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粉光实色(5)

似乎她的出身,经历,做过些什么,没做什么,他们每个人都已了如指掌,小连目瞪口呆,心中满满充斥的,不知是惊讶还是惧怕,半晌才回过神来,恍然道:

「你……你是故意的……」

「你应该庆幸,你通过了测试,还活着才对。」冷冰冰地说完,蓝衣人再不理她,反而向公子轻声道,「留在你身边的人,不试一下,我总是难以安心,这次也是顺手,不是刻意安排,你莫要生气。」

公子苦笑叹息:「你们,唉……」又歉意地望向小连,「我身子太弱,或许已经不起任何波折,所以,他们难免做得太过仔细……姑娘若不开心,我可派人将你送到安全之地……他们的话,你不用放在心上。」

「没有,没有不开心。嗯,我的确是个外人嘛,应该的。」被公子柔和歉意的眼光注视着。小连突然脸红,而且一发不可收拾,连耳根也染上了红晕,慌慌张张跳起来,「能和公子聊天我很高兴。那个,我去看看晚饭好了没……」还没说完,就急忙冲出了房间。

在她身后,蓝衣人若有所思地看了她的背影一会,直到公子微笑拍拍他的手:

「很不错的姑娘,对吧,胆也挺大,见了他跟你还没有被吓跑的,似乎也就这一个。」

「若非她是我亲手所救,我还真怀疑她是否在有意接近你。」蓝衣人挑了挑眉,在公子面前。他的冷漠已全化成关切,「再过几天我要出去,首领又不能时时在你身旁,你——」

「我会小心的。」公子叹息苦笑道,「莫要忘了,我现在是已死之人,已没有任何价值,你们本不该这么草木皆兵。」

「那不是我关心的事,我只知道,你的命不单只是你一个人的。」

蓝衣人如此利落干脆的回答,公子也无可奈何,瞧了瞧天色:

「他也该回来了。叫人送两份饭菜来,你留在这里一同吃罢。」

「晚饭不急。」蓝衣人将窗户闭起,又小心翼翼地从木盒中拈起枚银针,将针上钉着的小鱼干送至公子面前,「你先吃了这个,那小连认得出乌头草,却认不出竹叶龙,眼光还是太浅。」

「她学的是药,不是毒。」公子皱眉将外表似鱼的毒蛇嚼碎,吞下,「最近天气不错,既无风又无雨,为何叫我吃这个?」

「除了去筋骨寒痛,也能除肌肤淤滞。」

蓝衣人简简单单说了一句,不去看公子颈中淤痕,公子怔了怔,「多谢,」忍不住又补了句,「不关他的事,是我……」

声音渐低如蚊蚋。

蓝衣人好象什么也没听到,将木盒收起:「我去瞧瞧营防。」走到门口,脚步顿了顿,「那也很好,只是,小心身子。」

接下去的十几日里。小连总算学会了怎样当一个称职的婢女,其实正如陆虎所说,实际上需要她做的事并不多,首领多数时候都会陪在公子身边,而公子诸事又惯亲力亲为,能自己做到的,极少假手于人。是以小连每日所要做的。无非就是端端茶,送送水,公子要出门的时候,替他加件外衣,诸如此类,做得最多的,反而是给公子读书。

公子喜欢读书,除此之外,首领外出的时候,还要替他处理一些急件,病弱的缘故,他的眼晴不能长久视物,小连来了之后,公子便时常请她读一些文章,但却并不涉及机密。

一日,小连送茶进去,见公子在烛下瞧一份书函,蝇头小楷的字体,看得有点吃力,忍不住便道:

「公子,我来替你读罢,我在这里出不去,就算想泄密也没有机会。」

公子放下手中函页,揉了揉眉心,叹道:

「我不是不信你。」

「我知道,你是不想我惹进麻烦里,有什么风吹草动,平白被人怀疑嘛。」小连满不在乎地道,为他续上茶水,「可我没有做就是没有做,我才不会在意那些。」

「勇气可嘉。」公子望着她笑了笑,「我年轻的时候,也象你一样,什么都敢做,只求问心无愧。」

「难道不好吗?」

「那也不是,只不过到了现在,才明白,很多烦恼,多想一想,其实可以避开,我问你,如果这些公文里,有一些是要对你朋友不利的,你读完后,会不会想偷偷给你朋友报个消息?」

「才不会,」小连撇了撇嘴,「我既不懂武功,也不会骑马,又没有养过鸽子,什么也传不出去。」

「那只是不能,而非不会,心里总是会想着吧,那又何必。」

「等等,你这个比方不对,」小连叫了起来,「我家人都己不在了,以前那些手帕交,就算还有认我的,你又怎么可能对她们不利。」

「我只是举个例罢了,况且,杨三小姐的朋友,可不止只是手帕交那么简单吧。」公子的笑容,在烛光下看去,竟然有丝调侃和神秘的意味。「比如说……唐悦,他还好吗?」

小连吃了一惊,这是她到这里来之后,第一次真正的惊慌失措,脸色也刷地一下变得惨白,嗫嚅道:

「你……你怎么知道……」

「你系衣结的手法,跟他的极为相似。那是他门中用来辨识身份的方法之一。」公子笑了笑,「我姑且猜一猜,倒被我猜对了,只是我却想不明白,你一介闺秀千金,身边并无江湖人士,他又早已退出中原,你们倒是如何结识。」

小连镇定了一下心神,见公子并无怒意,稍稍安定,讷讷道:

「其实我并非他门下之人。」

「嗯?」

我小的时候,很是顽皮,越是我爹吩咐不许做的事,我越是想做。有一天,我爬到树上,却无意中看见,我爹新买回来的七姨娘的房里,有个男人。」

「你还来不及叫,他就已经发现你了,是么?后来他用什么方法,令你肯乖乖答应,不说出去的?」

「我要他时常带我偷溜去玩,他却说,不行,他这次来过后,就要出远门了,可能几十年都不会回来,他也不怕我向爹告密,因为七姨娘如果连这点手段都没有,也坐不到花魁的位置了。」

「花魁,他还真是……」公子失笑,「后来呢?」

「我急得大哭,他最后只好答应,会叫七姨娘多照看我,然后他就走了。他的很多事情,我都是后来从七姨娘那里听来的,又过了几年。七姨娘小产故了,我也就渐渐将这件事忘掉,直到我家突然遇变。我爹死了,我被流放到边塞。路程走到一半,他忽然派人送了个信给我,说我家的仇人,他已替我杀了,叫我日后好自为之。」

「千里杀一人……事了拂身去,嘿,想不到这么多年过去,他仍是那脾性,倒也令人心羡。」公子摇了摇头,笑道,「你跟他说,人都已经老了,当年的事,还能有什么放不下的,他若想来看我,我扫榻以待便是。」

「可是……」小连喃喃道,「他真的没有叫我来做什么,也没有告诉我,该怎样找他。」

「到时你这么说便是。」

公子只是微笑,并不多加解释,倒听得小连一头雾水,深感这真人行事之莫测高深。

「人生不如意事常八九,这是你说的么。可是,只要有那剩余的一二,生之为涯,也便是有所期待的罢。」小连走后,公子看着烛光,喃喃道了一句,仿佛是对那天涯之外,许久不见的朋友,低语一样。

人的一生,似乎都在不断地系上一些结,再慢慢地将它解开,他的一生,已系了太多的死结,可是明天如何,又有谁知道呢,光阴,总是解决一切问题的最后希望所在。

《有时天晴有时雨〈情人关系 系列〉》作者:七月

李彬在上高中的时候开始登山,高中的毕业旅行,登山社沿着太白山脉陆续登上各个地图上有标高的山峰,而大学的时候趁着暑假回国的机会,登山社的旧友们又花了一个月的时间沿着小白山脉一直走到蟾津的南原市。而汉城市郊的北汉山和冠岳山则是平时散步就能前往的路程,没有特意去攀登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