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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露为霜霜华浓(34)+番外

一句话说的朝露放下心来。气短归气短,索性此刻闭上眼咬住牙,豁出今日自己最后一分勇气,

“那骗我的事就算了……二二被你弄哪里去了……”

二二,一提起那倔强的孩子,花情的心便一阵疼痛。他微微蹙眉,垂眼说道,“与你无关,就别再问了。”

“怎么会跟我无关!”这话一出,朝露急了,掀了被子便窜了出来,跪在床头揪着花情的脖领。

然忽觉不对,便又急急慌慌的翻滚回去,缩在了床角,抖抖索索。

花情缓缓阖上眼,他是从何时开始扮演二二,从何时开始,忘记了自己是妖的身份。

百年前的一幕幕,惨烈的让他不愿再记起,是血色,是苍凉,是离别。

耳旁那女子的声音还在不断响起,“二二去哪里了……二二去哪里了……”

渐渐的心烦意燥,大声吼了出来,“二二他死了,你满意了吧。”

朝露愣住,愣在了原地。

第二十六回 一笑泯恩仇,长此以往

“露儿你等我,我定要成仙的。”那撕心裂肺的喊声似乎还在耳畔,再度响起在心里的时候居然也是那般清晰,朝露晃了晃头,傻呆呆的,喃喃道,“你方才说什么?”

“二二的确已经死了,只是……。”

百年了,他不想提此事百年,想不到今日还需再提,他只要一闭眼,就仿佛看见二二那小小的身体躺在地上,血流满地的一幕。

他的话冷静的像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朝露的心抖的更加剧烈,那红唇灰白,水眼圆睁,

“你……方才说……”

未待花情再度开口,她便连忙拦下,抱着被褥,“你说的不是真的,我不信。”

“百年前,他便死了,我替他活着,替他找你,替他成仙。”花情的眼,很冷,冷的没有色彩,或许在他,这百年,早就将自己当做了二二活着,所以他只是在说着一件过往,恍似,二二死了,他又替他活了,所以他再不悲伤。

亦或是,他的悲伤早已忘却,剩下的就是麻木。

朝露一个翻滚,将被子罩住自己,被中的她,呜呜咽咽的,似哭又似在强忍着什么。

这时间很久,久到花情身上的薄衫已经渐渐转干。

他眉眼微挑,单手伸出,悬停在覆在她的被褥前,悬停了很久。

被褥中突然传来声抽泣,闷闷的,她在里面问,“你与我说说,说说话可好。”

她害怕,心痛。一种憋闷之气升腾至胸口处,喘不过气的感觉。

百年前,甚至更远的时候,她的记忆里,早已记不清那少年明朗的模样,只能模糊的、勉强记得,那声声泣血的,“我不是妖……”

感觉到花情坐在自己身边,他并未拂去自己头上的被褥,而是轻声说,“百年前,青云观的人乘我天劫受伤之时,攻进我花前月下。”

酸梅大婶几人挡住了青云观牛鼻子老道士,他带着二二迅速的离去。一路上喘息不定,那曾经极为好走的路,在眼前变得愈加模糊。

天上雷声阵阵,乌云翻滚,眼瞧着一场雨就要下来了。凉风阵阵,平日里不会觉得凉,突然却打起了寒颤。

只听着又是个雷劈,从天而降,落在他的脚旁。修成千年的妖,天劫一次比一次大,若不是今年这突如其来的袭击,他本已做好了躲天劫的万全之策。

“师傅……师傅……”二二唤着他的名字。

一阵眩晕,这身体还未恢复,花情咳了几声,血从口中滚出,落在地上,溅成一片又一片的血花。

“师傅,你放开我,你先走吧。”二二的声音都带着哭腔,揪着他的袖子连番说道。

他死,都不能不管二二。

花情抚着自己胸前的剑痕,一咬牙,便提起二二,快速的掠了起来。

牛鼻子老道不知为何,往年相处都相安无事,至少是你不犯我、我不犯你。可突然间的翻脸教他猝不及防。

意识像是被抽离了整个身体,连二二的呼喊声都愈来愈听不清。

天上的雷劈依旧,好几道都狠狠的打在了他的身上,也正是这雷,教身后追踪的人,愈来愈近。

该死的。难得洁癖的他,终于是啐了一口。

内心一股熊熊燃烧的怒火,让他在最后一刻,爆发的极为强烈。就像是浴血的恶魔,他左手夹着二二,右手化作利爪,身后是万丈雷霆。

一出手,便将追击他们的道士给毙死在现场。

那道士临死前还在喊着,“妖怪啊……妖怪啊……”

明知道他是妖,杀人也饮血的妖,还敢独自来追,真是太有胆气了。甩开满手的血,他闭上眼睛,护住怀中的二二,扑进了那万丈雷霆。

索性不过是一死,那也要试试,能不能逃过此次天劫。

好在天劫只是针对他,二二并不会受到什么伤害,痛也只会痛到他。

当他缓缓醒来的时候,腹部一阵翻腾,天旋地转的,浑身无力,想要抬手,却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在哪里。

他……还活着么?

终于从内心的深处,一阵强烈的痛楚,直劈顶心,这是发狂的征兆,血……满眼的血色……想要吸人精血。

这世间便是有这般不公,有些人能在九重天上逍遥,有些人却能渐渐忘却了儿时的承诺。

他记得,很久很久前,他与那人说,我怎么可能吸人精血,做那无耻之妖。

那人也不信,那人还笑着说,“那是自然,我二人定是能修成仙的。”

然而,当那人终有一日回到家中,他便变了,再也不是以前那个他。

人生,有几个只如初见?

就像是轮回一般,那儿时的记忆翻来覆去的在脑中过往,当那人狞笑着迷晕了妹妹,逼他成妖的那一日,他终于长喘出一口气,惊醒过来。

一身白衫化为朱色,身畔,却躺着那还未长大的孩子。

“二二!二二!”花情第一次觉得,再也没什么能坚持下去的事情,心凉透底。

是二二将自己的一身精血及修为都给了他,才让他逃过了天劫一关。但见二二却已经气若游丝,再也不能还复活蹦乱跳的少年。

“师傅……。”二二靠在花情的怀里,笑的却极其灿烂。

眼渐渐模糊,花情的手缓缓垂下,他很绝望,他一身力气尽丧,竟连救人的法力都不复存在。

第一次哭的很惨烈,花情撕心裂肺的哭,雨水浇在一身,兜头彻底的凉。

师傅,师傅……师傅……从他很小很小的时候,便一直追在自己的身后,撒欢的跑。

但他,一直都冷漠的在前方走着。

花情从未对他好过,因为他,是那人的孩子,那个留给他一个能保护他却也能毁了他的剑痕,那个娶了他妹妹却又杀了他妹妹的人。

他恨二二,却也很爱二二。

他认为自己这一生,只要二二还活着,他就有力量活下去。

再残忍、再冷漠,再逼迫,他都一直带着他。

缓缓抬头,雨水与泪水混在面上,这世界,真是太可恶了。

朝露从被褥中探头而出,看着花情,他依旧面无表情的说着,仿佛这事情,与己无关。

“他说,我要替他活着,所以我就来了。”

“他说,我要替他找你,所以我就找了。”

淡淡的看了眼尤有泪痕的那张小脸,花情又说道,“我将他放在凡间的一处山洞中,设了个法阵。因为我知道,他还有活的一天,若不是这般,我早就活不下去了。”

“真的?”朝露心中猛地一跳,忙不迭的探手抓住花情的胳膊。

花情没回答她,他的头微微垂下,像思索着什么。

“血扉灵丹,对不对,是血扉灵丹!”朝露脱口而出,那花情的眸中一抹凶光滑过,便将她按在了床上。

“你从哪里知道的此事?”

“你说的啊。”

一句话过后,花情沉默了,那眼在朝露的面上扫过,看她的眸子红红的,刚哭过,哭的鼻头都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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