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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侯(又名:守候)(26)+番外

渐渐笑出同情和残酷--

“还不止,我还给了评审人不少好处,你要知道,参赛的人也有不少有头有脸有背景,我不帮你怎么行?有才华的人不缺你一个,你又是个没权没势的瘸子,为什么要把第一颁给你?当然要给你,有我在,你想要的都能得到。”

他一震,犹如重击后,连呼吸都是残喘。

卫烈叹气,好象罪魁祸手是他!是他逼得他道破一切。

捂住自己的眼睛,他深深喘息。

“好了,吃完这顿饭吧,算是我最后一次为你花点心思。”

卫烈拿起手边的外套,眉目冷淡,就走得潇洒。

--“你想看到的就是我刚才的样子吧,像狗一样,真是像条狗一样。”

从深绿的长颈酒瓶里倒出自己喜爱的颜色,高志给自己倒杯红酒,一头仰尽,他的动作流畅,十分优美。

粲然一笑,没有温度。

卫烈回身看他。看他一派清俊,宛如画中人。

“真想杀了你,把我当成天真烂漫的白痴吗?那晚你就知道了,衣服也是早就订好,对我这么有信心?是啊,当然了,那些评审看着我,不是看第一是在看个男妓,你毁掉我对人的信任,还要毁掉我对画的所有感情,为了把我逼到死路上,你什么都做绝了。”

激动的词语,述说得平静,高志给自己举杯、敬酒。

卫烈没有说话,眼前的人镇定自若,完全没有了蛰伏自己身下的默默和苍白,好象回到当年,在拥抱女人的最后一刻,猛地推开诱惑,大肆嘲笑,冷淡轻狂,所有献媚都比不上一张画。

灯下,昂起下颚的弧度和刀刻无异。

果然一不留神就会被踩在脚底下。

“画展成功了,很好,没人再能压制我,我的一切都归我自己所有,不归你。”

高志站起来,走到他面前,已经跛了,神情和自在却一点不逊当年,是打算在张开双臂,迎接他的时候,再一把推开--

那就拽住他,拉他跟自己一起倒下好了。

“一切都结束了,卫烈,我是在耍你。你以为有爱吗?”

三年的积怨,通过伤害才能释放干净,爱情难以洗刷一切,赎回骄傲需要付出惨烈代价。

摇头,高志并不想要答案,他知道答案,卫烈也知道,这是个咒语,一旦说出就无法结束。

他不能说。

--卫烈伸出手,突然就使劲拥抱,灼痛,在他耳边,说:

“你从来都把你的骄傲你的自尊放在前面,你不爱任何人,就因为惠地位比你高,她的爱情注定被你践踏,她死了;我的爱在你眼里也是垃圾,我是男人,你会为了我放弃你的一切?想都没想过吧,你当然做不到。我还留恋你什么?我已经不需要你的原谅,你已经没什么可以让我去爱。”

就放开他。

拍拍他脸,没有冷酷,没有残暴,轻松说:“享受你没人压制的生活去吧,我也该享受我的生活了。”

他看着这个终于放手的男人,昨晚还在激烈亲吻,今天就已经失去。

但直到背影消失,直到门关上,他都不出一声。

“享受生活……”

手指被火烤的伤隐隐疼痛,浸在酒杯里,好象泡在血液里。

没有骄傲没有自尊,凭什么再去爱人?怎样能给自己爱的人幸福?

这种坚持错了吗?

他是撕了支票,但他跟惠说再等他两年,等他成功她的家族就不会反对,他恳求她等他到那时候,他们还年轻还有的是时间,惠把这当作分手,她要把他从女人中间夺回,她无法信任他,那天的雾太大了,不然是会到达终点,到达那个教堂,他就可以娶到纯洁美丽的新娘。

但她死了,到现在,自己还在坚持什么?

为了坚持在爱人面前保留一点骄傲一点自尊,就算失去他,也不能后悔。

32

环形的大教室,今天例外满座。油画系的人数一向参差不齐,今天不仅散漫的人都到,还混着其他系的陌生面孔。

人是坐得满满,翘首以盼。

黑板上写着:“高志师兄,你是我们的偶像!欢迎回国。”

还有几个小的红心,贴在黑板的一角。

国立画院,迎来他们的骄傲,杰出的天才,从国外归来的名画家,28岁就已经赢得了画界的大满冠荣誉,世界新人画展、第十届国际油画名家评比、最新一届法国巴黎现代画系列赛,有史以来最年轻的金奖得主,最年轻的画院教授。

也是最俊美潇洒的人物。

上课铃响,门推开,在屏息中走进来。

腿很长,就算跛着,也有异样的魅力,像油画里的人活在画框里,跳出来,就不小心折了腿一般,穿着深灰的夹克,身形瘦削,脸也瘦削,但这张平日里只能在电视和报刊上看到的脸转身面对底下学生时,女生还是发出了惊动。

瘦削、犀利、冷漠的俊美青年,黑洞会把所有物质都吸引,深深地注视着,眼睛里好象有一个藏起来的黑洞,再挣扎也逃不出去,洞悉又冷洌,下巴有锐利的弧度,好象美工刀慢慢磨砺出来,锋利地可以划伤你的骨头,醉人的弧度。

就算这样冷漠,还是会渴望被他注视。

28岁的男人跟20岁的男生完全不同,他看了底下一眼,快要溢满的人群并没让他吃惊,调了幻灯片,打上宏伟的哥特式教堂。

站立着,没拿书,开始说话:

“西洋中古时的艺术因基督教的禁欲思想,不能达到希腊的繁盛,是黑暗时期,而哥特式大教堂高耸入云,强烈的出世精神,表现热情的能力,灌输了一种新技术给西洋艺术。”

低沉的嗓音,磁性,漫不经心,能直直刺到人的心里,禁欲的平静。

--“老师,您做个自我介绍吧?”

有大胆的女孩子在底下提问,旁边有附和有哄笑。

美院的老头子怎么抵得过眼前这个年轻教授一个手指头的魅力!每个人都在底下看着他,杰出的天才画家,因为他,美院的入学竞争率大幅度提高,因为他,每个人都看到了神话一样的奇迹。

他调了音乐,是中世纪的福音,缓慢神圣,四面蒙灰的喇叭终于派上了用场。

底下的少男少女鼓起掌来,合着拍,鼓动他说说自己,他们最想知道的是他本人,不是教堂。

青年教授经历的掌声不计其数,他说话一贯稀少。

这次,他是想到自己曾经也在这间大教室里听过课,做过笔记,回答过问题,但那是多少年前的往事了,岁月都斑驳不清,看着下面期待他的孩子,慢慢说:“我没有读完大学,是个没志气的逃兵,现在还能回来要感谢你们校长肯收留。”

底下一阵笑声。

“每个人的生命中都要经历一段黑暗时期,它或者毁灭你,或者给你以精神,第一堂课就给你们上哥特教堂,是因为我喜欢它的艺术,成熟、完满,精神要达到无限,就要把有限的人格提升到绝对的人格,这在人类身上难以做到,但进入教堂的时候,对神的居所的沉思会替代你对感官的刺激。”

“老师,你的黑暗时期给了你什么?是成功吗?”

“高老师为什么休学?是感情问题吗?”

“老师好象清教徒一样,但一定也有喜欢的人吧?”

喧腾的热闹,教室里有人喊着,有人站起来,不是上课,是开新闻发布会,十七八岁的年轻人只看得到面前这个家喻户晓的著名人物何其卓越何其风雅,完全忘记了什么是上课,他们当中的很多人拼命考进这里,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见到他的真身,得到他的指教。

从来没有一个人,能在这么年轻取得这么大的成就,简直是奇迹一样的天才。

却还能这么平静地活着,好象什么都不在意的模样,就更让人想知道他究竟在意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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