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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潜(4)

“提那丧气事做甚!”容睿贼兮兮冲他笑,道:“那相爷千金,论长相,还不及九弟你呢。”说着,举手捏了捏容帧的脸。

容帧心慌一避,差点摔下椅子。几位王爷各成派别,只五王爷容睿不与人亲近,容帧却只怕他一人,他记得清楚,这五哥自小就爱欺负他,去年邀他入府闲谈,居然在茶水里下春药,若不是珑纤的解药,不知闹出什么事来。

“九弟小心啊。”容睿抓他的手臂相扶。

容帧渐渐稳下神来,想到方才对话里的玄机,试探问道:“五哥莫非知道长春楼被抄一事的内情?”

容睿似笑非笑道:“略有耳闻。”

容帧道:“弟今日听顺天府尹说起,才知道昨夜原来兵荒马乱,不知五哥又是从哪里听来的消息?”

容睿道:“为兄昨夜赏月散步,巧遇佳人,你猜是哪个?原来是长春楼的窑姐儿,慌慌张张逃命,说是来了官兵抄楼,我就去看了看热闹,这一看不打紧,居然看到领头的是你四哥的侍卫。我琢磨着,你四哥别是禄银花完了,付不起这夜渡金,干脆就抄了楼了。”

容帧听着,昨日初一,哪有月可赏,这话真假难辩,便未接口。

容睿接着说:“所以啊我就更好奇了,这长春楼,想必是美人如云啊,要不怎么一个个的王孙公子趋之如骛呢。”

容帧心知此事多说无益,便换了话题,道:“五哥前些日子查恩科舞弊之事可有果?”

“这倒是个难办的差事啊,也只有九弟体贴,到底还是九弟心里有我。”容睿拂了拂衣摆,道:“主考官是未来小舅子,皇上这不是明摆着难为我么,我下手没个轻重,到时候翻出一串来……不提也罢。”

容帧心里亮堂,这个差事,皇上说过,是五哥强要去的,现在说是皇上难为他,看来是杀心已起,怕朝中多事,难活动手脚,特意拿了皇上做招牌。这是好事,今年秋试的主考官是秦丞相的长子,内阁大学士秦朗,秦相是太后身边的中流砥柱,这个人若是倒了,皇上又可以安生一段时间。只是不明白容睿的用意,从未听说他与秦相有过节,再说,私怨再深,也不至于动这么大手笔,若说是想他投奔到皇上名下,瞧平日里的作风,也不像。容睿是真正出牌无章理的人。倒是可惜了秦相的独生女,怕是永等不到出阁那一日了。

“九弟何事出神?”容睿摇着湘妃竹扇笑道:“有什么为难的事情,尽管跟五哥开口说,五哥等着你呢。”

末了一瞥,眼神中含义颇多,容帧竟未看明白。

第8章

于坤海奉旨查办江宁织造的贪墨案,牵涉出另一件十年前震惊朝野的疑案来,当年的扬州知府谢世勋,刚封了钦差查办此贪墨大案,尚未动作,一夜间竟惨遭灭门,事后经宗人府详查,乃是谢世勋引火烧身,自己本是贪墨案的主谋之一,见事情难免败露,想杀人灭口,先一步让人黑吃黑了。

事实上谢世勋到底是否有罪,于坤海不想猜也不敢猜,他只知道一件事,当时贪墨案的另一疑犯,是四王爷的门人,事发后,谢世勋承担了主谋的罪名,四王爷的这位门人,降了几级发去做了某地县令,这十年间,早已调动回京,便是那户部侍郎陶金。户部尚书因年初查办国库银两短缺之事出了纰漏,如今做事如履薄冰,稍有差池,怕是那侍郎立马就要顶了位置。

官场沉浮,于坤海看得多了,自己另有一套做官之道,虽不用两袖清风,但仕途之上,总要戒贪戒捞。如今朝中皇帝太后势力两不相让,他哪一边也不敢靠拢,比如贪墨案里的江宁知府,是太后的远房表弟,显然又是四王爷的人卷土重来。他只查案不定罪,尚方剑只当是护身符,一切统统交由朝堂之上天子定夺。他既然食君之禄,自当为君效力,不管谁当皇帝,他都会效忠。当年的太子容祁,传闻说先皇的遗昭上该有他继位,不说后来遗昭失踪,先皇驾崩之时,他是亲耳听到他传位给三皇子容珏的,想来不会错。

容珏性格冷漠,处世严厉不留情面,是所有的皇子中行事最低调的一位,但论及能力,运筹帷幄,他胜过几位兄弟。已故太子太保,三朝元老朱伯疏就曾预言,容珏帝王之相,天下非他莫属。

想至此,他偷偷抬起眼看上方翻阅奏折的皇帝,稍稍挺起了一点腰板。他在这养心殿里站了快有一柱香的时间了,除了进门磕头时那句“爱卿平身”之外,皇帝就一直看着折子,仿佛没他这个人一般,不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啪!”一本奏折从上面砸到地上。

于坤海如闻炸雷,立即跪道:“臣万死!”

皇帝诧异状抬头,看了一眼地上的折子,道:“朕不慎将它碰落于地,跟爱卿有何相干。德仁,给朕捡回来。”

于坤海仍旧不动,道:“万岁,臣有罪。”

“哦?”皇帝放下折子,道:“你何罪之有?”

“微臣调查江宁织造贪墨案历时有半月余,大大小小查出了十几名官僚,却未能找到背后主谋,臣办事不利,请皇上治罪。”

皇帝的口吻不带任何情绪,道:“爱卿不必自责,你有现在的成果,总好过那十年前被灭门的谢世勋。”

于坤海心道怎么突然提起这个人,皇上跟自己想到一起去了。

“当年谢世勋一案,是谁审理的?”

“回皇上,是秦相爷,当时他任职宗人府。”

“灭谢家的元凶后来查到了么?”

“当年秦相只用了三天就破了案,凶手是谢家的两个家院,被其他案犯买通后,血洗谢府……万岁爷今儿怎么想起这陈年旧事来了?”

皇帝起身活动手脚,一边往殿外走一边道:“朕是看你这么精神百倍红光满面,突然就想起了谢世勋那张枯黄的脸,当年朕微服下扬州,听扬州当地民众对他赞誉有加,却料不到他是这样的下场,人啊,果真不能看表面。朕要仔细看看这个案子,当作是明目清心的方子,你去整理了出来,勿声张,与朕一道看看,也学学秦老相爷的断案如神。”

“是皇上,微臣马上去办。”

“嗯,下去吧。”

于坤海退出宫门了,才明白过来,皇帝这是要翻案啊!冤案年年有,怎么皇帝突然就要翻谢世勋的案子了?怪事!

第9章

三更过后。昭荷宫内。外厅桌上趴着太后的婢女琴儿。内室床踏上,两个身影旖旎纠缠。

珑纤细细抽气,仰起脖子承受着背后几近蛮横的进攻,多年的缠绵,他早已懂得如何在情事中使容珏失控,自己又能获取最大的快感。

容珏着迷得吻着他的背,沿椎骨一路而上,突然用力咬住了珑纤的薄肩,加速抽插,在一记有力的冲撞后,伴随珑纤因为快感而全身瑟缩着的一声呜咽,释放出所有激情,好一阵喘息交颈温存,容珏才起身,着衣下床,看了一眼外厅昏睡的琴儿,坐回床沿,用五指梳理珑纤汗湿的乱发。

“柯忠的案子查得如何了?”珑纤懒散翻身问。

容珏道:“化尸粉的痕迹收拾的很干净,今日早朝之上,朕已经施压了,你觉得谁接任兵部尚书的位置好些?”

“依我之见,不如让高冼暂代兵部,一来,他原是兵部侍郎被先皇贬至辛州做的刺史,对兵部的运作甚为了解,二来,他为人耿直,四爷几次欲拉拢他,都被拒绝了,这也是他被贬的内情。高冼此人前几年我接触过,有雄才大略,是块领兵的料。”

“这样的人,又如何才能让他为我们所用呢?”

“这有何难。”龙纤一丝笑意跃上双眸,道:“高冼的父亲站死沙场,他如今仅有胞妹一人,即是你的怡妃,你只须立她为后,何愁高冼不顺从。辛州地处边疆,高冼在军中是一呼百应的人物,领兵作战,勇猛无比。由他掌管兵部,你方可高枕无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