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用力，夏楚根本不痛，只觉得有些痒，大概是因为他指尖的薄茧。
夏楚心里热乎乎的，昨天的颓唐一扫而空，只剩下喜悦，她由衷道：“谢谢。”
江行墨誓要将别扭给别扭到底：“有什么好谢的。”
夏楚道：“谢谢你的甜牛奶，谢谢你的巧克力，谢谢你的茉莉花，我全都很喜欢！”
江行墨别过头去：“都说了是店员放重了。”
“那巧克力呢？”
“我才不会买这种东西。”
“那茉莉花？”
江行墨顿了下，生拉硬扯：“我买给自己，不行啊。”
“行行行！”夏楚开心得不要不要的，“你说什么都行，反正我就要谢你。”
她这么一说，江行墨竟有些脸热，他闷声道：“不过是个小竞赛，有什么好垂头丧气的。”
他果然是看她没精神，才做这些帮她振作。
夏楚心里像是被撒了七勺糖般甜，她道：“我只是想自己做成一件事。”
她的失落不是因为银牌，而是因为自己变得不像自己了。
没认识江行墨前，她从来都是独立的，做什么都是一个人就能做到最好。
她不爱出风头，也很低调，但却是个极其认真的性子，只要决定做了，就一定要拼尽全力。
来到这里，认识了江行墨后，她仍旧是在全力以赴，但却不是自己一个人。
她时刻都能看到江行墨的背影，时刻都能感觉到他的步伐，她不需要自己去确定目标，只要看着他，拼尽全力追赶就足够了。
这在别人看来也许很累、也许会很疲惫。
但夏楚并不这样觉得，她甚至觉得这是轻松且充实的。
因为有个人在前头披荆斩棘，有人在前头挡风遮雨，有人用自己的脚踩出了能安置她步伐的路……
她只需要追随他，只需要以他为目标、拼尽全力去做。
这对她来说反倒是极其舒适和惬意的。
甚至让她沉迷。
但这终究不是永恒，江行墨不会一直在她前头。
如果她失去了独立做事的能力，今后又该如何自处。
这才是她困扰的根源所在。
“不要妄自菲薄，”江行墨正色道：“你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你自己的事，而且你都做得很好。”
第94章
每件事都是她自己的事, 每件事她都做得很好。
夏楚笑着看他：“你是在夸我吗？”
她本以为江行墨不会承认, 谁知道他竟应下了：“嗯。”
声音很轻，不仔细听都听不见。
夏楚本来心情就好多了，听到他说的话, 更是彻底放晴，她又开始搞事情：“声音太小了听不清。”
江行墨却道：“你并不是在我后面，我们是并肩而行。”
这话让夏楚嘴角的笑容僵住了，她感觉到一阵酥麻从双腿蔓延, 极快地霸占了全身。
他说她不是跟在他身后，他说他们是并肩而行……
夏楚的瞳孔慢慢扩散, 感觉到一阵难以消解的酸意涌上了眼眶。
江行墨了解她。
他只凭她一句话就知道了她的困扰。
他也只用一句话就将她的困扰解开了。
夏楚眼眶滚烫, 嘴角却扬了起来，她彻底释怀了。
嗯, 他们是并肩前行！
此时此刻, 夏楚由衷地感谢江景远。
是他给了她机会，让她遇到了江行墨, 遇到了此生的知己。
临近毕业，谁都有着这样那样的困扰。
就业？创业？继续进修？还是怎样。
形形色色的问题摆在桌面上, 实在让人烦恼。
斯坦福中不少学生都是从大学开始积累资本, 准备创业, 等到毕业, 无非是彻底踏向那广袤的天地。
也有不少拿到了硅谷各大公司的offer, 等待着进入那神秘莫测的世界。
当然也有进修的, 要探索前沿科技, 还有很多要学的，像江行墨，已经拿下了两个博士学位。
那么……夏楚又该做什么呢？
她不能自己决定，倒不是因为她没有自己的主张，而是因为她不能主张。
江景远远道而来，约她出去见了面。
四年多没见，江景远丝毫未变，仿佛时间停在了他的眉宇间，只留下深邃与博远。
江行墨问她：“之后有什么打算？”
夏楚很坦诚：“您希望我有什么样的打算？”
江景远笑了下：“你想继续进修吗？”
夏楚摇摇头。
江景远道：“不要考虑Dante，只看你自己。”
夏楚道：“考虑我自己的前提就是考虑Dante，他要离开斯坦福了。”
“所以你也要离开？”
夏楚道：“我会履行约定。”这些年江景远明里暗里对她家十分照顾，她都看在眼里。
江景远顿了下，说道：“我希望你能回国。”
夏楚一愣。
江景远看向她道：“当然，我也希望你能劝他回国。”
“这……”夏楚直到自己不该这么说，但她还是开口了，“国内的环境并不适合……”
江景远道：“难道你们要在外漂泊一辈子？”
夏楚顿住了。
她也想家，非常非常想家。
在这异国他乡，她过得十分孤单，学校是非常好的，也有和蔼可亲的教授，可整个环境中却有着怎样都化解不了的种族歧视。
她始终是无法融入。
她想回国，可她也知道江行墨的理想，知道他想做什么。
而这里无疑是最适合江行墨的沃土。
江景远没再说什么，他的意思表达得很清楚，他希望他们能回国。
夏楚只能答应下来，可是她却没办法对江行墨开口，她没有任何说服江行墨回国的理由。
事实上她连自己都说服不了。
这天江行墨问她：“毕业后有什么打算？”
夏楚神经一紧，坐得笔直。
江行墨道：“看来是有打算了。”
夏楚快速摇头，因为反应太激烈，反而让摇头像点头。
江行墨竟像是看穿了她一般，问她：“想回国吗？”
夏楚猛地抬头看他，心虚得要死了。
江行墨也看着她，等着她的回复。
夏楚给自己做了一万字的心理建设，蹦出来的却是一个模棱两可的四个字：“想，也不想。”
江行墨薄唇微扬：“什么叫想也不想？”
夏楚低着头，手指摩擦着水杯道：“就是想回国又不想回国。”说了也是白说的架势。
江行墨竟耐心问她：“为什么？”
夏楚看看他，说不出口。
江行墨盯着她看了会儿，眼底笑意很深，他道：“想回国是正常的，不想回是因为这里有舍不得的人吗？”
夏楚心一跳，赶紧挪开视线。
她舍不得江行墨。
她的确是舍不得他，也舍不得他回国。
江行墨又问她一次：“真的不想回家？”
夏楚重重叹口气，承认道：“想。”
江行墨问她：“不继续读博了？”
夏楚摇头道：“不了。”
“硅谷那么多公司给你发了offer，也不考虑下？”
夏楚道：“想家。”
江行墨轻笑了一声，让人辨不清他的情绪。
夏楚顿了好一顿，终于鼓起勇气，看向他问道：“你呢，你有什么打算？”
江行墨抬头，看了看蓝天与朝阳，慢慢说道：“我的高材生都要回去报效祖国了，我还留在这儿做什么。”
听到这话，夏楚满心满肺都是不可思议，同时还夹杂了无法形容的狂喜：“你也要回国？”
“嗯，该回去了。”
他要回国，他也要回国！
狂喜之后是冷静，夏楚拧眉道：“国内的环境……”
江行墨反问她：“你觉得国内的环境不适合人工智能的发展？”
夏楚顿了下：“总归是落后一些。”
江行墨摇头道：“技术上落后，我们回去了就是弥补，至于政策环境，我认为国内比这边还要适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