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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潜(2)

“哼!朕要亲自送他归西!”容珏扬手,突然停住,暗想,不可鲁莽操之,兵部尚书是朝廷重臣,青楼遇袭,岂可草率对待,他如今刚稳下局面,朝内多少眼睛盯着,不能有丝毫纰漏。

容帧道:“臣弟来时,见长春楼外有重兵巡回,柯忠是有备而来,臣弟不敢擅自动作,还请皇兄定夺!”

容珏冷静思忖片刻,开口寥寥数语,容帧立即领旨而去。

德仁跌跌撞撞进门,道:“万岁爷,夏侯薄玉殿外候旨。”

“还不快给朕滚进来!”

夏侯薄玉慌忙进内,嘴喊万岁正要磕头,一把被拎到龙床前,定神一看床上的人,惊的药箱落地:“纤妃娘娘!”

容珏道:“给朕听好了!他在你在,他若有差池……”苦涩顿住,上前握住珑纤的冰凉的手,暖在两手中。

德仁夏侯两人哪里见过皇帝这副心痛失魂的模样,而床上的纤妃,他仅在太后大寿时远远见过一面,如今她打扮装束似青楼女子,伤又是剑伤,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夏侯薄玉纵有满腹疑问也不敢吱声,立刻打开药箱,伸手哆嗦解开珑纤的衣带,等到衣衫褪尽,他几乎惶恐到昏厥,他行医多年,不会看错,纤妃娘娘原来是男儿身?!

皇帝看出了他的心思,警告道:“做你自己的事。”

“……微臣需要一盆热水。”

“德仁!”

“奴才这就去!”

好一顿收拾,夏侯薄玉才包扎完伤口,写了药方,回太医院取药。

容珏抱起珑纤,德仁小心更换了干净的被褥衣物,随即去处理沾染了血迹的污物。

珑纤转醒,睁开眼便见皇帝的俊脸,扯开一个笑,道:“老九真是没长进了,一有点小事,就把我送来你这里。”

第3章

“他这还是机灵……”容珏见他醒来,心口大石落下,说话也轻松了几分。

“柯忠的尸首他怎么办?”

“朕已经让他回去毁尸灭迹,而后再让红喜将他的贴身侍卫平乔装易容成柯忠摆轿回府去。明日早朝不见兵部尚书人影,家中亦不见,朕会下令搜查尚书府,抄他一回家。”

“卫平虽然身形与柯忠相似,但众人面前恐怕难维持。”

“无妨,让他假装醉酒,出门即登轿,回府即就寝。尽量不与人接触。”

“万岁爷英明。”珑纤微微叹息,“是我先动的手,坏了你的计划。”

容珏刮他的鼻子:“你罪过大了。惊了圣驾不说,还弄脏了龙床,你呀,就在宫里老实几日,哪里都不许去了。”

“长春楼这个时候关门,易引人怀疑。”

“下头自然有人打点。不用你操心。过会儿吃了药,德仁送你回昭荷宫。不怕,有朕在。”

夏侯薄玉的药交给了德仁,跪在地上不动。容珏道:“你今天来朕这里都做什么了?”

“微臣……”

“咳咳。”容珏假意咳嗽。

夏侯薄玉一点就透:“圣上偶感风寒,难以入睡,特命微臣连夜进宫开安神之药。”

容珏不言语,挥手赶人,又道:“慢着。”

夏侯薄玉刚起身,马上又跪好。只听得容珏威严的声音道:“今晚的事,若走漏一点风声,朕要你的脑袋!”

容祁的侍卫与柯忠的人马汇合,还未动手,就见柯忠步履蹒跚似酒醉样从长春楼出来,刚要上去问,门口又出来一位,自然是九王爷容帧了,只见他亲密上前搀住柯忠,一同上了八抬暖轿。

容祁的人想着主子爷的吩咐本也没有这两位什么事,等轿走远了,便闹哄哄杀进了长春楼。柯忠的人呢,上头没发话,便跟轿一同走,跟到尚书府,见尚书大人在门口别了九王爷,摇晃进家门了。暗处一干人一商量,干脆散了。

长春楼里窑姐儿戏子嫖客好一阵鸡飞狗跳,到底没有找到珑纤。

次日早朝。

兵部尚书果然未出现,皇帝派人去询问,找遍柯府不见人影,倒是搜了一堆与关外邻邦的书信来,内容已远远超过友好邦交之尺度,皇帝龙颜大怒,当场下旨,找到了死罪,找不到先革了职。

容祁亦出列有奏:“臣弟听下属说,昨夜偶见九弟与柯忠相谈甚欢,一道回的柯府,想必九弟应有所知。”

容帧连忙道:“臣弟昨夜与柯忠别后,目送他入府,而后臣弟亦回府就寝,后事不祥。”

容祁道:“九弟与此賊平日交好?为何深夜同归?”

容帧道:“四哥有所不知,昨夜是柯忠邀我出游,我与他平素无来往,但毕竟同事一朝,兵部尚书既有约,我不去未免失礼数。”

容祁又道:“那么九弟昨夜与他在何处游玩啊?”

容帧笑了笑,问:“四哥你的手下难道没有禀明是在何处遇见了我们?”

容祁微怒,欲反击,只听皇帝一声喝:“够了!”

两人立时低头闭口不语。

皇帝做了个深呼吸,道:“此事就交由于坤海去办理,不必多言。”

刑部尚书于坤海眼皮一抖,赶紧出列下跪道:“微臣万死,微臣调查江宁织造贪污一案尚未有果,恐分身不及,请万岁另择佳选!”

第4章

皇帝的脸色阴晴不定,大殿内静得让人不敢大喘气。

皇帝道:“容祁,你可有人选?”

容祁一惊,知道他说一个,便是暴露一个,但此案事关重大,他已感觉到有风波要起,再三考虑,道:“于大人既然不能脱身,臣弟之见,不如着都察院去办理。”

“那就这么定了,没事都下去吧。”

德仁尖着嗓子唱:“退朝!”

容祁退了朝,匆匆往坤宁宫去。

太后是他亲娘,也是他们这一脉的支柱,先帝早逝,若不是在弥留之际当着三公元老文武大臣的面留位给老三,依太后如今的势力,这皇位怎么也是他们几个一母同胞亲兄弟的。谁也没有料到,先皇竟在咽气后还会回光返照来那么一下,防不胜防。

“不用多说了,哀家都知道了。柯忠是自己大意,单凭老九那点功夫还杀不了他,定是着了暗算。”

容祁答道:“老九昨夜一直在长春楼里待到深夜,儿臣怀疑,柯忠就是在那里遭了毒手。”

“长春楼?”

“是家烟花酒楼。据说九弟与那的老鸨私交甚深。”

“胡闹。那么柯忠呢,他去做甚?”

容祁望了望塌上斜靠着由侍女垂腿的太后,道:“儿臣听说,那老鸨与后宫一个妃子有几分相像……”

“哪一个妃子?”

“是纤妃……”

太后立身坐起,皱眉道:“哀家倒真是把她忘了!皇帝登基前她就已跟在身边,听说皇帝对她甚是,迷恋入宫不到一月她却去了九华山为皇帝祈福,倒真没人注意了。”

容祁道:“母后,长春楼开了有两年余,我们的人死伤都与它有瓜葛,儿臣不得不起疑啊。”

太后喝了口茶,又淡定下来,道:“如今兵部无人统管,兵权暂握他手,这才是紧要大事。”

一旁的太监刘成是太后的心腹,插嘴道:“老佛爷恕罪,奴才有事要报。”

太后将茶杯盖合拢,他随即接过放在一旁,道:“那纤妃,据说昨夜已偷偷回宫了。”

“什么?!”太后不悦道,“她不是要祈福三年,居然敢私自回宫!”

“听说是染了重疾,太医已去看过,是痨病!还病得不轻呢!”

容祁想,昨夜清扫长春楼就未见珑纤人影,莫非这二人真是同一人,那真是天下奇闻了,珑纤是个男子,男子怎可立为妃啊!

皇帝下了早朝,又在上书房处理了治水之事,心中难得畅快,只想奔了昭荷宫去。十年前扬州初见珑纤,他只知今生难舍其人,相处至今,方知自己得了无价宝,且不说文韬武略,朝中少有人能及他,权势之战,朝中党羽纷争至今,若非有他,这帝位,怕还要多几场风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