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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空(69)

靠着门帘外站着的铭文探进扎着长长飘带的脑袋,眨着眼睛往里面瞧。板着脸的江宸斜着眼盯着这个小子,那个寰发飘带的脑袋看得他眼睛疼,可气的成分不大,是有点可笑。珍娘招呼着铭文进来说话,虽然还是个不懂事的书童,不过,作为江氏少夫人的贴身书童,身份已经有所不同。

别人眼中不懂事的铭文给大家带来了很及时的好消息, “萧大人请萧公子您到前厅用餐。”

赖着的萧泓不情不愿挪开座位告辞了,他一走,大家都不由自主的松了一口气。

离开的爹爹的身边,落座在江暮的身侧,现在的言家小六开始对他的未来有了实质性的触觉,那将是全新的人生,是有趣还是无聊?看向身边的江暮。

回视着耀晴闪亮目光,江暮微笑着,他认定且执意娶到的人就是这样,现在才是他们的开始,母亲想要做什么他不管,从现在开始,他要保护的只有一个,有生之年他开始有了生存的目标。要是谁想阻挠他,他所掌控的权力势力和能力都将为了耀晴而存在,那些什么为了朝廷,为了疆土,为了百姓,那都是奢侈的谎言。在这里,人不自救就得葬送自身,对生命的自私就是生存的筹码。

佳肴都上全了,开始入座,大家都饿了,开吃了。

一直就隔开两位经常用眼神较量的家主之间的江夫人的位置很微妙,今天,她逾越的选择了江宸的右手,将自己和言茂隔开,那是上位。

这个举动是生分还是其它用意?察觉出异样,所有人垂目加快用餐,看来临别前还得有点事情,那就快点吃完等着话题的发生吧,被夹在亲家老爷和夫人中间的江宸很别扭,靠着耀晴坐着的江暮看了母亲一眼,有抹沉思,这是不是有些没完没了?

借着最后的时机,悬疑在她心里的想法该是要问清楚的时候了。她对言家耀辉的婚事表示了关心。

对江夫人突然提及起言耀辉的婚事来,言茂等着下面的话题。很默契的,除了珍娘之外,其它的侍婢都离开了,包括了东院的麻云。跟着转动脚尖的铭文瞧瞧没有给他回应的六少,他也没离开,安静的站在六少的身后,打开扇子,轻轻为六少扇着风。

没有人理会没有离开的铭文,江家的每个主子都有自己必须要的亲信,显然,所有人认可了江氏少夫人的亲随就是铭文。

隔着个江宸,江夫人向亲家老爷坦言,“这次来参加婚宴的京城来客全部是为了萧泓而来的,据说京城发生了一件家喻户晓的事情,名门世家的萧家长公子萧泓回京后得了严重的相思病,经过这两天的旁观,我个人认为那个让萧泓得了相思病的人是——耀辉。”

夹在中间被迫听着这个八卦的江宸面无表情,如今,他已经对什么都不觉得吃惊了,自家儿子都这样了,这种事要是发生在别人家,他非常乐意见。隔着夫君,江夫人侧身注视着言茂的脸色,没办法,虽然她只是欣赏言茂,只是,对言茂有着家人般的感情让她经常做出自然而然的亲昵举止,不得已,还是中间隔个人为好,该有的法度还是要保持的。

有了预先的心理准备,面对这样的八卦,所有人保持着很好的面子问题,只有铭文表现出了不一样神情,闻言后的他,下巴立即脱节了。

“我有一个建议,”被迫夹在位中间的江宸缓缓道,“耀辉可不可以陪陪耀晴在塞北暂住几个月?塞北的风景也别有风情。”江暮也是这个意思,已经是一家人了,要是等到耀晴开口就没了诚意了。

看了夫君一眼,林红叶道,“没有必要。”

有着错愕,看着夫人,夫人是什么意思?这样欣赏言茂的夫人为什么居然回绝帮助?最意外的是江宸。

安静的言家人瞅着林红叶,这算不算是过河拆桥?耀晴夹了一块酱肉递给盘在腿边的小虎吃,铭文缩回下巴,瞪大眼睛,手忙脚乱的打着扇子,将他的六少的发丝给扇得飘舞起来。

“夫君,您认为以永固的权势、您的个性,加上我的伎俩,再辅以枫晚跋扈的心性,最后还用上了永固王妃以太妃下懿旨的形式利诱和承诺,江氏这才得以迎娶到耀晴,就这样,昨天在大堂之上还上演了一场退婚闹剧,夫君,您认为我们这样的人家都能被亲家欺负成这样,还有谁家能欺负得了亲家老爷。”

按着太阳穴,江宸头疼着,对,他们夫妻赶到南方的想法很简单,不能说服江暮,那就直接把江暮想要的人直接抢回塞北,就这样简单,无关法度和道义,至少,在踏上言家宅子之前,在江宸和林红叶心里没有什么是不可解决的,可就是进门一瞬间,他们全部就被言家逼到不能控制的地步。

“夫君,还有什么样的权势会超过皇权和永固及其江氏的蛮横?您认为亲家还会屈服一次权势吗。”林红叶毫不掩饰的坦言让言家全家都侧目。靠着椅背,按着脑袋的江宸闭着眼睛拒绝回答这个问题,轻轻别开头去,珍娘掩饰了已经翘起的唇角。

瞄着按着脑袋一付痛苦不堪模样的江家家主,那是什么态度?迫于权势压力和权势将么子送进这荒芜的塞北的言家才是受害者吧,是言家忍受着侮辱,屈服着强权,该恼羞成怒的是他们言家吧。

是江家欺负了他们家!双生子颇为不满,言家小四小五斜着眼睛瞟着江氏伯父伯母也在表达着他们的抗议。和兄弟们不一样,言家老三耀辉坦然静坐听着。言家小六左右看着,言家的家规还是有的,长幼有序,多听多看,不要随意加入家长严肃正规的话题,插话也得是要看场面和形式的,伸手打了个手势,眨眨眼的铭文一溜烟跑没了,那速度让想拦一下的珍娘都没反应过来。看着铭文消失在院门墙角,大家看看言家小六,耀晴无辜的道,“是真的,还是假的,不试试怎么能知道。”

不理会耀晴无聊的伎俩,轻轻敲着桌面,言茂慢慢抬目看着江夫人,“我知道您的意思了,要是这件事是真的,萧泓就会跟着我们离开;要是这件事是杜撰揣测出来的,那么萧泓会以各种理由赖在边城,这样就能证言虽然朝廷想渗入江氏,虽然不能说是朝廷是想要向江氏下手,至少在这表面上是这样的,是不是?”

一半一半,隔着江宸,林红叶微笑着,这很像朝廷的做法,但不会这样简单,亲家老爷低估了他们的力量,他们以放弃所有的未来来要胁朝廷不能动荡朝政,同样的,没有未来的他们以这错综复杂的枝节保证了半壁江山的稳定,他们是朝廷忌讳的毒瘤,同时更是江山之争的压宝,就算想切割,世家也不敢舍弃他们,这是一个循环,一个可笑的循环,必须相依相靠。“朝廷那些事我们这些没有未来的人自有解决之道,没有比想要活下去更有动力了。”她看着事不关己般安静坐着的耀辉,这个言家最正常的孩子解决着言家全部不正常事端,她看得很清楚,在言家,当家的不是双生长子,而是这位温厚的三少,“而且,我坚信一点,除了言耀辉自愿,否则,就算萧家拿出八抬大轿也不成。”

是呀, 要不是碰上这个无视伦常的江暮,要不是江氏特殊的处境,要不是遇上个多事的永固,连带掺和进个有同样遭遇的薛钰,江氏也不敢冒天下大不韪娶个男儿媳,对违背法度的姻缘下,言家确实把江氏最后的底线全都榨了出来了。这种违逆法度的作为,那以世道传家为荣耀的萧家是绝对办不到的,也不可能能办到。不过,他们更愿意相信这是个谣言,因为一旦是真,那么就算错不在耀辉,耀辉也必然担负上不名誉的声名,这是个很无奈的事情。

言家不成熟的小四小五恶狠狠盯着江暮,这个是罪魁祸首。面对两位弟弟的狠毒的目光,江暮慢慢抽出早就被耀晴咬出牙印的手臂,缓缓道,“我还是建议耀辉留下,虽然塞北不及南方,可其间风景也非南方能见着的。”可惜,这过时的提议没得到任何人的买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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