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凿龙之点龙笔(66)

“什么?”坐在树上的烛九阴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就莫名其妙地背上了黑锅,“你说什么?什么卷土重来,你这老畜生脑子能不能清醒些,一样的把戏玩过一遍本君早就腻了,何必再玩上第二遍,这只蜚兽可不是本君――”

话还未落。

刀刃已至画卷跟前!

“刃先!”

老头发出与他年龄丝毫不符的暴怒之声,身体灵活一跃上前,客栈外狂风怒号之中,仿佛隐约听见了有野兽咆哮的声音!

见这两人一言不合居然就要开打,张子尧“啊”了一声,想要伸手去拦,然而说时迟那时快,在他一个错步上前的同时,从画卷里伸出来的大尾巴已经一尾巴将他推开,张子尧跌坐在地的同时看见翠色龙尾稳稳接住老头手中赤色刀刃――

“纭钡匾簧巨响!

那赤色大刀硬生生砍在龙尾白色毛发之上,张子尧紧张屏住呼吸,稍待片刻,却未看见龙尾有丝毫损伤!

“狗胆畜生,胆敢对本君刀剑相向?亦不惦记惦记自己几斤几两!”

烛九阴冷笑一声,面容只见阴沉动怒,正欲发作――

“大人手下留情!蜚兽囚于木盒中,若真是我们刻意为之,又何苦千里迢迢将它带到大人面前来讨人嫌!”张子尧抱着脑袋,又生怕这老头和烛九阴真打起来动静太大引来别人,赶紧伸手去抓那木盒子拿起来晃了晃,“你看你看!都没盖!是它自己不肯出来!”

老头一听,又觉得好像有点道理,见此时木盒中小牛摇头晃脑像是被晃得发晕,却并无抵抗之意……老头稍一犹豫,手中红刀随即烟消云散――烛九阴的大尾巴亦重新收回画卷中,男人弹了弹自己的翠色靴子,一脸不愉快的样子冷哼了声,拧开脑袋。

――一般来说出现各种破事,十有**是烛九阴的错,但是偏偏就这一回,他还真是冤枉的。

……虽然他有前科。

众人目光聚集之处,木盒子里小牛却显得十分淡漠,转头舔舐自己身上的伤口。

老头不客气地在桌边坐了下来,问:“老朽早就听说,京城灾祸密集天气异象,没想到……这伤,倒是从哪来的?”

“先前有人将蜚大人囚禁于首饰盒中,妄图控制天下灾祸――那人将天河书贴满木盒四壁,当灾祸降临,便用手中物刺伤蜚大人,蜚大人吃痛,便挣扎,爪子抓花了天河书上的文字,灾祸便强行停了下来……”

“这么阴损的招,这么干的那个人呢!”

“死了。”

“死了?!”

“是自杀。”张子尧垂下眼,“死前首饰盒因为被磕坏,不知为何接连引发地震洪灾还有婢女意外惨死,于是她将这首饰盒交付于我,妄图弥补一二,切莫再引发更大悲剧……本以为事情终于告一段落,没想到,打开木盒后,蜚大人却说什么也不肯从盒子离开。”

张子尧说着,将木盒子双手给坐在桌边老头献上:“九……烛九阴大人便提议,前往太行山脉寻找蜚兽一族前辈,也许有人能够知晓原因。”

“他原话恐怕不是这么说的吧?”那老头冷笑一声,“估计是说:这种事当然要去找个被囚得经验丰富的人问啦,那老畜生估计还活着呢!”

张子尧:“……”

烛九阴抬了抬下巴,皮笑肉不笑:“又叫你说中了,那么了解本君,看来几百年香蕉没白喂。”

老头眉头一条,似又要爆发,只是在他来得及开口发难之前,张子尧已经发声道:“你好好说话。”

――然后出乎人意料的是,烛九阴还真的一脸郁闷乖乖闭上了嘴。

老头露出个玩味的笑容,顿了顿道:“无论如何你们找对人了,老朽就还真的知道这蜚兽为何躲在盒子里不肯出来――老朽便道今日是为何,身边灾祸气息隐约不断,先是后厨着火烧了锅,又是无知幼童在巷子里生火玩耍……小孩,老朽且问你,在此之前京城里曾经被中途中断过得灾祸,除却地震洪灾之外,怕是还有一次火灾吧?”

张子尧露出个惊讶的表情,仿佛分明在说:你怎么知道?!

“哼,那是自然――这也是为何它不肯出来的原因了……哪怕是掌握自然的灾祸神,亦有身不由己之时。”老头缓缓道,“烛龙老儿,你待老朽当年为何在树洞中无论如何不愿意照常书写天河书?那自然是因为,因蜚兽或天河书本为一体,天河书是在历任蜚兽上任时由蜚兽本身体内幻化而出的东西,二者缺一不可,不可分离――当其中一样处于不可控制状态,那么产生的灾祸程度,便也存在着不可控制的可能性!”

“你这是什么意思?”烛九阴问。

“灾祸自由其原本的严重程度区分,京城龙气旺盛,天子之都,自然得天庇护,所以本来在京城的震灾、洪灾甚至是火灾原本都不一定会造成大面积损失……然而因为有人强行囚禁蜚兽,试图将已经发生的灾祸停止,虽是暂时成功,却也将整件事引导向了更严重的方向……”老头继续道,“灾祸一旦书写于天河书上,无论如何不可终止,哪怕将它强行划去,也只不过是让灾祸暂时停下――但是,它却并不是因此就消失了,该有的灾祸还是在的――当强行抑制灾祸的东西损坏,曾经被抑制的力量便瞬间井喷壮一并迸发,小灾终成大灾,天地混沌,生灵涂炭!”

张子尧屏住呼吸,微微瞪大眼:原来如此!这就是为什么这首饰盒被磕破后,祸事接二连三!

“到了这种程度,就连蜚兽本身也无法控制了――哪怕蜚兽本尊并不想――然而这些失控的灾祸还是会因它本身心中负面情绪而逐渐膨胀,又因蜚兽重获自由后力量恢复,于是迸发的灾祸将变得拥有更强大的破坏力!”那老头站起来,背着手稍稍弯腰看向盒子里的小兽,“你不愿人间因你生灵涂炭,索性囚禁自己于木盒内,不让这股力量完全释放……以上,老朽说得可对?”

木盒之中,小兽站起,稍稍仰着头用那只金色独眼安静对视老头,那般沉默的模样,仿佛是完全默认了他的猜测。

见状,张子尧心中感慨又羞愧,一边是羞愧凡人为一己私欲无知莽撞,将一切导向糟糕处境;另一方面,他又感慨于灾祸之神却有如此慈悲之心……

牛牛真是太可怜了!

此时此刻,黑发少年看向木盒中小牛目光充满怜悯,一双眼忽闪忽闪的,仿佛恨不得将它捧起抱在怀中抚摸顺毛……

――这一幕被烛九阴看在眼里,画中龙连翻几个白眼,只觉得自己仿佛莫名被别人占了便宜……明明是他精心饲养的小宠物,结果生出的爱心都被这旁的歪瓜裂枣分去了……对他反倒就知道呲牙咧嘴!

好白菜被牛拱了!公平何在!

果然要尽快将这灾祸神弄走!

思及此,烛九阴红色的眼珠子在眼眶里转了一圈,正襟危坐,一脸严肃心系苍生的模样道:“难得灾祸神却如此宅心仁厚,实在叫人动容,本君这样冷酷之人都情不自禁生出恻隐之心!炎真,事已至此,本君不信你尚无解决办法,还不速速道来!”

“法子自然是有。”老头瞥了一眼烛九阴,像是早就看透他虚伪面孔,“既然灾祸因蜚兽阴暗面从而滋长力量,那自然等蜚兽心中这些负面情绪逐渐消除,便可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不对呀,”张子尧道,“大人,您的意思难不成是说在蜚兽放下心结之前,它都必须要将自己关在这小小的木盒子里?――”

张子尧看了一眼委屈地挤在木盒中,浑身遍体鳞伤的蜚――本身它身上的伤口就因为处于阴暗狭隘地地方愈合得慢,有时候伤口疼痛他忍不住去舔,结果反而有些本来即将愈合的伤口又裂开……此时蜚兽身上皮毛几乎看不见一处好的地方!

这种情况下,又怎么能指望它放下心结!

“你仿佛在逗本君笑。”烛九阴也觉得这老头仿佛在说笑话,“本君当年把你关在树洞里什么都没干,你尚且记恨到现在,如今这蜚兽遍体鳞伤,身处受害地,除非一板砖拍到脑门上拍得自己失忆,否则怎么可能消除负面情绪!”

“烛龙老儿,你说谁小心眼?”

“谁叫得最大声自然就说谁。”

“你还有理了?!”

“至少这次同本君可是半两银子关系都无,自然是要理直气壮一些的――炎真老头,有话说话,别藏着掖着,这蜚兽好歹也算是你族后人,你看它这可怜兮兮的模样,难道不知心疼?”

“老朽自然为后人着想!要你这恶龙教训?”老头从桌子上拿起铜盆,眼珠子转了一圈,最后目光定格在烛九阴身上,“要说能够让这只蜚兽换个稍优越的环境,同时要压抑住它的力量,同时满足二者之处本是极其难寻,然而这么个神奇的地方,眼下还真有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