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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你不是(153)

守在马车外的薛公公看见她来了像狗见了骨头,这辈子没像现在这么热情过,“哎哟喂”“哎哟喂”地叫唤了几声,连忙将白术拉扯下了马——白术撇撇嘴跳上马车,刚蹲稳,转过头跟方才带路来、这会儿又要牵着她的马往回走交回给都尉府那群人保管的小公道了声谢,后者似乎还挺受宠若惊的,然而还没等白术听见人家回答一声“不客气”,忽然,那马车的门便被人冲里面一把拉开,大手一把掐住白术的手肘,二话不说便将她一把拖了进去!

“进来,在外头废什么话。”

天德帝不耐烦低声喝斥,在车外人的震惊目光中,白术“唉唉”了两声跌进马车顺便撞到了里面的小茶几,茶几上的茶壶杯子发出碰撞声响,马车的门又被人从里头“呯”一脚揣上,在看清楚了那踹门的脚上分明还有些描金龙爪,在场随行侍卫太监皆是一言不发,十分尴尬面面相觑。

……

马车内。

孟楼缩回了脚,转过身一看,方才那个连滚带爬被他拽进马车里的锦衣卫已经绕到了马车的里面,跟他保持着隔着一张茶几的安全距离,这会儿正瞪着一双乌亮的眼珠子满脸警惕地瞅着他,孟楼只觉得荒谬得很,当下嗤笑一声嘲讽她:“要不要挖个洞爬出去算了?”

“你让我挖我现在就挖给你看。”

白术一边说着,却仿佛反应过来自己这反应不怎么对劲,这才爬起来绕过桌子坐在天德帝跟前——马车里够宽敞,然而这会儿却是四面封闭的,虽然不是没有独处过,但是要两人单独呆在这么个封闭的、又没皇帝书房寝宫那么宽敞的空间里,白术还是觉得尴尬。

见天德帝不跟自己耍嘴皮子,掀了掀眼皮扫了他一眼,规规矩矩说:“万岁爷让卑职伺候什么?”

天德帝哼了声:“睡觉。”

白术眼皮子跳了跳,板着脸回答:“回万岁爷的话,卑职卖艺不卖身。”

“滚蛋吧,你有个屁的艺可卖,”天德帝被她气乐了,索性抬脚伸到她跟前,“脱鞋总会吧?”

白术表示会,于是她伸出手,抓住天德帝的龙靴,小心翼翼替他拽了下来——有那么一刻她还挺不着边际地想玩意这货脚臭咋整,但是脱下来那靴子,看见里头雪白得比外面的雪还干净的袜子以及扑鼻而来的熏香气时,她觉得自己完全多虑了——差点忘记,在她面前这人可是皇帝。

那袜子以及靴子怕是打从穿上到现在,都没怎么在地上走过,走哪都有人抬呢。

白术一边想,也就不嫌弃了,一边转身将那双尊贵的靴子摆在马车的塌子下面摆放好,转过身来,一眼就看见天德帝靠在软垫上张开手微微扬起下巴:“继续。”

白术:“……”

这姿势,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要抱抱”,白术的眼皮子跳了跳,强忍下了一巴掌糊上去的冲动,凑上前,很耐心地给那人解开外袍扣子……

白术从来没有像是现在这样跟这皇帝凑得那么近,这会儿马车又在雪地里走,晃晃悠悠的,她必须一只手撑在马车壁上,另外一只手单手给皇帝更衣解扣,而天德帝就坐在那里,任由她折腾——这姿势也是滑稽得很,若是现在谁打开马车门,恐怕是一眼就可以看见一名锦衣卫半跪在马车里,保持着“霸道总裁”的姿势,将那当今天下最尊贵的人禁困在自己的手臂与马车墙壁之间。

白术矮,孟楼高,所以这会儿哪怕是一个跪着一个坐着,两人的脸还是挨得极近。

近到白术觉得呼吸都不自在了。

鼻息之间,满满都是皇帝身上的龙涎麝香,熏得人头晕脑胀。

最糟糕的是,皇帝穿的衣服还跟普通侍卫的不太一样,哪怕是一颗扣子的做工也极为精细,等到解到最后一颗盘口,白术已经满头是汗,指尖在那明黄色亵衣扫过不小心触碰到那人的下巴,似乎是感觉到天德帝稍稍一顿,白术垂下眼,随即撒开了手,后退道:“卑职笨手笨脚,这活儿怕是做不好,要不叫个大姑姑来……”

“用不着。”

天德帝懒洋洋地扫了她一眼,自己轻巧地将那最后一扣子解开了。

那轻巧劲儿,白术看得额角青筋一跳,将天德帝在心里骂了一百遍。

这时候,只见准备歇下的天德帝拽过毯子,她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见天德帝脱了衣服也就盖着一层薄薄的毯似乎是担心他着凉,想了想转过身拨弄了下他们身后地塌子下面放的暖炉,正认真捣鼓呢,就感觉到那长手长脚的人踢了踢她的腰间,白术回过头,挑眉:“万岁爷?”

天德帝还是用那懒洋洋的强调“唔”了一声,上下打量了她一圈,忽然道:“还是有点冷。”

白术“哦”了声弯着腰站起来,准备往外走,这次轮到天德帝挑眉:“哪去?朕让你走了?”

“万岁爷不说冷么?”白术莫名瞥了他一眼,道,“卑职去让内务府的再端个火盆子来。”

“不用,塞那么多闷得慌,”天德帝半瞌着眼挑剔道,“朕就是脚冷,你过来。”

白术吭哧吭哧地蹭过去,还没来得及蹲稳呢,大一双大脚就伸了过来——白术傻眼,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接,这时候也不知道天德帝压根是故意的又或者是正巧不巧马车晃悠了下,总之白术微微一晃将那双脚抱在怀中,人也跟着重心不稳地一屁股坐在了软垫上,抬起头正想说些什么,却感觉到,躺在塌子上的人将脚往她怀里揣了揣,又拉扯了下一旁的毯子盖在身上,一脸舒坦地闭上了眼。

白术:“……”

这他娘的几个意思啊?

虽然听说过什么少女的腹部最为柔软温暖,古代也有帝王专程让软绵绵的姑娘给自己捂着脚养生健体,然而……那他娘的不都是民间谬论?被这么描述的皇帝可不都是个昏君形象?这天德帝倒是够肆无忌惮的啊……白术抱着他的脚,感觉他探进外面一层厚厚的侍卫冬服探进来,正想挣扎,又被对方及时的一记刀子眼瞪老实了,同时,她感觉到透过薄薄的白袜,那脚上传来的冰冷温度,贴着薄薄的内衬保暖服都能传到她的小腹上——还好天德帝不算太过分,只是隔着内里的衬衫没再继续得寸进尺。

否则白术不保证自己是不是就有狗胆剁了他的脚。

而这会儿,莫名其妙就成了人肉暖脚炉,别说白术愿意不愿意,她总不可能揣着一对大脚丫子在这儿坐着等到天德帝睡够了再回去吧,动了动唇,正想说些什么,忽然又听见天德帝说:“怕闲着无聊,同朕说说话。”

白术:“……”

说啥?谈一谈“每一天都想顺手弑君的职业生涯规划”?

天德帝闭着眼,动了动,看那臭德行像是舒坦的恨不得想打呼噜似的,半晌又问:“之前书房说过的话,你还记得么?”

白术:“啊?”

天德帝这才睁开眼睛,似笑非笑地瞥了她一眼:“之前同你说过,若是君大人能证明你在那设计图纸上确是无辜,朕就与你在后宫找个位置,封个身份——”

“打住。”白术一脸受惊,“回万岁爷的话,卑职没把那话放心上,都尉府呆得挺好,也没想过要搬——”

“嗯,那就是不愿意了。”

“……”

白术不说话了。

一时间气氛有些压抑,孟楼也不说话,这会儿微微眯起眼目光在面前的锦衣卫脸上打着圈圈,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白术呢,白术则是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满脑子都是之前纪云警告过她的那些话,以及君长知跟她说的那些模棱两可的警告,脑子里嗡嗡的乱糟糟一团,最后,就记得住纪云告诉她的,要顺着皇帝来这件事儿了。

于是想了想,几乎是没怎么过大脑地说:“卑职不敢,只是之前也与万岁爷说过,卑职嫁人,虽非定要嫁给权贵人家,但是一旦嫁了,那是要八抬大轿正门入内,聘礼自然少不得黄金若干,凤霞彩冠,珠宝绫罗,明媒正娶……”

狮子大开口。

白术一口气说完,果不其然见天德帝沉默下来。

一时间全身的细胞都在欢呼“他妈的居然管用了”,良久,她看见天德帝抬起头特别轻蔑地扫了她一眼——虽然是专程这么说,但是白术表示至少她说的最后“明媒正娶”四个字不是开玩笑的,这会儿被天德帝如此轻视,也是有点伐开心,抬起头,除却演戏成分,居然还多多少少真略显有些狼狈地冲着他尴尬地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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