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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你不是(119)

“嘘,”纪云皱着眉,语气还算温和,“回去再说。”

“不是,我是说那设计图是——”

“徒弟,”纪云顿了顿道,“别说了。”

白术愣了愣,片刻之后,狠狠地闭上了唇,点点头——纪云说话的方式和以往相比简直不知道温柔了多少倍,然而对于白术来说,这样的温和声音却仿佛是在替她判了死刑一般,她宁愿纪云臭骂她一顿,也比现在这样好。

她垂下头,真正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小孩一般。

而此时,打斗声已经距离她越来越远,白术在一群人的包围下走出房间,果不其然,方才那片刻的安静并非她的错觉,事实上,这会儿花楼早就没了客人,只剩下一堆花娘坐在位置上瞪着眼眼巴巴地望着一群官老爷办案,鸦雀无声的。

纪云走到老鸨子的跟前,先是拿出腰牌淡淡地说了句“锦衣卫办案”,随即便问:“你知道西番国西决皇子在你家花楼私下买通朝廷命官贩售神兵营设计图的事吗?”

老鸨老脸煞白,扑通一下就坐在了地上,那神情那模样,很显然是在说明她什么都不知道——只是一个花楼的老鸨子,眼里只有银子,当然是什么也不知道,只是此时,白术听见君长知那沙哑低沉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语气依旧是显得云淡风轻的:“一通带回去罢。”

白术想要回头看他,但是想了想却还是没动,老老实实地走到花楼外,却意外地没有看见那用来游街示众的囚车,只是一座寻常的马车停留在花楼门口,而且马车上还有君府的标志,除此之外,剩下几匹锦衣卫的的坐骑随手放在花楼门前,其中还有纪云的那匹大黑马。

白术终于忍不住转过头,去看纪云,后者皱着眉,像是看穿了她的想法,淡淡道:“怎么会拿囚车来捉你,家里的事情,自己关上门解决便是。”

“……”

纪云又顿了顿,犹豫了片刻后,这才补充道:“其实是君公公的主意,一会……你好生谢谢人家罢,哎。”

说完,纪云似乎也觉得让白术感谢捉拿她的人这行为也是奇怪的很,索性不再说话,闭上了嘴……只不过经过纪云这么一说,白术更难过了,连带着五脏六腑都跟着疼了起来——她明明什么都没做,这会儿却好像给整个都尉府都蒙上了羞似的,走向门外时,阳光刺眼得很,她微微闭上眼,只觉得此时此刻戴在自己手上的手铐脚铐沉甸甸的,仿佛立刻就要将她的手脚都扯断一般。

她慢吞吞地走到那君府的马车前,却还没来得及跳上去,就在这个时候,她猛地听见从花楼的二楼处传来一声巨响,紧接着,从脑袋顶上十八横着掉了下来,“啪”地一声落在白术跟前,喷出一口血。

白术被吓得连忙后退一步。

与此同时,在他们的头顶不远处,西决皇子的身影一晃而过,居然是打伤了十八,顺利地逃脱了!

白术心里咯噔一声,若是西决带着那假的设计图跑了,没有物证,这回她算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设计图假的假的假的!师父!”白术终于忍不住一把抓住了手边的纪云,急切道,“师父抓住他!那设计图是假的,我没做你们以为的那些事儿!”

纪云目光一凝,立刻放开白术,跳上马便追着西决的方向去了,与此同时,一块儿行动的还有君长知——只见其身上绯红蟒服发出风中扑簌之声,下一秒,整个人便上了马,与纪云如同两道利箭,双双追了出去!

第96章

西决别的方面算是未知数,在逃跑这方面倒是众所周知的颇有天赋——在被轻功绝佳的纪云和骑着一匹快马的君长知天上地下双双夹击的情况下,他居然能一路遥遥领先,几次眼瞧着快要被追上,他转身扔下几枚明火弹,伴随着“轰隆”一声巨响,火光四起,街上的百姓相互叫嚷着逃窜混乱之间,他又重新与身后追击的人拉开距离。

直到他们的身影蹦跶着、蹦跶着就掏出了白术的视线范围。

她是很想跟上去看看结果到底怎么样,奈何这会儿手上脚下都是镣铐,她是蹦不高也跑不快,而且还没等她行动,刚刚露出个蠢蠢欲动想要跟上去的表情,就被身后的十八一把扣住,往君府的马车上压了压:“别看了,能不能追上,待片刻后他们归来时自然知晓。”

白术一脚踏上马车,又想起什么似的回过头瞥了眼这会儿浑身刮伤的十八,这会儿对方说话的气息之中都夹杂着一股血腥味,白术顿了顿,露出了个抱歉的眼神:“十八,刚摔那一下狠的,疼不疼?”

十八闻言愣了愣,随即微微蹙眉,又立刻舒展开来,沉默地摇摇头。

白术点点头,老老实实弯腰坐进了马车里——车内的布置倒是让白术愣了愣,因为天气已经凉了下来,马车里铺着厚厚的软垫,热这一壶果茶,其中的一个茶杯还有喝了一半的茶水,白术凑过去看了看,扑鼻而来的除了果茶的香甜气息,还有君长知身上特有的那股淡淡的檀香气息。

“……”

若不是亲眼所见外面几匹锦衣卫专用大马,外加这会儿自己的手上确确实实挂着沉重的镣铐,这君长知压根就不像是来拿人的,反倒像是恰好出门访友或野餐,临时路过花楼想起来可以上来拿人于是就来将她抓住了似的。

白术退了回去,缩在马车一角,正瞪着眼睛发着呆,满脑子都是“如果他们抓不到西决该怎么办”这个念头,正恍恍惚惚地想着,忽然只感觉到眼前一亮,马车的围帘被人从外面掀开,紧接着,一抹夹带着外面寒气的身影弯腰坐了进来。

这一举动似乎惊到了白术,她又猛地往里面缩了缩,却在这个时候,她看见刚刚坐进马车的君长知转过头瞥了她一眼,随即用显得有些嘲讽的声音说:“投敌叛国这种事你都做得出来,这会儿又表现得像是只受惊的小兔子似的,装给谁看?”

“……”白术满满的郁闷顿时化成了迷茫,隐隐约约,有一丝绝望悄悄地笼罩上她的心头,再开口时,她发现自己的声音沙哑得可怕,“什么意思?西决他……”

“如你所愿,跑了。”君长知顿了顿,“带着设计图一起。”

“……”

白术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声音,事实上,她突然觉得自己身上的力气似乎也在同一时间被神奇地抽空了——懒得辩驳,懒得争论,懒得试图挣扎,她整个人都安静了下来,心像沉入了冰冷的大海,她垂下眼,伸出舌尖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唇……伴随这一阵刺痛,她感觉到自己的舌尖尝到了一丝丝血腥气息。

她整个人脑袋昏昏沉沉的,与此同时,却还听见君长知那冰冷的声音在不远处想起——

“虽不知西决究竟允了你多少银钱,让你替他拿设计图,可是你究竟有没有用你那脑袋仔细想想过其中利弊?大商国与西番国交界处连年战火不熄,边关百姓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倘若西番拿到了火铳,大商国又得因为你的仪式自私自利损失多少兵将?”

“……”

白术被训得抬不起头来。

虽然她并非拿了西决的银钱,不过……这确实也没什么好辩驳的,反正都差不多的意思,她也确确实实是为了自己的事情,才松口答应给西决倒腾设计图这件事——倒腾得是否成功,最后弄出来的东西究竟是不是真的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她做了。

“你尚且顾着你自己,”君长知语气依旧冰冷,“那些边关战士以及将军,没有各自妻儿要顾?”

“……”

“张大人拿了设计图,只敢藏着掖着放家里,到了最后也不敢将设计图拿出来——你倒是好,主动送上门去,张大人活了四十岁,还没你一个十几岁的奶娃娃胆子粗……倘若大商国因此而丢了一城一县,你拿什么赔?你赔得起?纵是将你挫骨扬灰……”

白术从未听君长知说过这么长的一番话,也从未听过他语气像是此刻这般冰冷刺骨,她咬紧了牙关,拼命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响,这会儿整个身子都缩成了一团死死地缩在马车的一角——此时马车已经开始动了起来,大约是君长知训人的声音过大,导致外边的人都有些听不下去,车外骑在大黑马身上的纪云掀起了帘子,扫了一眼白术:“君大人,外边听得清楚,沿着街道还有百姓呢……”

君长知闻言,掀起眼皮,扫了眼马车外正一脸担忧往里看缩在马车角落里缩成一团的锦衣卫的纪云,心中忽然对这优柔寡断的锦衣卫正指挥使充满了不耐,挥挥手,随即便陷入了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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