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凿龙之点龙笔(123)

烛九阴:“……”

张子尧:“…………”

完了完了。

碰上个带脑子做事的了。

张子尧在心中将那只可恶的猫又诅咒了一千万遍。希望它干脆掉进前世今生盆里淹死自己拉倒,同时转过头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烛九阴,正以为他也终于没有了办法,这时候却只见烛九阴淡淡瞥了眼门神道:“放肆。本君做什么想什么,还要同你一一解释?”

左边那只狮子沉默。

张子尧:“……”

差点忘记了面对一切套路,烛九阴的唯一反套路就是没有套路――上来先装逼,装不了逼就索性撒泼耍横。

然而今天这只狮子却像是硬骨头,在片刻沉默之后。它只是变得更加严肃:“小神不敢,只是规矩就是规矩,哪怕是烛九阴大人也逾越不得,今日这只犬神必须摘下这个面具,否则――”

烛九阴:“你在威胁本君?”

左边那只狮子仿佛不太自在地动了动,片刻之后令人震惊道――

“如果烛阴大人这么认为的话,那姑且就算是……”

这句听上去不怎么地的话成为了这只门神的遗言。

因为当它话语刚落,烛九阴便面色阴沉一掌拍向那座大门――一时之间,哪怕是站在门边的张子尧仿佛也感觉到有什么力量从他的身体直接穿透,脚下的地面震动起来,风起,风中仿佛有厉鬼悲鸣之中夹杂着野兽痛苦的哀嚎!

所有走远的或者还未离去的妖怪一瞬间像是被下了定身咒,他们纷纷停下了手中的事务,一脸茫然加惶恐的抬起头看向玉藻前殿的方向――正窜眼珠子糖葫芦的河童捏爆了手里的眼珠子,奶油飞溅它一脸;卖胧真内裤的鲶鱼手中百宝箱掉落在地,宝物撒了一地;蹲在池塘边的两只青蛙妖怪扑通通直愣愣地吓晕过去掉回池塘里……

阴风怒号。

狂风呼啸!

未有站在玉藻前殿台阶之下,独眸金眼小童拢着袖看着顷刻间风云变换的天,淡淡道:“弑神了。”

他收回目光,看向不远处站在门前二人,想了想,脸上到是没有露出多少情绪,只是拢着袖子走上台阶,将带着赤色犬神面具的少年拉到自己身边,而后转头与男人淡然道:“作什么弄那么大动静,你吓着他了。”

此时,烛九阴便是在场唯二淡定之人。

他收回手,不理会素廉的指责,只是扫了眼那被他拍得米分碎、不复原样的门锁――“哐”地一声那原本被狮子含住的门把手掉在地上,烛九阴将手收回袖子良久,淡淡道:“没人敢这么同本君说话。”

这话,该听见的小神却已经听不见了。

张子尧:“…………………………”

张子尧看了看烛九阴的手又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心有余悸,想到方才大眼不馋同烛九阴开嘴炮并坦言自己在嘲讽他的场景,不知为何,总有种死里逃生的感觉。

虽然此时此刻他后脑勺莫名其妙地在疼。

这时,烛九阴转过头看向右边那只从头到尾一直在插科打诨的狮子――此时后者咧着嘴楞楞地看着同伴掉落在地板上的“遗物”,似乎还没反应过来几百年的老伙伴就这么说没了就没了……

“你呢?”

男人低沉的嗓音响起。

左边的青铜狮颤抖了下,抬起眼――

只见眼前晃过描金黑袖,站在戴着赤色犬神面具少年身后的男人面容冷漠,他用一只手稍稍抬起身前少年的下颚,将他的脸拧归来面朝着左边门神的方向,平静重复道:“你呢?”

“……”

“这面具之下的脸,你是不是坚持要看?”

“……”

良久的沉默,最终与那双红色瞳眸对视的铜狮耷拉下了耳朵,移开了目光,口中含着的门把环轻轻摇晃之间,那扇青铜大门左侧缓缓向内打开――

烛九阴放开身前少年的下颚,将他转过身来,弯下腰替他将脸上的有些歪斜的面具调整好。

然后他推了他一把,用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的云淡风轻语气道:“进去吧。”

后者踉跄了一下,心有余悸地看了一眼那沉默的门神,露出个欲言又止的表情,直到他身后的人冷漠地提醒他“闭上嘴”,他才似猛地一惊,急急忙忙迈过门槛跳入大殿之内……

在他身后,男人懒洋洋地跟上,路过门槛时,仿佛刻意一般,踩踏着门槛上走过――

……都说门槛是佛祖的肩膀,寻常人必须心存敬畏。不得踩踏。

啊。

然而这位大人……

和传说中的一模一样,三界众神魔见他均以礼相让,并非因为敬他,而是因为――

畏惧呀。

青铜狮子打了个寒颤,轻轻颤抖着垂下了眼再也不敢再看……一阵寒风吹过,门把环轻轻敲响青铜门发出“叩叩”的声响,而右边的那扇门却纹丝不动地立在原地,安静得发不出一点声响。

☆、第73章 城

玉藻前殿里,整座宫殿里静悄悄的。没有仆人,走廊两旁到是有很多房间,只是那些门都紧紧关闭着,看上去已经很久没有人将它们推开过。

宫殿沉静在幽静昏暗的荧光绿之中,仿佛在哪个角落里藏着成百上千的萤火虫,又或者是压根就是青行灯手中的幽冥鬼火――人走在走廊上,只能听见自己孤零零的脚步声……

啪嗒、啪嗒。

张子尧往身后看去,发现烛九阴他们没有跟进来――又或者是压根就在某一时刻不小心走散了,现在他一人站在回廊中,在他不远处是一处开阔的小院,张子尧绕过小院的时候看见了一些建筑,看上去还挺眼熟,像他家那个被他一把火烧光之前的书房。

此时张子尧还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

前方不远处、几道围墙之外是有橙黄的光仿佛在引导他,黑暗之中,少年不假思索便顺着那光亮起的地方走,又绕过几道走廊,最终他踏出了庭院来到了开阔地――

一阵凉风吹过,荷香钻入鼻中。

在抬起头的一瞬间,张子尧便愣住了:此时此刻,他看见的是一条鹅卵石铺成的小路在他的脚下延伸开来,在小路的另一段,是一池盛开得正好的荷花,花在凉风中轻轻摇曳发出“沙沙”清香,同时浓郁的花香扑鼻而来……

在整个荷花池的中央有一个湖心小木屋。

那橙黄色的微光便是从那木屋里照射出来的。

张子尧的脚下仿佛生了根,他呆立在那儿一动都动弹不得――眼前的这个小木屋让他感觉如此熟悉,在过去的很多年里,他下了早课之后都会穿过一个个庭院,走过很多道门,来带这个地方……张子尧猜想,世界上大概不会再有第二个人比他更加熟悉眼前这一池荷,无论春夏秋冬,昼夜交替,他都看过它们任何时刻任何姿态――

他总是会踏上嘎吱发响的小小木桥,让伸展的荷叶上滴落的水珠沾湿他的裤脚,在荷叶与衣服摩擦发出沙沙声响之中来到那湖心小屋门前,轻轻敲响推开那扇门……

就如同现在这般。

眼前的门被他敲响然后推开,屋里扑鼻而来的是一股浓重的中药味,张子尧心猛地狂跳了下,屏住呼吸迈入门中,而后,他一便看见了坐在床上的女人――似乎是因为久病成痨,女人的脸色并不好看,面色泛黄,唇瓣也有些干裂――唯独那双眼是清明的,她看向退肯而入的少年,露出了一个微笑。

“子尧,你来了。”

张子尧将门完全推开走进去,小心翼翼地绕过了放在屋子正中央的桌子,他熟悉的从床边拖来那张他总是要坐的小板凳――上面的刮痕都和记忆中一模一样,张子尧垂下眼笑了笑,坐下来,却不说话,只是望着面前的元氏。

后者稍稍坐起来,自顾自说道:“孩子,原谅之前娘的不辞而别――只是娘实在不知道应该怎么样面对你……离开了无悲城后,娘便一路向着东边进了沙漠,起初是想着能到哪,哪怕是渴死累死在沙漠里那也是自作自受,但是后来不知怎么的。便到了云起国,被这里的人救下,就定居了下来……”

“这座庭院是――”

“娘用身上的盘缠特地叫人弄得,怎么样,是不是和家里一幕一样?”元氏笑道,“娘就是想着有一天若你找来,能像是回家了一样自在安心,之前不是总说要在无悲城买个别院么,娘倒是觉得这里也还不错……”

张子尧看了看周围,然后点点头道:“嗯,倒是真的一模一样。”

元氏笑吟吟地拉过张子尧的手,伸手摸摸他的头:“许久未见,我儿倒是又长大了些,总觉得现在的你和以前那个嚷嚷着不要画画只要读书的不懂事小毛孩子不一样了,那时候娘总是担心你长大了受兄弟们欺负,对你放心不下……”

张子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