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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空(38)

行路前,珍娘向六少通报由侍女扮成准新娘的这件事,这是为了确保安全。耀晴对此无所谓,如今他只对自己看得到的胳膊上一夜间冒出来斑斑点点很烦恼,珍娘联合成了家的侍卫向六少游说,天花是绝对不能见光的,不然,这些斑点将来不但不会消失,说不定将来还要更多呢。

大人们的游说唬得耀晴和铭文一愣一愣的,铭文紧张得一个劲求着六少绝对不要出去玩,要是漂亮脸上那些斑点不能消去就太倒霉了!

就这样,在大人们集体的算计下,对异地充满着好奇心的耀晴放弃了见识异地风情的念头,也对,就算不怎么在乎脸蛋漂亮不漂亮,可要他将来一辈子顶着大麻子脸,耀晴也不愿意呢,只有听从安排闷在车中,很沉闷的度过了一天又一天。

在这期间,书僮铭文体现着的家仆的忠诚,绝不让六少半寸肌肤出现在阳光下。当言家书僮铭文坚决站在他们这边,只要六少稍有举动就立即给他们通风报信之后,绝大多数的侍卫原谅了铭文以前种种不对,呵呵,以前的事情,他们不计较了,还是小孩子嘛。拍着铭文的肩,他们鼓励着小书童好好干,一定要把六少要玩花样前就通报给大叔、大哥哟。

走上旱路,行进的车马队伍还很长,被珍宝一样放在队伍中间最华丽的车子里面坐着的是盛装妆点的一名侍女,耀晴乘坐的骡车在队伍的最后面,看上去并不起眼,一眼看上去就是常见的顺路借光同行的,这在地广人稀的北方也多见,那骡车看起来也不特别,就是比寻常人家的骡车精致一点、宽大一点,其实,这外表比普通骡车笨拙的车子每根车怍都是精细挑选的,每个铆钉都是精铁打制的,赶车的是化了装的黑虎,言六少是他们东院的人,身为少主心腹的黑虎责无旁贷担负这样的任务,那些内部最精锐的人马都在这辆骡车不近不远的距离漫不经心,可以说,他们确实用心良苦。

至于被大人们联合欺骗的耀晴无聊得要命,看着从窗棂射进来的那黯淡光线照着的胳膊上褐色的斑斑点点,叹了一声,不得已再次收敛起着下车出去看新鲜的念头。看着坐立不安的六少,侍卫们也识趣,在六少答应决不随意下车之后,他们识相得把骡车上纸糊的窗换成透明薄纱,这种折衷的办法终于让闷得想家的耀晴也暂且消停了。

晴空第二十八章

他们的行程很顺利,一路行来都有江家的人接应,只是,越往北行,就越是人烟稀少,往往过了一个城镇至少要行三五日无人烟才方能见到下一个城镇,没过几日,连铭文全无了好奇心,只对前程充满了紧张,离家已有千里,他们已处身在一个陌生的地界了。

一路关隘层叠,每日醒来所见的都是不同的风景,只是再不见那繁华和祥和。偶有经过农家借水,那些远离群居的农家人补丁满身,衣着褴褛,神情也是木然,那些瘦弱的孩子远远站着不敢近身。

按照六少的吩咐,铭文把一串铜板放在磨盘上,车里的耀晴背转过身去,如此贫瘠的状况让他不忍去看。侍卫们对此也不做言论,其实,北方也不全是他们所见的那样贫瘠、荒芜,只是他们行走的都是抄近的远离城市的偏路,这些子民自然贫穷些,再细想,言六少生长在那占朝廷三分富庶之处,天下又有几处地界能相较之昌盛繁华?

一路行进得很顺利,只是越走越疑心了,他们走的是最近的路,很偏僻,还有野兽出入,其中的危险是显然的。走这条偏僻的近路倒非他们欠考虑,而是本来就预定好了走这条路的,当行进到第三天,按照少主和他们预约的接应人马依然没有出现,他们就知道有麻烦了!

一声清呖的叫声在空间荡漾,铭文抬头望去,天上盘旋着两只飞禽,不顾脸面的耀晴忙探身往上瞧。相较于主仆俩的好奇和欢喜,扮着马夫的黑虎凝视天上盘旋着的鹰,麻烦来了。前方的侍卫们往后面悄然聚集,脸色沉重,究竟是什么人,居然用猎鹰窥探他们的行踪。

没有多言,种种应对措施他们都在船上就商量好了的,在不到边关之地居然有人窥视他们行队,这等大胆行事让珍娘也凝重。要是情况严重到必须兵分两路的时候,被人熟知的主母身边侍婢,珍娘必须和扮成新娘的那一路一起走,这是牵制人马重要的策略。借着问话的机会,过来的珍娘仔细叮嘱耀晴定不要下车,要相信黑虎,绝不可自行其是,那枚永固王妃的金符定要贴身藏好。

相较于侍卫们的紧慎的戒备,耀晴和铭文主仆俩就不怎么安好心了,翘首以盼能有着什么事情发生。日子又平静的过去了两天,当被骡车颠烦躁起来的耀晴感觉到车子突然停了下来,他忙推着也赖在车里的铭文快起来,他们俩一起探着脑袋看窗外,有什么热闹?一眼看到不远处小岗上有好多毛茸茸的狼狼!这就是江暮说的狼群?耀晴挥舞着双手,兴奋得不可言表,毛茸茸光亮亮的皮毛,果然很漂亮!

毛茸茸的狼狼?牵制安抚座下受惊的马匹的侍卫们望着侧边冒出来的狼群,他们苦笑,要是狼群能动用鹰来侦察他们,那这些狼就真可怕了。眼前这些狼看来有上百头,不过,他们傲然,要是这些狼聪明些就不会招惹他们,不然剥些狼皮回去给老婆缝件小袄也很不错。默数着狼的数目,侍卫们从车马夹逢里抽出长弓和兵器,凛然萧杀之气瞬间祢满开来。

在主人的操控下,结阵的那些高头大马也静下来,打着响嚏,刨着蹄子很精神,后面的惊慌的骡马也在黑虎驾驭下安静下来。没有攻击,狼群不远不近的跟着马车,彼此保持着距离,相互没有让对方有机可乘的机会,这种情况直到天黑露营。

那一夜,言耀晴和铭文睡得很沉很沉,当美美的一觉醒来,车窗外再也没见那被侍卫们前呼后拥的漂亮大马车了。在骡车边站着的是化装成赶车的黑虎和四名已经换了衣服的侍卫,除了他们五个人之外,其他的侍卫都誓死 “保护”着华丽的马车成功的把绝大部分的袭击人马吸引开了。

夜里,不意外的,他们被偷袭了!来人应该不是和江氏有仇怨的豪门,毕竟,那些北方豪门虽然被江氏打压得很历害,但谁都清楚,塞北马场的行事是迎奉了上京的意思,虽有怨恨想要报复,也不至于在关内动手,何况还是劫送亲的队伍。他们目标也很明显,主力全部在被侍卫们保卫着的华丽马车,他们的目标定是车上的准新娘,难道这些人想要拿新娘要胁家主、少主?应该是这样吧。本来还想找机会生擒个审问,可惜,这些人根本不恋战,对异于江氏侍卫不同服装的人马追赶了数里就自动撤退了。看着他们娴熟驾驭着马匹飞驰远去,一边握刀的赵魁暗出一身冷汗,他适才装着被弓箭射伤,虽然本意是示弱,可来人很有一套,幸亏他调整身体才避开重要部位,很可惜,要是他们再追过来一些,他们就容易些逮个活口问话了。

虽然没大伤,伤了皮肉的肩膀像是血浸了似得,看上去颇为吓人。包扎了伤口,交流一下所得,那些人不是什么高手,可是从驾驭马术和张弓速度的准头都是上上选。目前追查这些人的来路不是他们该考虑的事,他们确定了暂时没了威胁,才把刀放进骡车的暗格里备用,抬眼看那车里躺着的被他们点了睡穴,在睡梦里都笑的主仆俩,想到月前他们病了暂住的那个富庶得无所事事的水乡热情的乡邻,沉默的他们清楚,从现在开始,一路再也不会平静了。

到了该吃饭的时候,耀晴和铭文醒来了,扫过赵魁那肩膀包扎但白布上映着深色血渍的肩膀,和惊诧的铭文不同,言六少什么也没有问,在他眼中,那些消失的马车和侍卫们好像一直就不曾存在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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