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松花+粽子的故事+朔雪+偃戈尽觞(4)+番外

“但是……”

“没关系,原本的就已经足够。”他亲吻着他发顶,摸摸他的脑袋,把他扣到手臂和胸膛之间,在他耳边道,“足够了。”

他松下了身子,交出了体重。而后,听凭自己的本能,拥抱他,亲吻他,放纵自己的生疏,放纵自己的身体里隐藏的热度,叫嚣着升腾。

没有再觉得,被他摸摸脑袋,有何异样或不妥。

他们赢得了最终的战斗。

“怎么了?”他转头看向前头。像一个成年人一样征战,对于他十四岁的身体条件而言,还是有些勉强的。体力的透支和外伤引起的烧热,使他头晕耳鸣,有些听不清前面的怒喝,“父亲大人在发脾气吗?”

他正替他处理背上的伤口。惨不忍睹的血肉模糊间,他的手本来就稳得勉强。想到这已是第三次换药,他却左右看不出有何好转,加上他忽然发话,他一分心,终于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他咬牙倒抽了口气。

“对、对不起。”他包到一半,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行礼不成,不行礼也不成。

“没什么。要不,叫个仆侍来吧。”

“……”

“你不需要勉强自己。”

“不。”他脸色比他还白,却异常坚持,“为了安全,上药这种事,不能轻易假手他人。”

“说来也是。”他扫一眼他的脸色,轻叹了口气,柔和了表情,却因为疼痛而变成抽搐着勾了下唇角,“何况,忍者,统统可以称得上专业的草药师。”

“是。”他想起从小经受的那些训练,以及以往替自己或者同伴处理过的形形色色的伤口,手上稳当了些。

“那么,你知道前面在闹什么吗?”

是他的父亲大人和脾气暴躁的兄长在烦恼修缮防御工事。此处的地势不错,但是附近的树林在刚刚过去的战斗被烧光了。如果从更远的地方获取木料,工期漫长,总有敌人中途骚扰捣乱。

他静静侧倚在榻上,听完他的回禀,合眼小寐了一会,开口道,“信一。”

“在。”他抬头,正看到他半开的睡意朦胧的眸子中,淡定自信的镇静。

领了详细的计划,他退出房间。朝前头去的时候,他顺路抬头看看了天空。

春夜清朗,星空开始变得繁茂。

他找到了熟悉的北斗。

这指路的星,和那样的眼神,有着一样的,永远清明的光辉。

珍贵的食用油刷遍大木轮上深深的槽,草绳和木轮在低沉的号子声中吱吱呀呀地转动。从上游砍伐的木材,扎成木排,顺流放下,在河滩上拆散,上面的拉,下面的控制方向,一捆捆吊上峭崖。

他的父亲看着忙碌的人流,手扶刀柄,长出一口气。

家臣们除了老资格的几个,不乏投入抢修的。忙碌的擦肩而过中,偶尔投向未来年轻主公的目光,愈发尊敬。

他指点完滑轮组的架设,貌似迎风而立,其实靠在他身上,已经昏昏沉沉睡去,浑然不知随征的医师,由于自己毫无血色的脸色,挨了一顿好训。

他,则在他父亲的随意一眼中,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寒意。

城周护栅,一夜而起。

新地,牢牢地冠上了他的家族姓氏。

他的父亲留下他治领新地。

临分别前,他的父亲又来看了他一次。

他静静守在他身边,见到意外的来客,退到一边,伏身行礼。多年养成的直觉使他感到了惶恐。

“这是什么?”

“父亲?”他从养神中睁眼,顺着男人指的方向看去,尚有些迷糊,“信一阿……”

“锋利的剑,从来没有多余的负累。”男人拔刀,扔给他,“去,用血重新温热你的武道。”

他垂视着地面,但是听到的声音,足够他了解其中严酷的意味。卸下武器,解开上衣,他做了自己的身份该做的一切,等候命运的降临,没有抬头看他。

他下榻,走到他面前,举刀。

“父亲大人……”

“你心软了?”

“父亲大人和母亲大人,会在儿子之前过世……”

“彦定!”

“一般人的一般情况,大致上是这样的。”他的嗓音依旧平静,带着十四岁的年纪不该有的沧桑,“但是他很有机会可以活得比我常久。”

“你想说什么?”

“姓氏的荣耀在太阳升起到落下的白天里属于整个家族,父亲。”他沿刀身抹了把锋刃,“而黑夜中,对于足木,并非彦定而言,您确定,您不能容许他保留任何拥有吗?”

男人沉默了一会,“你该娶个侧妾。”如果正妻不讨欢心的话。反正,迟早也是要娶的。

“父亲,白菜不可能成为鱼。”

“鱼?”男人听到自己最得意的儿子直接的坦白,一愣,转头,目光正落在他的孩子挺拔的身姿上。将他握刀双手的沉稳和眼神的镇定锐利收入眼底,男人忽然明白,那个毫不起眼的人,对他的儿子而言,与其说是累赘,不如说是鞘,是锋利的刀剑休息和保养的所在。几十年的识人经验使他很快做出了判断和决定。既然已经安心,他便对这鞘生了些好奇。大步走到跪在一旁的他面前,端详了他一会,男人忽然莫名其妙觉得恼火,“这个?”

“父亲……”他恭敬地把刀双手奉还给自己的父亲,踟蹰了一会,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鱼的鲜美是用来品尝的……我在晚上的黑屋子里看不清楚。”

“……混蛋!”咤叱四方的大名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潜意识中对于自己儿子的骄傲,使得他不能认同这样的口味——就算喜欢男人,起码也应该喜欢优秀的武士或者大名的公子吧!——但儿子的坦率和一贯的务实作风又使得他无刺可挑,于是无名怒火顿时暴涨,忽然想起曾经的旧事,待喷发的火山有了出口,“彦俊那个混蛋小子!在你五岁的时候带你去那种地方!混蛋!!他是这样做哥哥的吗?!有本事他呆在京都学习茶道不要回来!”

他目送自己的父亲重重合上拉门,怒气冲冲朝前面去了,缩缩脖子,看看他。

他依旧垂头看着地面,尚不是很明白发生了什么。

“没事了。”他走到他面前,跪坐下来,移身过去,替他理好衣物,“我说过,你不需要操心这些。”

他不安地任他整理,而后躬身谢恩。不知为何,在做完十分符合身份的事后,他忍不住凑过去,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下。

他接了那个颤抖的,因为后怕而尚有些凉的吻,拿指尖摸摸自己被吻了的地方,忽然间眉眼弯弯地笑开,而后搂住他,“你拿什么谢我呢?”

“……”他开始伤脑筋。

五夜林

他感到有些困惑。

曰曰跟着他,几乎形影不离,他清楚,他每曰三分之一时间用来睡觉。是香甜而深沉的好眠——如果不考虑睡相的话。

十五岁的人,这般,应该的。

但,他真的十五岁吗?

他以一种鲜少有错,却又不张扬的方式处理着管制新地的大小事务。从农民耕作的用水,到麾下家臣的武道。从异乡的传教士,到本地城防的改进。

这样的他,怎么看,也不像十五的样子。_

他的父亲留他在此,信赖重用之外,一则因为他外伤未愈,不宜长途跋涉;二则,也有拿新地给他试展手脚的意思。此处新地并非重城,不比老本,可换一种方式而言,若是有所错失,也不是什么大事。

但……_

他抬头望向院中的柿树。小红灯笼一个个,压弯了枝条。深秋了。在春天受到战火蹂躏的土地,现在已经看不出曾经的凌乱和颓败。比起去年,街上更加繁荣,不大的贸易区甚至有些拥挤。

侍女端上供客人享用的食物,守在对面的忍者一一验过。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一边恪守职责,一边专注听着屋内他的声音。

上一篇:天造地设 下一篇:半生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