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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际花匠生活(148)+番外

姜灵又一次点火生烟。这回她学乖了,爬到了一棵大松树上干这个,用防护头盔当火盆。树上安全嘛。就算来一头黑熊棕熊,上树也要好半天。有枪在手……

还怕打不死它?!

就是上树费事了一点。姜灵脱了外套包了一大包干树叶,用伞带扎了一捆落枝柴禾,把它们打包背在身上,吭哧吭哧爬上树。她里面是羊毛衫,胸口有防护背心挡着还好,手臂那儿挂了不知多少次树皮!幸亏她爬树水平有进步。

而好好一件衣服,彻底毛了、名副其实了!千把块人民币呢……对此有一点,姜灵毫无疑问:那就是绝不能让老妈知道!

不过这还不是最麻烦的,最麻烦的是大松树:它对姜灵的火盆怕得要死,枝梢上半枯的松针簌簌往下掉,闹得比嚎啕大哭还凄惨。姜灵好不容易才安抚了它,为此付出了许多“白雾”。

烟柱升起来的时候,森林告诉姜灵,老程他们俩改变了方向。姜灵此刻虽然肚子很饿,但总体而言心情平静状态好,所以她甚至从森林那儿,看到了老程和另外一个人的神色:他们没怎么交谈,但他们明显松了口气,甚至略略笑了一下。

……

日上中天的时候,姜灵又背靠树干把自己绑好了。她跨坐在树杈上,一脚踏着旁边一支树杈、一脚踏着低处另一枝树杈,毫无仪态,但四平八稳。

一只翎羽灰蓝发亮、比麻雀大不了多少的鸟儿飞来,停在姜灵膝盖上,一低头、一松口,把一条两个米粒长、黄黄的小蠕虫放在姜灵大腿上,又高高兴兴飞走了、给自己捕食去了。

它身体更强壮了一些、过冬也就更容易了一些!明年春天,说不定还能叫得大声一点、多吸引几只雌鸟……

多传播一些自己的基因!

姜灵目送它离去、默默替它补充完整;而后姜灵低头瞅瞅那条虫子,从系在树杈上的外套衣兜里抽了一枝细柴,挑起被鸟嘴对半掐伤了的小蠕虫,迅速添进面前的头盔火盆里。接着姜灵探身从衣兜底里抓出一把落叶,使劲擦了擦牛仔裤膝盖;擦完一扔,又抓了一把,再擦了擦……真恶心!太恶心了!虫子的组织液!

这只不会看人眼色的鸟儿,昨天就与姜灵沟通过了。它在那成百上千只鸟之内,而这棵杉树上,刚好有它的树洞。

姜灵不知道它的学名叫什么,它自己就更不知道了。姜灵给了它一点“白雾”,顺便试着跟它要吃的,结果那鸟不知从那儿叼来了这条虫子……

虫子小,一下子就烧没了。火苗跳动间,一股蛋白质的焦香逸了出来,直钻姜灵的鼻子,令她的肚子一阵“咕噜噜、咕噜噜”大叫。

于是姜灵嘟嘟嘴,揉揉肚子,把目光投向了左边的一棵松树。

那儿住着一只松鼠。秋末了,它吃得挺肥。

※※※

北半球的秋冬、蒙古国中央省的午间,南半球的春夏、洪都拉斯科藩省的深夜。

舱内一片漆黑。亚勒已经用制服外套把脸上的红酒大致抹干净了。他陷在操纵椅里,一动不动;只有盖在身上的外套微微起伏,说明这是一个活人,不是一具尸体。

舱门忽然疾速一开,路林也没进来,直接抛出一个比普通果冻大一圈的褐色圆形小石盒、正砸在亚勒怀里、落在外套上。

亚勒蓦然睁开眼,慢慢转头望向路林,同时他摸到那个小盒子拿起来看了一眼;结果他更惊讶了:“你从哪儿弄来的?”

路林倚在了舱门口,把一条挂坠重新戴上、坠子放进衬衣里:“你在问我?”

亚勒立即否认:“不,没有。我只是……”他没说下去。

路林对着亚勒这边,但她没看亚勒,而是看着丛林里的夜色:“要我捏着脖子灌你不?”

亚勒略略笑了一下;片刻后他道:“就像北京烤鸭的填鸭那样么。”说话的时候,他已经开始扭旋盒盖。起先有点儿费力,因为亚勒这会儿不怎么使得上劲;而后“噗”一声响,真空密封破裂了,就轻松了许多。

盒子里面的东西很像果冻,半透明而晶莹。星月的光辉照进舱门,在地上清晰地勾勒出路林的影子,不过到了亚勒这边就只剩微光了,所以看不出那“果冻”什么颜色。

事实上亚勒根本没看。那“噗”一声之后,他动作就变得十分迅速,一打开盖子更是立即把“果冻”往嘴里一倒,直接吞了下去。而后他才缓下来,望着路林、把玩把玩盒子。而此时整个盒子里,已经彻底空荡荡的了、什么也没剩下。亚勒的手指无意识地滑过盒内,触感温润而干燥。

路林一耸肩、离开舱门,转身迈步下梯。

亚勒开口:“等等……”

出入人员距离太近,舱门还没开始动。路林脚下一停、扭头看亚勒:“还难受?”结果这话一落,亚勒有片刻瞧上去没什么反应,而后他忽然笑了出来,又赶紧忍下声音、低头藏起表情。

路林顿了一顿,什么也没说,转回头去、继续走下舷梯。舱门开始合上。亚勒忙忙起身追过去、扑到舱口按住门:“等等!”门被人一按就刹停了。路林止住脚步,不过这次她没回头。

“这几天,我看了一点这里的东西。他们百年前打过一次战争……”

“所以?”

“大概死了一千万人……”

“伤亡不小。你想去星内部队?沙雕怎么样?”

“……路林!他们开战五个月的时候,他们的圣诞节到了。结果节日期间,西部战线全部停火。双方指挥都没下这命令。是从一个叫‘萨克森团’的团开始的。那个团是德国人,其中不少战前在英国多年;他们对面是英军。两边一开始吹口哨,然后喊话,再然后探头、跑到阵地中间聊天,祝圣诞夜快乐,拉手指头发誓第二天绝不相互开枪。结果他们那一公里的战壕一停火,两旁也停了,两旁的两旁也停了,一直停到一千多公里……甚至还有一起踢球的,在一个叫伊珀尔的小镇上。”

“有趣的故事,但不奇怪只有疯子才喜欢打仗。说完了?”

“你难得休次假……就当过节,先放下那些吧?”

“那不可能。血要用血来洗。”

“暂时!只是暂时!”

路林静默了片刻,而后她仍旧走了下去。

“嘀”一声拖长的细微蜂鸣里,舱门开始徐徐滑拢,这是强制关闭。亚勒松手,靠在了舱壁上。他望着路林的背影,一直到视线被隔断;而后他别开了脸,略舔了一下唇。其实他的嘴唇根本没碰到“果冻”,更不用提沾上。不管如何,那种味道还在口腔里。很特别的味道,尝多少次也习惯不了:一开始是令整个口腔麻木僵硬的苦、随之会在舌尖绽开一抹奇异而些微的甜美,却又带着深深的酸涩。

……

老程仰头在前方的树枝间找到姜灵时,姜灵自然也发现了老程,正把最后一个板栗壳儿扔下树。这玩意她烧过了一个,没干透,烧起来不如干细枝,生烟不如湿树枝,所以之后四个就都扔了。

另一个人挎着枪在一旁,抬头看了看姜灵,又转开目光去了。老程冲姜灵招招手:“你找了个好地方啊!”

姜灵用一大把湿树枝塞灭火盆,解开伞带、把头盔从树杈间取下来,而后姜灵用伞带把头盔缠了个结实,以免落地时火星外溅,这才整个儿往树下一扔:“我要下来吗?”

老程一叉腰:“你乐意呆上面,那就呆着。我瞧那儿挺好,简直五星级酒店!”

姜灵解了外套兜儿,慷慨地往树下一倒;而后拍干净落叶细枝,重新穿上外套:“是挺好。可我坐着不能动,快要麻掉了!”

老程也已经抬头找了好一会儿,又说了这两句,脖子酸了,正在揉揉,闻言知道姜灵情况还不错,主要是心理状态好,顿时失笑。另一个跟着一翻眼,短促地笑了一声。老程手一拢喇叭、回喊道:“那就下来呗,我们俩都有枪,子弹也够了。你枪还在吗?没了再来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