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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侯(又名:守候)(10)+番外

他竟为听到这句话,而感到犹如自己被夸耀的喜悦。

“那些学生还在听校长训话,一起过去看看吧。”老人拄着拐杖,已经矍铄地走在了前面。“我给你介绍一个学生认识。”

仿欧美式的环型阶梯教室,数百的坪方,明亮的光线,一层层走下,中心空出大的面积,方便老师的摆设模型或播放幻灯片。这个时候,三四十个学生散布坐着,面向中心坐着的校董们。

他们坐在隔学生几排的位置,只能看见学生的后背。

“基本安排就是这些了,但大家请记住,这是我们美术学院三年一度的盛事,请同学们拿出最好的精神面貌来迎接评审团!向来访的客人们展现出我们年轻人的朝气来,还有,郑恒同学的作品临时改换成--”校长看了看单子,似乎没找到名字,而打开了幻灯片,一闪而过的是幅吉普塞女郎图案:“改换成‘吉普塞歌女’”,等会请负责布置盏厅的同学帮他换下来。现在散会。”

“恩?!”他以为身边老人像要说什么,看过去,老人只是皱紧了眉头,看着中心,而一言不发。

--

“他画的是赝品。”低沉的声音,响在只有稀疏走动的人群里,极清。

所有人的动作都停止,目光都聚集在中间位置的男生身上。

他认得这声音。

“高志,你刚才说什么?”校长也听到了,他不置信,看着自己杰出的学生。

“高志!你以为只有你行吗?别人只要画得比你好就是假的!”几乎同时间,另一侧的高个男生就立刻站起来,恼怒至极,仇恨瞪着总压过自己一头的敌手。

学生们交换着眼神,或奚落或不信。

“15000年前,阿尔帕米高原出现第一幅‘吹骨法’原型,野牛图;但在附近的洞窟里,还发现了大幅巫女舞蹈图画,可惜保护不善,半个月后,这幅图就被特殊胶布盗走,现代,只有少数人见过这幅作品--就是这幅一模一样的吉普赛舞女图。”

非常沉着,非常冷静,没有捉人痛脚的鬼祟,也没有得志昂扬的激切。

每多说一个字,高个子的脸色就越惨白一分,每多说一句话,就越激起学生中的喧哗,最后,已经没办法再站着,慢慢跌坐到座位上,实在功亏一篑。

“郑恒,你到我这来一下,其他人散会。”校长脸色也很不好看,尤其在这么多校董面前,当场宣布要高挂一幅伪作!

--“郑恒怎么会做这种事?他这下可惨了。”

“还不是为了那个去法国留学的名额,只有一个唉!除了高志,还有谁有希望?他总得搏一搏吧。”

“郑恒家又穷,他爸爸刚出车祸瘫在床上,哪像高志有个会赚钱的模特妹妹!”

“他干嘛要趁这么多人在说出来?还不是显示自己……”

“是啊,别人死活他就不顾了,他不是天才吗?跟我们这种凡人计较什么?”

……

男生的讨论里,全都是厌恶和冷淡,还有鄙视。

女生都在底下小声说,既同情失败者,又更爱慕天才。

单独坐在中间的男人,在这么多的厌恶,冷淡和鄙视里,自顾自站起来,背包,笔直走向门边,对外界一切漠然,而不闻不问。

他身后是一个清晰优雅的女声:

“你们错了,高志是在帮他。”

走地笔挺的男人眼里有瞬间的波动,但随即无动于衷。

原来是那个女人。

听见她说话,其他人都闭上嘴,可见这女人的手段不一般。

他走过去,一点不往两边看。

“这个孩子啊……”陈老先生叹口气,也站了起来。“卫先生,看来今天只能失之交臂了。”

失之交臂吗,古怪者的古怪是源于本性的冷酷和自私?是的话,就成了太抵挡的货色,用权势就可以把冷酷自私融化为热情和博爱;还是古怪者把自己埋藏得更深。

他本想问这个独具慧眼的老人的看法。但话到嘴边,还是放弃;只要他卫烈想知道的事,还没有做不到。

14

这次美展得到金奖的果然是他。

报纸上还是一副倔傲的模样,不把别人放在眼里的轻狂。

这种轻狂又有什么特别,在自以为是的男女身上都少不了的特质,或为相貌或为才华,总归会有为了什么,但这个人究竟是为什么让他觉出这样的不同?

为了这么个人,去费心思,雇人去查什么,实在小题大作,他不过是起了一时的兴致,没必要像对待什么高贵淑女式的名牌和钻石。

结果,结果就是--

他,卫氏的总裁开始按照高志,画画的匠人的上课表,重新排列了自己的商业时刻表。

虽然没有太多时间,但尽量和他上几节同样的课,看到几次他的样子--都是侧面,这个人总隐藏在中间的位置,总提前十分钟到,从不坐在显眼的最前座和后面,听课的时候,从来都是认真做笔记,不多话,安静做自己的事情--跟那个车库里面明显外露的狂放相比,简直收敛冷淡得多。

不过总算看清楚他的侧脸,确实养眼,鼻子很挺,下巴有锐的弧度,却相反是清淡的神采,眉目简直如画中人,每天为了抢到他近旁的位子,女生竟然还要提前赶到教室,合伙分成几拨,轮流换坐!他在招惹女人这方面上,的确比自己在哈佛念书时厉害。

偶尔这个不苟言笑者还会露出傻模样的温柔来,多半这种时候,是他又换了新衣服,件件是货真价实的名牌;出卖色相给女人吗,他倒确实有这本钱。

有一次,在停车场又碰到他,终于弄清没车的他为什么要天天跑停车场,为了一辆加了三道锁的破自行车,老得可以做古董了,破得几乎要他每两天就自带工具捣腾一遍;他居然一点都不烦,根本乐在其中,每次骑上他的破车就开心地吹起口哨,悠扬而随意。

这个人,越来越奇怪了。

他自己,也越来越奇怪了。

几天不见他,就会想起他,在课上的认真仔细模样,在老教授频频点他回答问题时的应付,除非是他有兴趣的刁钻问题,才会说几句,低沉的嗓音悠扬而纯粹,还有去画室写生时的站姿,笔直地站立,腰像没学会弯一样,他的右手支着画夹,用左手自由地画,低头,画,抬头,琢磨,反复的动作,反复的坚持,他可以这样画上整天连水都不用喝一口。

是个只要画画就活得下去的疯子。

--在那个阶段,他的生活还是如常,女人仍旧是不可缺少的点缀,享受她们的娇嫩和芳香的他,仍然是男人中恣意和挥金如土的典范。

对与高志,是有注目,但还到不了就想把他拐到床上的境地,他,毕竟是个男人,远观,看看他奇怪的言与行是颇有趣的消遣,但玩男人,他还没这种中年人色欲熏心的癖好。

而他的未婚妻阔别三年后,终于从欧洲学成归来。学音乐的惠是他的远亲,更是国内首屈一指的金融财阀方氏集团的唯一继承人,与她的联姻是两大家族早在十年前就定下的商业契约;娶了她,的确会对他的事业更有帮助,在她回来的这段时间,他慢慢减少与各色女人的出入,太多绯闻对两家的面子都不好看。

如果比容貌,他的未婚妻自然是比不上其他红粉,只是清秀而已,但从小就养尊处优,精心培养,加上在国外待了近十年,从气质到谈吐是绝对高人一等,算是大家风范,雍容而雅,才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就能让其他女人自惭形秽。

同样的,也眼高于顶,与他的婚姻她也十分清楚其中利害,他们从小就相识,对各自秉性都大致清楚,这种婚姻相安无事,风光体面,她也满意。

她回国后的一个月里,他没再去美院。

这种事情,好象就此也风平浪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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