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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空(78)

“也不见了。”还算平静的珍娘回应了黑虎的话。

“那么,铭文随身常带着的那个钱箱子还在不在?”黑虎再次询问。

黑虎所提到的那个钱箱子是个精雕细刻的小箱子,里面放了好些铜钱,还有些散碎银子,那是铭文经常抱着不放的东西。

连忙确认一下,麻云转告黑虎总管:“那个小箱子不见了。”

确认了铭文也不见了又确认放零散银子的小箱子也不见了的黑虎反倒缓了一口气,在松了一口气之后,他脸上立即就浮现出满脸不甘的恼怒,又来了。

看着黑虎一脸悻悻然的神色,面色如土的巡查侍卫期盼着黑虎总管能破解此案。面对少主的疑惑,表情艰涩的黑虎向少主直言相告:“应该、可能、肯定是碰上什么有趣的事情,他们半路闲逛去了。”

半路去闲逛了?这是什么意思?江暮冷冷看着黑虎。面对少主冷峻的眼神,当初和黑虎一同护送的那几个的脸色很尴尬,想当初,这小主仆两个趁着他们受伤之际,占据了所有人口袋中的银两之后就自个儿当家作主了,一瞧着个新鲜的人事物就不肯消停,说来也可气,这两个死小孩明明这般显目,平常想装作看不见他们都不可能,可要是个不小心,一旦放松没死盯着,那位贵人随时就不晓得跑去什么地方去了,一路行来都不晓得‘丢’了多少回,这般异能害得他们常常筋疲力尽,连带的夜间都要轮值看着。

不可能吧,围绕着这队列前后左右全是有这么多人看着,他们怎么可能会在众目睽睽下跑去玩儿去?况且,这两个不是还没起床的吗?听着的珍娘慢慢掩住唇角,对了,临近进城之前整个队列不是曾经停下整合了小短暂时间的吗,那时是让随行的各自行方便,其间,似乎、好像、可能——有那么一点点印象,似乎少夫人和铭文揉着未睡醒的眼睛下过马车的。

麻云、蔚然也想起来了,好像临进城前的修整时,少夫人和铭文下过车去行方便,按照规矩,她们是婢女,她们应该近身随侍伺候少夫人起居,问题是要是这位少夫人是位男子,她们贴身伺候若是造成不良后果,麻烦就大了,之所以没有去注意,那这个原因——所有目光瞧着拖在马车外头的还在晃荡的半截尾巴和欢和着的小避尘,就是因为它们都在,所以大家都想当然的认为少夫人和铭文也回来了,这就是一叶障目的后果。把脑袋往车内探的避尘没找着主人很烦躁,唤起零星记忆的队列所有人都保持着沉默,谁也不敢承认他们把自家的少夫人在半路上给扔了的事实。

这不全是侍卫们的责任,其中少主的责任也很大,为了面子,少主生怕言家小六瞧着城门,特意让麻云坐在车辕外压着帘子遮挡视线,况且,睡到日上三竿了还不管,这是少主纵容的责任。

车外一片沉寂,车上,那已经长个子的红烧肉酱肘子睡梦中咕咕的往阴暗的角落挪了挪,继续接着睡。探身一把拎起它脖后的软毛,黑虎面无表情的夹着被打搅了睡眠的嗷嗷叫唤小虎向面色寒森的少主行礼,别把怒火往无辜的婴儿期的小虎身上撒,就是成年的老虎也没有猎犬的本事吧,现在要紧的是赶紧指派出人马立即出城寻找,若是当真在休息时走丢了,想找很容易的,寻找目标——一个脑袋上扎着两个寰系着长长锦缎丝带的少年。

骑在马上倒也惬意,只是所见的远不是那么惬意了。繁茂的草下,零星白骨触目惊心,再近了些,那些向城郭汇集的除了风尘仆仆的行商外,还有被差役押送的流放边城衣作褴褛的大罪之人,男子充役,女充军妓,那勉强能遮体的凄惨,触目之下,由不得人不惊沭。默契的转开视线,说不出什么滋味儿,算起来他们也是经历过风雨的,自打进入北方地界就在血浸中俳徊,心境早已不是南方无忧之日的状况了。

还好,跟着江氏列队的影子很快就到了城郭。远见江氏的列队进了城,他们差不多也近了前。抬目瞧着那城郭,坐在高头大马上的铭文努力眨着眼,那是什么?那是城墙吗?是土丘吧?或许是残垣?

“好——好破!”呐呐的铭文体贴地说出了保持矜持的六少想要说的话。

何止是破,根本就是破败!言家小六斜眼瞧着,那根本就是残垣断壁,斑驳的土墙之上连个城门楼牌都没有,所谓的城门是个没有顶的洞门,再近些瞧着那守门的还不少,衣着还是戍边的军士,行进入内的商队和行人虽不多,却也算是繁荣了。

借给他们马的汉子们都已经在城门口了,瞧着这两位盯着城门瞧得沮丧的模样,汉子们颇为好奇,这究竟是哪家走丢了的少爷?耳边滑过“好破”,汉子们默契的背转过身去,绝对不加招惹。

守城门的军士瞧着绝对是外人的两个少年,用可笑的姿态爬下马的脑袋上锦缎丝带的少年对着他们咧嘴笑了一下,守城的彪悍士卒慢慢转开视线,连带着正在进出城门的行商或是百姓都如停下脚步远远盯着瞧。

以优雅姿态下马的言家小六扫视四周,这些人怎么了?他们身上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在无人阻拦的状况下,主仆俩在走进那没檐的城门,迎面的行人连连后退急急避开,瞧着那拘谨的神色,瞄了一眼身上的缎衣,言家小六稍有觉悟,数日前当外祖派来的四掌柜送陪嫁侍女过来时,一旁陪同的珍娘就暗示过不得近见,后来珍娘向他解释,北方士族法度远比南方严谨森严,法度中:入市集者,着白衣,不得入仕,在北方偏远地带非常严谨,再有钱的商人也不得逾越身作锦缎丝绸,关于这一点,言家小六当时还不以为然,生长在商贸发达的税赋占天下十之二三的家乡,倒有笑贫不笑娼的乡语,在那几乎全民皆为市籍的地界,这样的法度就淡化多了,不过,现在回想起来,四哥、五哥巴着乡试考取秀才就是为了入夏能光明正大穿丝绸夏装才折腾的,首次知道功名的重要,言家小六撇嘴,以衣取人的地界没有什么前途。

进入算是城门的门洞,里面的人来人往的繁荣让言家小六和铭文都很意外,里面并不是残垣的破城,虽看不到亭台楼阁,却都是简单的铺面,沿着街道皆是交易,那铺在地上和木架上的都摆着交易物件,紧着上前瞧瞧,那摆着的贝壳,红珊瑚,绿松石等等对耀晴而言没什么可看的,倒是那来自异域的琉璃樽、如银般的锡器倒蛮有意思的。

商人们瞧着这位闲逛着的少爷那珍珠般白莹的丝绸上居然还织有云纹暗花,再瞧瞧那少爷身边的书童发寰上系着幻化多色的锦缎的缎带,这种料子北方绝对没有,这两位莫不是先前同江氏少主同行而来的贵客?那可万万招惹不得。

晴空第五十七章

飞快出去传话的马蹄声还没完全消失在耳际,那飞奔出去传话的侍卫折回来了。

一众盯着才转过弯就折回来的家伙,侍卫快捷的禀告,“有消息了,有人看到那个一脑袋上垂着幻彩的丝带的少年已经进城了。”

这么快?话才传出一息,就得到了准确的情报?

“一盏茶前。”折回来的侍卫低着脑袋小心道:“据一行进城的运茶、盐的熟客说,半路上有两位少年和家人走丢了,问他们租借了马匹进城,按照时间,应该就是少主进城后没会儿的那会儿,和那少年同行的还有位白衣的小公子。”

这么算起来,那就是跟在他们后头进城的?瞧着脚下爬动着的勤劳的小蚂蚁,想到被他们扔下的少夫人跟在他们身后进城的过程,一众人都在沉默着,看来往后他们全体在少夫人面前都别想再翻身了。

已经进城了就好,按照线报和士卒的指点,这两位进城后就在东市里闲逛着了。听了这话,陪着等候少夫人的留守管事都在庆幸,这两天为了迎接少夫人,特得招呼着把全城全部清理了一番,还把东市、西市堆积在城里城外的马车骡车都牵放到素来冷清的西城角去了,今天市集清爽干净的很,想必少夫人应该不会太不满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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