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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空(87)

对她们的施礼,耀晴半退小步接受了。这远在千里之外,全无亲友帮衬,耀晴自己也知晓不能礼让,否则,自己的立足可堪忧。想来和母亲同归的那两日中,母亲言谈中稍有提及规矩,当时算是闲聊,听了也是无心,如今想来,母亲也是提示了吧。看来往后母亲回家来再闲聊的起来,长辈的话壳要时时记得的好。

对少夫人小退半步受礼的行经,四位妇人暗自喜欢,夫人亲选的少夫人器量、行止果然得体,是位好主子。

穿过重重院墙回到居住的院子,外面风大了些,将发丝系着在颈后,取水梳理,外面热得很,屋内倒挺荫凉的。

没会儿,江暮回来了。园内的完全忙了起来,早点也全部端了出来,瞄着那厅堂案上的大盘中十七八个大白馒头,看得耀晴肚子有点涨。

洗漱后换了身衣衫,江暮开吃了。一边还没找到岔的言耀晴盯着眨眼间就着炒菜就吃了三五个实心馒头的江暮,没陷料也能吃得下去?

北方生活和南方不同,京城来的林红叶也带着北方的习俗,自出生起就在北疆生活的江暮自然习以为常,那南方软软的米饭和偏甜的菜肴反而不合他的口味。

蔚然将小火焖了粘稠的稀粥端了来,上面放了些参片,这是今早儿那位号脉的老大夫提示的。

“耀晴,昨夜你说我从开始就骗了你,想了至今,我还是想不透,你和我说了吧。”江暮抬目示意侍婢退下,他对耀晴那常常与众不同的诡异想法也怕得紧呢。

不提昨夜倒也罢了,一提起昨夜,耀晴就想起了被非礼的那点点滴滴,放下有参味的米粥,耀晴泛怒,“你当真以为我可欺!欺我不识世俗常识信那北地的鹰儿也和燕子、大雁般年年南飞北归不成!”

抬目正听着耀晴又会讲出什么奇思妙想的话的江暮怔住了,怔怔的定睛看着耀晴。

瞧那江暮目瞪口呆的模样,心中本就狐疑的耀晴大怒,这江暮究竟怀了什么诡心?

盯着大怒的耀晴,江暮叹息道:“耀晴,你要我如何不去疼惜你?”

这是什么意思?是喜欢?还是不喜欢?盯着被拆穿诡计后还没有反省之意的江暮,耀晴举起手中的扇子就揍。

避开击过来的折扇,江暮伸手再次举起耀晴大笑旋转起来,耀晴那发丝飘飞起来。怕晕的耀晴顾不得挣扎,紧紧抓着江暮叫着晕。

遣在外间的麻云和蔚然探身瞧瞧看了一眼,连忙垂目避开,麻云侧目间瞧着身边的蔚然面色如胭脂,惊得她轻扯蔚然的衣袖到一角低声道,“你不会是喜欢上少主了吧?”

啊?不明所以的面色嫣红的蔚然大惊,失声道:“云姐姐怎地这般说?”

“那你脸红什么呀?”麻云慎重警示蔚然,此处可不比寻常,若是卑贱侍婢想借着少主攀高枝,那可是件找死的事儿。

蔚然跺脚羞道:“我~,人家只是想到往后若能得夫君这般疼爱,心里就觉得羞涩,绝无半点云姐姐所想。”

麻云张大嘴巴盯着转身跑了的蔚然,她发怔,这些少夫人带来的陪嫁女子知不知晓自个儿身份?怎么都像待嫁的小姐般?连最起码的侍婢准则都不晓得?不过,这让麻云也想到了前几日少夫人训诫的言辞,一直把自己定位在少主东院大丫头位置的麻云此时才意识到她也是可自由婚配的一个,未来——,似乎一点儿也不暗淡呢。

晴空第六十四章

转得晕了的耀晴百忙中挥着拳头击打着江暮,以前还不知道自己有这毛病,往后绝不许这般转圈圈了,眼睛都不敢张开了。

跌在榻上,半压着耀晴,靠着耀晴的耳朵,江暮低低道:“自我十三岁跟随爷爷上沙场开始,我亲手砍死了一个被箭翎射穿胸膛还没断气的叔叔,那时,我就在想这北方安定和我有何干系?那些世家的荣华富贵与我何干?”

江暮不无冷酷的道:“这几年没有大战,可若是一旦大战起,必然死伤无数,那时,江氏不知还要死伤多少人。七年前起,我着手让人转向长江以南处寻找可隐匿安身之所,或许这一代迁不了,当再出生的孩子必然要转送至南地,之后再外迁甚至回归京城,和塞北彻底分离。保家卫国又与我何干,我要得就是身边不再有盛年就惨死沙场之人。”

“去南地探寻可安身之地,这般隐匿的事情是心腹之人在斥候途中诈死潜回南地,那鹰儿就是这样带去的,想必在归程中经你家乡地界受伤被擒巧遇到你家。”在这件事上,江暮不想纠葛,当初他急切南下本就是打着接了人就跑的主意,闹得这样喧哗,这是谁也没有想过的,这还是不要和耀晴说了吧。江暮低道:“当初收到传信,看了上面的诗句,我还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想来也好笑,当初见得上面情诗,还以为潜伏出去的心腹有了异心,好在其他渠道传来准确消息,又察看见那鹰儿羽上有旧伤,方才安心。

现在想来,那被猎人逮着的鹰腿上确实是系着个脏兮兮的旧布条,当初还以为是打猎的拿来扣鹰儿的,没再意剪了就顺手扔了,原来是密函。

“爷爷心愿是让江氏跻身为名门,父亲的心愿无非是快意江湖,母亲的心愿是保得世家安平也得天下安平。”江暮淡然,“可事实上,江氏对朝廷无异心,而朝廷对江氏却从未信任,民间对江氏视如猛兽,北方世家视我如豺狼,为朝廷卖命的江氏已经付出两三代,下一代已经陆陆续续的出生了,难道要我们的子子孙孙都要在这没有未来的塞北卖命吗?”

耀晴张大眼睛瞧着江暮,伸出手指头数数,若是十三岁就开始盘算,到了如今就是六七年了不是?

“朝廷对户籍管制严谨,你如何方能避开官家盘查?”耀晴抬目追问。

“渡过江,江浙之下南,临海之地,那里多是一片荒地,海寇众多,屠村之事年年皆有,在逃难中补上户籍混迹于村镇,如今有一镇皆是我派去的人,这两年已然有人乡试混迹官衙,自然还需长期经营。”梳理着耀晴的发丝,靠着耀晴的江暮低低道:“信我,若我是无能之人,我自不会将你牵扯进来,当看尽北方风流之后若还不愿意待在这里,我定会带你走遍天地之间。”

“ 那么你母亲不知晓此事?”耀晴询问道:“江隐护送爹爹哥哥们回家,莫不是也有这个打算?”

“应该有些察觉,不然母亲不会亲自南下,虽母亲在维系着平衡,以世功来保持着荣耀,但我是她唯一子嗣,难不成她要害我不成?”江暮承认,“母亲是个很敏锐的人,她做事向来有她的理由。对我来说,派出江隐也好,反正我的人马从来就不在扬州,这样要是别人有所怀疑反而能为我转移视线。”

“你在扬州当真没有人手?”耀晴斜着眼睛瞄江暮。

亲着耀晴的鼻尖,江暮道:“若是我在那儿早有安置之人,能不知道你家的事儿?”

这倒也是,虽不想自夸,言家在家乡是挺有名的。

这个人是冷酷还是悲天悯人?总算有了头绪,毕竟被人算计着的感觉让人很别扭,解了一点点心结的耀晴盯着咫尺之间的江暮道,“我觉得我好像有毛病。”

哑然看着耀晴,耀晴不是骂他,而是说自己有病?

“为什么?”江暮保持着稳重,千万别被耀晴挠进去,他选择的伴侣实在不好应付。

“按照正常的感觉,我应该很怕你才是,可为什么我一点点也不怕你?”伸出手纠着江暮的脸颊拉了玩。耀晴真是太好奇了,似乎这个人非常厉害,城府也非常深,可又觉得自己理所当然的可以站在他的脑袋上跳,至于危险是否是半点不需要担忧的。这又是为什么呢?

被捏着脸颊的江暮苦笑,是呀,按照道理来说,他脾气向来不怎么好,可遇上了耀晴,他又有什么办法呢,不怕他的耀晴实在很可爱,倒是他真怕惹得耀晴不开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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