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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父之名(144)+番外

哐哐的声音,很响,还敲下了不少铁皮。

水管连接着一楼。

男人敲了一会儿,直到他自己都觉得手腕被震得发疼,这才停下来——果不其然,当他安静下来没过多久,就听见了有人上楼的声音,开门的还是那个年轻人,他依旧还是带着鸭舌帽,站在门边,面无表情地看着男人:“做什么?”

“胃痛,”毫无肉票意识的肉票淡定地说,“有没有胃药?”

“没有。”站在门边的人简单地回答,“忍着。”

“忍不住了。”萧末往床边靠了靠,语气却并没有多少“忍不住”的意思,反而显得有些无赖地说,“马上就要痛死了。”

“……”

这一次,回答男人的是惊天动的关门上。

看着墙顶被这个动作整下来的粉尘,黑发男人十分无趣地撇了撇嘴……用手艰难地将被子往上扯了扯盖到自己的胃部,味道十分难闻到令人真的觉得胃部开始翻腾起来……露在被子外面的肩膀有些冷,男人动了动,却在这个时候,男人听见了从楼下传来一阵汽车引擎发出的声音,紧接着,是一束车前灯打亮的苍白光束。

“咦?”

男人下了床来到床边,小心翼翼地将自己隐藏起来后伸头看了眼,微微眯起眼,借着刺眼的光线,他看见楼下那个年轻人坐在一辆普通的城市越野的驾驶座上……能认出来是因为他这一次没有带帽子,那头酒红色的头发很显眼……

有什么事要大半夜跑出去?

看着那辆城市越野扬起一阵尘土就飞快地开了出去,男人若有所思地回到床上,因为精力太集中于“思考”这件事上,他几乎忘记了自己还在胃痛的这个事实,等到他发现自己思绪乱七八糟也理不出个头绪时,男人已经迷迷糊糊地再一次要进入睡眠。

期间,他似乎又听见了那辆汽车开回来的声音,接着他隐隐约约觉得自己这边的门被人打开过一次,但是开门的人似乎只是伸头看了一眼,就重新关上了门。

这一次他大概睡了很久。

以至于他第二天被楼下传来的争吵声闹醒的时候,他甚至没有多少疲惫的感觉,甚至连胃部的不适也消失了——坐在床上清醒自己的时间里,萧末顺便抽空偷听了下楼下人的争吵内容,好像是和他萧末本人有点关系,那些雇佣兵嗓门很大,对于他这个纯路人甲似乎持着某种处理意见,而那个年轻人,则不同意他们的意见。

那群人狗咬狗了……

真是喜闻乐见。

从床上坐起来,男人走进厕所里冲了凉,而当他从浴室里走出来的时候,正好听见从外面传来了“咚咚咚”上楼的声音,在萧末淡定地拎起自己那件难得连穿两日的衬衫往身上套,刚扣好第一颗扣子的时候,他这边的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

男人甚至还没来得及回头看看发生了什么,下一秒就被人扑倒重重压进弹簧床里,还没来得及扣上的衬衫散开,露出男人结实却异常白皙的胸膛——看着结结实实压在自己胸膛上的那只苍白的手,萧末动了动唇,正想说些什么,却在对视上压在自己身上的年轻人的双眼时,闭上了嘴。

要么就是他刚睡醒大脑发昏。

要么就是他大白天里见了鬼。

“李月婷……”

萧末脑子嗡嗡地响,一个女人的名字几乎是脱口而出……

男人叫出这个名字的瞬间,脸上就被重重地扇了一巴掌——那力道很大,萧末几乎觉得自己的牙都要都扇了出来,右脸火辣辣的疼,当男人艰难地将自己的脸重新摆回来的时候,甚至还没来得及再次对视上对方,左边的脸又挨了一下。

很痛,但是这并不妨碍他执着地将自己的脸拧回来,对视上这双近在咫尺的深褐色瞳眸——这双瞳眸萧末觉得自己大概到死也不会忘记,它曾经狰狞地睁着,眼中含着死不瞑目的冤屈,当人们把它们的主人从浴缸里捞出来的时候,浴缸里早已冰凉的水顺着它的眼角流下,就好像是那个早已失去了生命的女人的泪水……

此时此刻。

在萧末面前的年轻人没有再带那顶鸭舌帽。

他那张白皙漂亮的脸蛋完完全全地暴露在了男人的目光之中——和他的姐姐完全如出一辙的五官,偏向于女性化的柔媚,却丝毫不显娘气,精致的鼻以及漂亮的丹凤眼,哪怕此时双唇因为愤怒地抿成了一条直线,也显得十分性感。

一头酒红色的头发在清晨的阳光之下十分炫目耀眼。

被压在年轻人下面的黑发男人动了动唇角,似乎没有感觉到对方悄然无声压在自己身下的膝盖——那晚,在萧衍车上看过的资料一瞬间从脑中闪过,那个被男人一扫而过他自己都不认为自己记住了的名字忽然清晰地历历在目……

漂亮的五官,耀眼的酒红色头发,时髦的打扮就好像明星的写真——和母亲很像,和父亲却没有丝毫相似的地方……

男人微微睁大眼:“你是李堂……”

“是,你昨天不是已经差不多猜到了吗?”

少年显得十分嘲讽地勾起唇角,说话的时候,虽然还是跟之前一样缓慢而不含任何情绪,但是在萧末听来,这声音却尤其刺骨的冰冷——

昨天这家伙跟自己说话的语气并没有这么糟糕。

那今天又是为什么忽然……

一千万种猜测在男人的脑海中闪过,最后千言万语只化为两个字:糟了。

一时间,萧末脸上的情绪变化有些精彩,他想说什么却只能在证实自己身份暴露这个事实之前紧紧地闭上嘴以免自露马脚……虽然很有可能,但是那毕竟也只是猜测……沉默之间,男人只觉得时间仿佛过得很慢,他感觉到那压在他胸膛上的手显得有些暧昧地蹭了蹭,却没有做出多余的动作就拿了开来,下一秒,压在自己身上的重量也退了开来。

原本摁在他胸膛上的手来到他的后脑勺,抓着他的头发将他从床上拽了起来。

萧末吃痛,却只是无声地皱起眉。

他掀了掀眼皮,看着少年凑近自己,精致的五官近在咫尺:“大叔。”

萧末:“……什么事。”

“你知不知道,外面正在翻天覆地的找你。”李堂语气显得有些阴森,他盯着男人脸上的目光显得十分刺眼,就好像一把刀子要活生生地在男人脸上划出无数道血痕似的,那双深褐色的瞳眸之中,冷漠之间隐藏着淡淡的毒辣……

萧末心头跳了跳。

语落,看着面前男人看了一会儿,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苍白的年轻人又轻声地笑了笑:“啊,其实也不算是‘翻天覆地’,不知情的人当然什么都不知道,只不过知情的人都被搅了个人仰马翻罢了。”

萧末默然。

翻天覆地的找他的,大概是萧衍。

没有将他被绑架的消息散出去,只是小心翼翼背地里自己找人的谨慎风格,看上去也像是萧衍的作风。

但是为什么李堂会知道?

这家伙不是不在北区混的么……

短短的一句话里饱含的信息量过大,男人一时间有些思考不过来,他只知道,在所有人都觉得李堂主的死是北区在“清理门户”的话,那么李堂主的儿子很有可能也这么认为,是的,昨天李堂和他说话的时候,不就正好用了“清理门户”四个字么……

那么此时此刻,萧末就是以杀了他全家的仇人的姿态坐在这里。

“…………”

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这么蛋疼的事情,简直不能更倒霉。

男人正十分感慨之间,原本站在他跟前的人却忽然松开了他的头发,萧末的身体顺势往后倒了倒,一屁股坐回了床上的同时,他感觉到有什么人擦着他的肩跟他一块儿坐了下来——刚才还十分紧绷的气氛忽然一下子松懈了下来。

萧末有些莫名其妙。

他转过头去看李堂,却对视上了对方似笑非笑的眼:“现在外面的人都知道,萧家少主的老婆被人绑架了。”

萧末:“…………”

啊?

下巴被对方一把捏住,锁链碰撞之间,男人被迫被面前的年轻人拖拽了过去,此时他们靠得很近,对方每一次呼吸气息都能喷洒在男人的下颚之上,萧末眨了眨眼,还没来得及消化刚才李堂那句话啥意思,就看见面前的年轻人露出了个及其嘲讽加轻蔑的表情,冷冷地说:“你老公在外面到处找你。”

“……………”

萧末这次听懂了。

然后,男人忽然有一种这辈子就在这废弃工厂里渡过再也不想出去的冲动。

因为他暂时还没有想到出去以后应该用什么表情去面对那个趁着他不在就被他儿子一通瞎搞的残忍世界。

仿佛是看见男人脸上的尴尬,李堂不仅没有放开他,却仿佛是更加来劲地继续逼问:“现在你还想不想说自己是司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