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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你不是(126)

她一个劲儿地倒吸凉气,气不打一处来,不知怎么地又想起了男人之前对于“我负责”这样的宣言——那可是在皇上面前说的话,说出口了,就非同儿戏。

白术伸出舌尖,舔了舔嘴边的血腥处,伸出手,就着挂在君长知身上的姿势戳了戳他腰间那华丽的腰带,嘟囔道:“我才不要你负责。”

这话君长知听在耳中,横眉冷眼讽刺道:“这会儿又精神了?方才那会儿要死不活的模样呢?”

白术不理他,自顾自地说:“你把我的刀和象牙牌还给我。”

“不给,”君长知淡淡道,“你要那玩意也没用了,锦衣卫里容不下一个胡来的丫头片子。”

“……”

赤果果的性别歧视。

白术气极了倒吸一口凉气,还没来得及说话又被口水呛着咳嗽几声,连带着肺部里的血腥味儿也被呛了出来——刚才君长知下手一点也没给谁留颜面,他是真打,白术也是生生咬着牙受了下来。

她急了,伸手改戳成掐去掐君长知:“什么叫容不下我一个丫头片子?——在知道我是女的之前你们谁说这话了?”

“只是还没来得及说而已,”君长知停下来,微微低头看着这会儿倒挂在自己身上的锦衣卫,“你以为你现在是为什么被打成这样?”

“因为你。”

“……”

君长知被莫名其妙糊了一脸,索性阴沉下脸不说话了,两人又是一路沉默回到大理寺——大理寺的人都是二丈摸不着头脑闹不明白到底怎么回事,之前看着他们大人带着“重犯”跟锦衣卫走了,原本以为皇上是打算亲自办理此案,却没想到这无声无息的,他们大人又把人给带回来了——而且还是用扛的。

到了地方,在众目睽睽之下,白术还以为君大人良心发现心生愧疚——结果他并没有,还是按照原路返回将她人往大牢里一扔,真的就是按照他之前说的,继续审。

只不过这一次威胁她的花样又多出一句“是不是想被扒光了扔大理寺门口吊着打”这样的新句式。

“君长知,你不是人。”

“我怎么就不是人了我?做错事的是你,女扮男装非要往男人堆里凑的也是你,现在反过来怪本官不会怜香惜玉不成?”君大人拿出一个空白卷轴,在之前那个成例白术通敌叛国案子的卷宗旁展开,执笔飞快写下日期,顿了顿,放下笔抬头道,“西决那案子放一边不谈,先把你欺上犯下、女扮男装的案子交代了?”

“……女扮男装怎么了我!古有花木兰替父从军——”

“那是花木兰。”君长知面无表情地打断她,“跟你有什么关系?”

“……”

他说的好有道理,我居然无法反驳。

至此,白术总算是明白过来,在君长知那副道貌岸然的正经面孔之下,隐藏着一颗异常流氓外加臭不要脸的黑心!

她嘟起嘴。

顿了顿后,开始不情不愿地讲那些个牛狗娃的黑历史,比如身怀怪力,无良爹妈从小当男孩养大毁掉三观,好在她足够机智,再小一些时候自己跑到村里私塾墙根底下偷听,学来了知识,也知道了自己其实跟所谓的“男孩”并不相同——白术编造了一个乡村姑娘的励志成长故事,当讲到后来遇见君长知,知道自己能带着妹妹脱离那鸟不拉屎的地方时激动的心情这一段时,她觉得自己投入了真的感情,说得特别感人……

就好像是在绝望的黑暗之中的人忽然看见了一束光。

白术难得真诚地用上了这个比喻。

君长知听得满身鸡皮疙瘩,下意识地抬头便看见她这幅情不自禁露出的嘟着嘴说话、双眼放光的女儿家模样——微微一愣,手中重新捉起的毛笔笔尖微微一颤,在卷宗上留下一个墨点,愣了一会儿后这才反应过来,这家伙是被揭穿了身份之后便肆无忌惮了起来。

可是,对于她的性别问题,几乎成了一个根深蒂固的印象停留在君长知的脑海中——哪怕是已然知晓了她的真实性别,除却最开始的迷茫与震惊外,立刻就恢复了平静。

这家伙太像个小子了,君长知面无表情地心想,哪怕是做女儿态,也像个变态。

想到这,又一不小心想到方才在大殿上,眼前之人被自己三言两语活生生逼得一脸狂风暴雨来袭得模样……思及此,不免心中生出一股莫名的烦躁,年轻的大理寺卿扔了笔,语气很不好地说:“严肃点,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

白术一愣,恢复了面无表情脸,看着君长知。

被这样直愣愣地看着,大风大浪什么没见过的君大人却发现自己居然变的更加暴躁了,索性扔开笔,丢下一句“不审了”,拂袖而去。

白术被其任性程度惊呆在原地。

又等了一会儿,直到个大理寺的小厮鬼鬼祟祟摸进来,给白术松绑,还留下一帖无比廉价的创伤膏药,并强调“君大人”的恩典,她这才确定,君长知那一个拂袖而去,就是真的给自己提前下班了。

白术大叹小说里那“男主知道了女主性别后,万分疼惜悔不当初回心转意”的情节居然没有出现,现实如此骨感,让人情何以堪。

然而她并不知道的是。

当天夜里,子时未到,央城里还未睡下的人们便远远听见夜风之中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之声——纷纷开了窗往街道看去,月色之下只见那浓浓夜色之中愣是杀出一抹雪白,四肢精壮的马儿通体上下没有半根杂色——竟是一匹难得的宝马。

那马儿健步如飞,一下下踏在土地上扬起尘土一片,而此时,马背上那抹修长身影也渐行渐近,马上之人一身绯红大蟒官袍,未戴襆头长发倾斜,竟是晃眼。

天德二年,十二月一日。

由大理寺卿亲自率领,率大理寺一等侍卫三十五人,外加都尉府锦衣卫十五人,鸿胪寺少卿一人,良驹五十余匹,连夜带着御旨出央城,冲着西番国所在地,哒哒马蹄,扬尘而去。

第103章

……

至打那天君长知拂袖而去之后,白术就再也没见过这位年轻的大理寺卿。

牢房里每天来来往往许多人,都是陌生面孔,幸运的是他们对白术也没有再继续打骂,就是客气地关着她,给吃的给喝的,也会给她那些个廉价的伤药纱布处理自己的伤口——听说这都是君大人安排的,剩下的再问,那些大理寺的人嘴巴比蚌还紧,就无论如何都撬不开了。

还听说纪云也送过药来,但是被拦在了门外,有了君长知撑腰的狱卒陪着笑脸,却说着胆大包天的话,说是让纪大人担待着点儿,里头关的是重犯,为其生命安危着想,不得使大理寺之外任何物品……纪云自然被气得够呛,却还是灰头土脸的滚了。

白术算是真真正正地彻底清静了几天。

头两天她还觉得这样不错,省得看见君长知那张人渣脸就来气,结果第二天晚上,情势急转直下——

可能是乐极生悲,夜里风凉,又已是初冬,白术当天夜里就又染上了风寒,脸红得像是嗑了一吨春药似的,张嘴说话之前,先是一顿惊天动地的咳嗽;风寒正要她半条命,那地牢里恶劣的环境带来的报应也跟着凑热闹似的来了,伤口发炎,换药的时候掀开纱布都能闻到一股腐烂的恶臭。

白术不是没辛苦过,在锦衣卫这么久出了那么多任务,她试过三天不洗澡在泥巴里滚在雨水中上蹿下跳——但是她从来没有像是此时此刻这样,被自己臭得想杀了自己。

得有人来救救老子。

白术烧得迷迷糊糊的想……

老子还没爆了君公公的菊花以谢心头之恨,怎么能现在就死!

喉咙沙哑得叫不出声儿来,白术只能手软脚软地趴在大牢门边,抓住那大头锁框框往门上砸——这一刻,听着那金属撞击发出的沉重声响,白术愣了愣随机觉得自己跟动物园里笼子里关着的狗熊似的,那家伙也是伸出熊爪爪敲锁求投喂花生米来着……

也是喜感。

白术框框敲了锁,还真敲来个大理寺的狱卒,那人拢着袖子冒着腰,从那踮脚走路的姿势看,似乎也是个公公,只见其来到白术面前,放下食盒,赔笑道:“姑娘,怎么,饿了吧?”

白术差点儿被他一声“姑娘”给憋得晕死过去。

要不是这会儿她实在没力气翻白眼……

白术有气无力地冲着这位大哥招招手,见其凑过来,便问:“你家老大呢?”

“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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