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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化十四年(上+下)(24)+番外

但是避得了外人,避不了邻居,这一日唐泛从衙门回家,就瞧见隔壁李家的人等在他的门口,那人却不是常见的阿夏,而是在李家的管家,老李。

老李看见他,笑呵呵地迎上来,作揖行礼:“唐大人,您可回来了,让我好等!”

唐泛:“喔?有事?”

老李忙道:“是是,我家主母想要择日过来拜访大人,不知大人何日有空?”

唐泛笑了:“大家都是邻居,抬头不见低头见,何须如此郑重其事,若是李家太太真有事,我过去也可。”

老李赔笑:“大人愿意移步,自然欢迎得很,还请与小的进来。”

老李将他迎入李家厅堂,又让人奉上茶水,请他稍候片刻,便跑去禀报主人。

少顷,李家太太张氏在两名婢女的跟随下走了进来。

按理说,唐泛是官,他们是民,自然是该李家太太向他行礼,不过唐泛租借了李家的院子,彼此还是租户与东家的关系,平时也比较熟,倒不必讲究太多,寒暄几句,便各自落座。

张氏笑道:“本该白日里过去拜访大人的,结果这么晚了还将大人请过来,老身真是过意不去!”

唐泛默默汗了一把,他白天都顾着躲那些媒婆去了,哪里会留在家里。

“李太太不必客气,不知叫我过来,有何贵干?”

张氏有些不好意思:“这事有些唐突,真要说起来还是老身孟浪了,说之前,还请唐大人不要介意才是。”

唐泛奇怪:“莫不是与房租有关?”

张氏失笑:“非也,唐大人误会了,如今的房租价格已是公道,老身随意加价岂不有失厚道,其实是喜事,我这不成器的阿夏,从小就养在我身旁,如同女儿一般。我也知道,以阿夏的身份,是断断不可能嫁与大人为妻的,可她又实在心慕大人风采,所以老身不惜腆着这张老脸来询问大人,不知您可愿将阿夏收下,令她侍奉左右?”

再看立于张氏身侧的阿夏,已是颊染桃红,又羞又赧。

唐泛:“……”

他最近是走了什么运了,怎么千躲万躲,还是躲不过这种事情?

见唐泛沉吟不语,张氏就问:“大人可有何为难之处?”

男人三妻四妾,自古如此,现在是要给唐泛做妾,又不是让他娶妻,不算辱没了他,反正有了阿夏,唐泛照样也可以继续坐拥别的女人,一个家世清白,主动送上门的婢妾,有多少男人会拒绝呢?对唐泛来说,这完全就是锦上添花,举手之劳。

但出乎张氏意料的是,他仍然拒绝了。

“不管是娶妻还是纳妾,我暂时还未有这个念头,如今我年纪还轻,当以学问仕途为主,不想分心旁顾,还请李太太见谅。”

张氏呆了一呆:“唐大人当真不肯?”

唐泛摇摇头:“抱歉。”

人家明确说了不肯,那还能怎样,难不成硬塞么?

张氏看了阿夏一眼,只见后者已经没了先前的娇羞,面色苍白,眼含泪意,默默无语。

她暗暗叹了口气,笑道:“这种事情还得讲究你情我愿才好,唐大人既然不乐意,老身自然不再强求,唐大人不如在舍下用过饭再走如何?麟哥儿许久不见大人,也是想念得紧。”

唐泛起身笑道:“不了,我已在外头用过饭,天色不早,我也该回去了,这就告辞。”

他走了之后,张氏对阿夏无奈道:“你也瞧见了,非是我不愿意帮你,实在是唐大人心意坚决,我也无能为力。”

阿夏拭泪道:“是婢子福薄,担不起太太的爱护,不过往后若是要去隔壁送东西的话,还请太太另找他人罢,我虽然身份卑微,可今番被唐大人拒绝之后,怎么都没有脸再登门了!”

张氏叹了口气,拍拍她的手:“这也是你们有缘无分,不必介怀,若是有机会,我会帮你们留意的,必要给你们找一户好婆家,你的眼光还要放低些才好,以李家的门第,将来把你放出去当小户人家的当家娘子也是绰绰有余的。”

阿夏低声道:“婢子如今只想伺候太太左右。”

张氏知道她肯定不可能那么快就开怀,也就不再多劝,让她自己慢慢去想通。

但今晚与唐泛的一番对话,却令张氏自己心情不快起来。

用过晚饭,张氏督促勉力儿子好生读书,便让他回自己的小院去,阿春等人见她闷闷不乐,便问道:“太太因何事不开怀,可是与唐大人过来有关?”

张氏点点头,又摇摇头,叹息道:“这世间有男人喜欢左拥右抱,自然也就有男人坐怀不乱,像唐大人这样的男子,倒是少见!”

阿夏忍不住嘀咕道:“他恐怕是嫌弃婢子出身低罢!”

张氏笑道:“我看唐大人不似那样的人,恐怕是真心意不在此,听说前几年他与国子监祭酒家的千金订了亲,只是还没等成亲,女方就急病殁了,说不定他心中还念着那位姑娘,你也不需要因噎废食。”

阿春比阿夏长几岁,却知道主母方才的叹息和惆怅,只怕是正好想到自家的事情。

果不其然,过了一会儿,就听见张氏道:“想我当初嫁入李家的时候,那人也曾对我说此生有发妻足矣,如今却连在外头也有了人……”

她又摇摇头:“这也怪我不能生养,能怪得谁去?”

原来这张氏嫁入李家数十载,却未能帮李家诞下一儿半女,久而久之,颜色老去,李漫自然要找别的女人来生养,连带如今养在家中,名义上是张氏儿子的李冲,其实也不是张氏的亲生儿子,而是李漫的一名侧室所生。

也难怪张氏会触景生情,发此感叹。

阿春连忙好一通劝,阿夏也暂且放下自己的心事,与阿春一起劝慰主母,劝了好一会儿,才将张氏劝去歇下了。

自从那天婉拒了张氏的好意之后,唐泛再看见阿夏,能避着走尽量就避着走,阿夏似乎也有这个想法,来唐家送点心的人也换成阿冬。

阿冬是个八九岁的小姑娘,稚气未脱的脸蛋圆滚滚的,很是喜气,说话很有意思,唐泛跟她多聊几句也是乐意的,毕竟他又不是情圣,实在没有兴趣跟一个暗恋自己的人周旋。

送了几回点心之后,阿冬跟唐泛混得很熟了,她也是个吃货,经常送一篮子点心过来,唐泛拿出来分享,她也不客气,三下两下,吭哧吭哧就吃掉大半。

但今日唐泛回来,就瞧见阿冬小姑娘托腮坐在自家院子门口,盯着自己身前的点心,却没有平时那副馋样,显得愁眉苦脸。

作者有话要说:新的一卷开始啦,唐大人桃花运很旺的啊,咱不是绑死在一棵树上的,欲购从速!

瞧,上次才说到女人的地位问题,张氏就是那种很典型的忍气吞声的女人了。

我一直不赞成大家将古代三妻四妾看作常态,上回说过了,那反而是妖魔化古代。

其实就是现代,这种女人何曾又少?

大家数数看,自己周围有没有婚姻不幸福,或者丈夫出轨却不愿意离婚的例子?

时至今日,依旧如此,有时候女人的阻力不是来自男人,反而是来自女人,这才真正可悲。

最典型的例子,有些婆婆自己年轻时受尽白眼,结果等自己当了婆婆,又去处处为难儿媳妇,恶性循环。

所以啊,女人还是要自强自立,才不会受制于人。

第 20 章

唐泛走了过去:“阿冬,你怎么了,进来说话罢。”

阿冬一张小脸全部皱了起来:“唐大人,这是太太让我送来的荸荠糕和豆腐卷。”

荸荠糕被切成一小块一小块四方形,半透明的糕点里头嵌着一粒粒荸荠。

豆腐卷则是薄薄的鸡蛋皮里头包着蒸熟的糯米香菇和豆腐丁,再用猪油煎过一遍,外边焦黄,里面软糯喷香,令人看着十分有食欲。

唐泛看了一眼,篮子装得满满的,不由调侃道:“今日你怎么不偷吃了?”

阿冬唉声叹气,大义凛然地表示自己也不是只会偷吃的:“再过两日我恐怕就没法过来给您送点心了。”

其实唐大人虽然是个吃货,但他生性随遇而安,并不会对生活质量太过苛求,有则最好,无也没所谓,所以听了阿冬的话,他只笑道:“怎么,你犯了错,要被禁足了?”

阿冬摇头:“不是,不是,听说是老爷要带着他在外面新纳的小妾回来,太太很不高兴,而且阿春姐姐说,到时候老爷回来,家里就不是太太做主了,我们要出来也不是很方便。”

唐泛很奇怪:“就算你家老爷回来,她不也还是一家主母吗,怎会连送点心这种小事都没法做主?”

阿冬托着下巴:“我也是听阿春姐姐说的,她让我不要随便往外说,您听了之后也不能告诉别人喔!”

唐泛拈起一块荸荠糕放入口中,心说李家厨子果然水平一流,一面逗她:“那你还是不要告诉我了,我怕我会忍不住说出去的。”

古人早熟,小姑娘正处于八卦活跃年龄,巴不得有一个人一起分享,怎么可能会不说,见唐泛拒绝,她将小脸皱得紧紧的:“那,那您不要跟我认识的人说,别人就不会知道是我说的了!”

唐泛扑哧一笑:“好罢好罢,你要说就快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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