻松。自己都不觉失笑,这照顾别人的毛病到底从什么时候养成的,弄的自己上有老下有小每个都要伺候着,好在心岸着实习惯这种生活。

于是他也不说话,静静的等着素秦的下文。果然是这位话唠师傅自己憋不住了,起了个头,“心岸啊,有句话师傅不知当讲不当讲。”

“师傅呀……你都已经准备好要与心岸讲了不是?”心岸无奈笑。

素秦睁大眼,“心岸,你做了掌门,当真是犀利很多啊。”

心岸失笑,只好谦恭的说着:“师傅但讲无妨。”

双目微沉,素琴说道:“你就在青牛山,哪里也别去了吧。”

“若是我出现了,或许她还有救。”心岸抬眸,与素秦的眸光相撞。

素秦颇有些意外,想是没料心岸早已做到心中有数,他不觉喃喃着:“心岸你何时如此通透了?”

早已明了,只是知晓的那一刻,也会为素琴的护短感觉到些微温暖。

心岸摩挲着掌中的宝剑,面色颇为肃穆,“毕竟是自己最好的师妹,毕竟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教徒儿置之不理也是不太可能的。”

素秦慨叹,“这是命,此番去,有去无回,即便如此,你还定要去么?”

“师尊,除非你此刻出现将徒儿困死,那么我便是决计没有办法的。”心岸朗声说道,然则素琴却是沉默不语。

他轻声说:“师尊,以徒儿之命,能否换得天下太平?”

素琴依旧是不言不语。

心岸笑。

“师尊,盖这生存于世,百年寿命已是难得。何况徒儿如今百余年已过,尚存年轻容颜,身体康健,比之外人可谓是大幸也。”

“心岸……”素琴嗫嚅了句不知何从说起。

心岸洒脱一笑,“这盘棋徒儿愿意陪你去下,这颗棋子不惧生死。”

他淡淡的鞠个躬,轻声说:“徒儿还需准备些下山事宜,先行告退。”

两相无言。

一切是命。心岸苦笑。转身便走,手中紧紧锁着自己的那把宝剑,有些话当面说并不合适,而心岸却是明知前方是什么,要按着素秦指的绝路,走下去。

阳光有些刺眼,烟霞山上那折弯了腰的峰头已是抬眼便能看见。

前两日就觉着这方天空气象不对,后与素秦师傅的话再一核实,便更能确定,已经有一个大阴谋正牢牢的套在他们的身上。

显然,若他不去,它就会来,这已经是身不由己的轮回。

当日将关门弟子叫上,留了些话与那出游未回的长歌长老,自己便携着剑下了青牛山,在朝露夜霜那小亭子待了片刻,就急急忙忙的赶到了这里。

或许将近中元节,烟霞山下的小镇集市已成张袂成阴的态势,三两成群的结伴而行。心岸思量了下时间,这两日连夜赶路,到现在来了山脚小镇,已是有些精力透支,毕竟没了仙力修为,恐怕也难维持辟谷太久,但一念及那尚不知情形如何的朝露,未免又有些急躁。

若说只要这一成行,以后所有的演算都与自己息息相关,反倒是没有了原先那般清晰。好在是有些事情已经明朗,反倒云淡风清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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