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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父之名(173)+番外

明明李堂年纪没有他大,碍于在北区的地位却还是要叫这个才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叫“李哥”,一边说着还一边像个小鬼子似的点头哈腰。

而李堂什么也没说,还心安理得地受着。

这边,萧末正琢磨着哪天真的要集中教育提升提升下层兄弟的整体素质,却在这个时候,他感觉到李堂那不冷不热的目光从自己的头顶扫过,男人微微一愣,下意识地抬起头来,却在看见那尖细苍白的下颚的时候,脖子僵硬地固定在了一个奇怪的弧度。

被李堂用这种目光看着的时候,总让人有一种被人泼了一桶冷水的错觉。

好在李堂什么也没说,仿佛真的只是随便看了一眼,紧接着,萧末用眼角看见那下巴动了动,大概是年轻人点了点头,然后,眼前上一秒还笼罩着自己的人影就挪开了——松了一口气,男人抬起头看着拥有酒红色头发的年轻人走进酒楼的背影,作为今天的主角,李堂刚走进去就得到了热烈的“欢迎”,在场的很多稍微比堂主下层一点的高层都从桌边站了起来,只有几个堂主还在自己的位置上坐着,只不过他们也都将视线转到了这个刚刚走进来的年轻人身上。

李堂看上去像是早就习惯了这种事情似的,丝毫没有表现出一丝的不适应。

只是很有礼貌地,跟着几个年长的高层点头致意——这个年轻人对于这种大场合似乎应付自如,反应不太过火地热烈,与此同时也不会失了礼仪。

而此时,前一秒还笑得像菊花的壮汉收敛起了脸上的笑容——这会儿人都来得差不多了,他的任务也快完成,站在大门口一个人也怪无聊的,所以他抱着一大叠请帖站在一旁看着身边明明说自己找错地方了现在还不滚蛋的黑发男人——看着他像个变态似的盯着自家新上任的老大不放,壮汉不由得想到了李哥的“花容月貌”,再结合一下听说高层玩女人玩儿腻了偶尔会找男人玩这种谣言,此时此刻的萧末在门口壮汉的眼中立刻被打上了“想抱大腿不成被玩弄过后惨遭抛弃”的中年失意男标签。

“喂,还看,看什么看?”他露出个猥琐的笑容,“大叔,你不是走错地方,你就是专门来看我们李哥的吧?”

“……”萧末愣了愣,心想是他目光太热烈了还是怎么着有这么明显?转过头,不做声地看了眼门口的这名壮汉。

看见男人不说话,直接脑补他是默认了,收请帖的壮汉更加得瑟了:“不过没用,你在这看着也没用——看出朵花儿来我们老大也不是你的——大叔,我看你也一把年纪了,像你这么大的人,孩子都该上小学了吧,结果偏偏什么不做非要出来给别的男人当情人——你看,你现在落得什么好下场呢?今天是我们李哥的好日子,结果他连请帖都没给你——”

“……………………”

萧末被训得莫名其妙外加一脸狗血——这位大兄弟,你在这儿替你家老大乱刀砍桃花这么牛逼,你家老大知道吗?

口罩底下的抽了抽唇角,男人正想说些什么,却忽然眼前一亮,看见了正扭着屁股满身妖娆地冲这边走来的成熟妩媚女人,仿佛是感觉到了男人的目光,门口的壮汉顺着他的眼睛望去却看见了隔壁堂口的副堂主正款款而来,这女人虽然上了年轻却依旧风韵犹存,一般男人看见了心头不狂跳俩下那都不正常,这么想着看了眼身边的黑发男人正想再嘲讽俩句,却意外地发现,这个时候,男人那双黑色的眼睛却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恢复了最开始的平静。

“外面很冷。”

看着踩着十五厘米的恨天高一步步不急不慢走过来的云姐,萧末在口罩底下抱怨了句。

“哟,爷,您这是怎么啦?”云姐笑得眯起了眼,伸出涂着鲜红指甲油的长指甲轻轻戳了戳萧末的口罩,“感冒了?还是见不得人啊?”

“是见不得人。”萧末挺嘲讽地说了句。

“别,您要是见不得人我们这一屋子的人都得找个坑把自己埋进去才是,今天说着是个小堂升官庆祝热闹热闹,其实还不是底下的人想见见您这尊大神。”云姐笑着说着好听的吉利话,转过头,笑容却瞬间没了,那精致描了的眉毛非得老高,尖着嗓子冲着旁边目瞪口呆还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的壮汉说,“你长没长眼睛?看看这是谁,你也敢拦着在门外冻那么久——”

“………………………………”

先前听着眼前这朱雀堂副堂主的说话语气心里已经凉了一大半,此时此刻壮汉简直被糊了一脸血,哭丧着脸心想这大口罩戴着神仙我也忍不住出啊——正想着准备给自己辩驳两句,却在这个时候,他看见面前的“神仙”摘下了自己的口罩。

当那张口罩之下,男人精致白皙的面容渐渐露出来的时候,壮汉忽然觉得自己的职业生涯大概走到了尽头。

膝盖一软,怀里抱着的请帖忽然撒了一地。

此时此刻,面前的男人就算是掏枪出来直接赏给他一颗子弹,那也没有什么好意外的了。

正当守门那人两股颤颤,却在这时,发现站在面前的男人不仅没掏枪,反而还微笑了起来——他似没看见地上那洒落一地的红本本,一双黑色的瞳眸之中也丝毫不见有生气的情绪。

“不赖他,是我刚才还没来得及摘口罩,”口罩还挂在耳朵上,黑发男人用息事宁人的温和语气笑眯眯地说,“没被认出来我还挺高兴的——更何况这种各个堂口的人都在的场合,警惕一点也没什么不好,就怕放了奇怪的人进去出了乱子才不好。”

萧末都这样说了,云姐自然不好再说什么——反正她也早就在十年前就习惯了自家老大性格上的突然转变,这要是放了十年前,眼前这个傻大个指不定就是被拖出去一阵毒打,不过放了现在,刚才她那一顿臭骂已经算是最重的惩罚了。

自打十年前起,眼前的男人永远都是这副微笑着得过且过的模样出现在他们的眼中——参照上次海鲜楼黄副堂主和李堂主的事情,要不是在处理事情的手段上还是显得心狠手辣,他们几乎都怀疑自家末爷是不是无意中给人家换了个魂儿。

萧末这些年说得最多的话,莫过于“以德服人”。

打从十年前开始,北区里的气氛变得确实好了很多——连带着,堂口之间的明争暗斗也少了许多,人们虽然偶尔还做着一些被知道了大概要被警署请去喝茶或者吃公家饭的事情,但是大多数情况下,他们还真觉得自己像是从某处阴暗处走到了台面上来,肩膀上的负担也仿佛轻了不少。

——再加上几年前萧家大少爷开始接管场子里的事情,北区已经有好几年没出过什么大事儿了。

这么想着,云姐看向身边的黑发男人的目光变得更加柔和了一些,引导着正埋头努力将口罩挂回脸上的男人来到座位上,而萧家两位少爷却早已经在那边等着了——期间,还有不断上来跟他们敬酒的人,高层的,萧炎和萧衍还算给面子也就喝了,稍微底层一点的兄弟,两兄弟就站在一旁,只是举着酒杯看着人家喝。

李堂那边反而显得比较清静,他跟其他堂的堂主坐在隔壁桌,这会儿正背对着萧末跟朱雀堂堂口老大说话。

萧末特意选了在李堂正背后的位置坐下,当男人带着一身寒气在萧家双生子身后的一把空椅子上坐下的时候,萧炎最先放下了杯子——

那原本正跟他说话的玄武堂的小高层见状一愣,原本以为是萧炎看见了哪家千金失了跟自己说话的兴趣,顿时眼中露出一点不满的意思,谁知道等他探头一看却在高大的年轻人身后看见了一名戴着遮住了大半张脸的黑发男人,愣了好一会儿,终于反应过来眼前这个古怪的人是谁,于是他收敛起了眼中的不满,老实地弯了弯腰叫了声“末爷”。

男人懒洋洋地应了声,没有多说一句话的意思,这名小高层自然也不会凑上去讨人厌,随口找了个理由就退了下去……

而将这一幕看在眼里,萧炎甚至没等人走远,就直接转过身伸手就想去把萧末脸上的口罩拿下来——却冷不丁地被男人一把拍开了手。

那声音并不响亮,然而萧末却总觉得,自己的余光看见不远处正跟朱雀堂的老堂主说话的李堂似乎顿了顿,试图想回头往他们这边看,却在完全回过头的时候,大概是又被正跟他说话的老堂主说的话题吸引了去,停顿了几秒后,自然而然地重新转回了身。

萧末心虚得要命。

生怕被李堂看见,这个看上去什么都不怕什么都敢做的年轻人要是哪根筋不对劲走上来说点什么不该说的话,等到这场宴席散了的时候,全天下都知道萧衍把自己的老爸称作“老婆”了。

男人这副做贼做多了的德行被萧炎看在眼里,仿佛有一把无名火在胸里燃烧,趁着这会儿李堂的上任仪式还没开始,周围乱糟糟地乱成了一团,他转过身来,用自己的身体将萧末遮了个严严实实,低下头,用一副十分找茬的语气问萧末:“在那些高层的面前我看你倒是威风,怎么到了李堂这儿,你他妈就跟只兔子似的一惊一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