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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空(9)

另外一路四掌柜快马加鞭到盐运衙署找熟人打听,带回来的情况更糟,这个人是麻烦中的麻烦!据知情的人说江府在北方骄横逼人、独断独行,已经招了天家忌讳,而且,江府家主和原配主母不和,导致异母兄弟为了掌控族权弄得势如水火,总之,实在要形容的话,碰上江暮是下签中的下下签。谈到这里,可巧,言家铺子里的伙计也跑来凑热闹,说铺里来了大买卖,那些客人看着什么值钱就买什么,阔绰地让铺子里伙计都怕怕,连忙来找当家三少来了,一向冷静的老三去瞧了一眼后吓得立即跑来找大哥二哥,那些人是江暮带来的人,他们确实很像是在置办聘礼。

本来,他们打听江暮这个人的来历只是想在推诿吵闹的时候多个知己知彼筹码,反正他们全家赖着坚决不承认,可当听到江暮的家仆在采办聘礼就真怔住了,他置办聘礼干什么?送给严家胖丫?那是万万不可能的;送给清倌——若水?更没有可能了,难不成是送给他们家的小六?!

“聘礼?”四掌柜看着东家的宝贝孙子们叽叽咕咕,听到一星半点的话语,可怜的四掌柜伸手掏掏耳朵不可置信,“下聘礼给六少?这话从何说起?”

听着四掌柜的话,他们突然意识到居然忽略了一个本末倒置的问题,老大耀宗拍了一下桌面失声而起,众兄弟互视都失惊跳起来,他们共同忽略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不会吧,这人增添聘礼不会真的给他们家小六的吧?这个人疯了吗!这种违背世俗的事情要是抖出来,势必会将言家推往于万劫不复中!

不管怎么样,事实证明着他们是真的在增加采办聘礼。这是无赖行为!事情复杂得让言家兄弟们一时间都想不出应对法子来,正在束手无策中,铭文跑进来传达了小六的意思。

听着铭文带来的小六的决定,兄弟面面相视,小六成天惹是生非还是有用处的,惹事精小六真的成精了!

对书僮传达小六的话中,兄长们立即明白小六的意思:在谣言出来之前一定要先让自己所制定出来的谣言占据主导!

这是正确的做法!与其让他人先说出什么是非来,还不如自己先编,把流言的方向掌控在自己手心中。抓住流言的方向,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要让所有人都要知道塞北马场的少主是个以色看人的纨绔子弟!既然自己的面子绝对保持不住了,那么就得用上孙子兵法了,以破为立,先入为主,言家的家训有一条,面子从来就不是最重要的!

面子算什么?礼教算什么?千古帝王将相又有几人能留名百年?重要的只有一个——就是不能吃亏!

老二耀祖刻意忽略四掌柜发呆的模样,“四掌柜,你说要是传出这个什么马场少主身份后,咱们这儿的商贾会不会慕名去拜访呢?”

茫然的四掌柜眼睛一亮,对着五位东家的宝贝外孙肯定的点头,当然了,北方商路自成一局,从来就鲜有外人能插足,就算是没有商机可能,光是凭着塞北马场少主的名号就可以让本地官僚、商贾迎奉,毕竟,关乎皇家边疆安危的塞北江家的人不是能见就见的,这样难得的机会怕没有人会不好奇去瞧瞧。

听到确定的回答,再没有犹豫,让四掌柜的派人把此人身份传出去,特别要对他慕名若水姑娘的事情多多提起。

四掌柜干笑着加快脚步去办了,常年生活在话题之家中,他自然对流言散布有着相当精妙的理解。

春风迎面,街道慢慢掩映进暮色中,繁华街道随着夜幕降临,铺面的掌柜拨弄着算盘珠子盘算一天的盈利,商铺的店伙计麻利的收拾铺面打烊排上门板,店铺后宅的当家主母指导丫头准备着晚饭,沉寂的街道偶尔跑过猫狗。月牙下,城中一隅巷道深处升起了风月灯烛,那一隅青楼花馆灯火通明,花馆里外娇语嘤嘤,姑娘巧笑嫣然和客人囊中金钱相映成趣。跑前跑后的老鸨笑得很开心,今日的客人格外的多,今天一定赚得不少。悄悄的,流言像小小的火苗在慢吞吞的燃着。

晴空第七章

流言在夜色中发酵着,酝酿着。

儿子们的归家就是开晚饭的时刻,桌面上精美的饭菜展示着言家的富足,言家父慈子孝的聚在厅子准备开饭,为了奖励孩子们一天的辛劳,老爷还特别让小厨房多加了几道菜呢。可惜的是,总有一种人总是在不合适的时间、不合适的地点出现,很刹风景的,江暮又来了。

言家小院的木门打开了,鱼贯进来了很多人,江暮就在当中央,掌起的灯火如炽的照耀着院堂。

清洗去多日奔波的尘土,换上采办来的春裳穿戴一新,恢复了翩翩佳公子模样。增加采办聘礼的进展很不如意,精心挑选直到黄昏,回来后在登记、造册花了点时间。江暮亲自检验了采办的物件,他对采办来的物件并不算满意,也是来得匆忙没有带多金银所累,不过,现在不是为这件事耗时间的时候,造册完毕,他就在夜幕降临中迫不及待提亲来了。

誊抄好的礼册由黑虎按照规矩恭恭敬敬地呈上。没接那礼册,言家父兄们站在廊檐下看着院子里摆着的那占了院子的十口红漆箱子。

十口大红箱子连个雕花都没有,方方正正单调的让人忍无可忍,那扎着的大红绸花俗艳得更是不堪去看,望着很占地方的十口大红漆箱,言家人的感觉浓浓,这个感知就是——欺人太甚!

“伯父,小侄此来正式提亲”江暮步进向前,迈向前的步伐中有着坚持,不容推托!不管如何,今日他都要带走夜雨,一直随身带着的锦盒里面那每一封信他都珍藏着,信是谁写的他根本就不想计较,重要的是言家小六就是他所要的夜来风雨。

抬步趋前的江暮举止恭敬却含有霸道,看着这个人,言家父兄体会到此人和四掌柜带来的传言一样——骄横无礼,遇上此人确实是中了下签中的下下签。

他大黑天跑来求亲?他这是想来硬的了?

对步步紧逼的他,廊檐下的言家父兄没有让开进入正厅的路。

这样的情况下,看得出这个人不想作任何让步了,是耐心用尽?还是看透了他们的拖延的伎俩?不管是什么,这个人都在居然用上威逼的气势,言家的人有着愤怒。

对他的无礼,老四、老五无法按捺住火气,踏步上前就要阻拦,厅子里的侍女都无声靠着一边不发一声,静静的看着。

老大老二阻止了冲动的小四、小五,从他们出现起,小三就把小六从厅子里拎到屏风后暂藏起来了。

面对他的逼人气势,温暾的言家老爷开口了,“我想请教江公子一件事,若是公子答的对,对公子的提亲,我这做长辈的就应允了。”言家老爷神情平和看着走上廊檐气势凌人的江暮。

言家的长辈开口说话了,步步逼近的江暮退下青石阶梯,拱手听着言家伯父发问。就算他此来早有决定,可对于这位是他所倾心的人儿的父亲,他还是不能怠慢,至于言家伯父要提的问题,他可以猜得到。

言家老爷双手拢在袖中,慢言温语道,“请问江公子:自先秦以来,婚嫁存有六礼,可否请问公子,六礼是哪六礼?”

听到这样的提问,言家少爷们眼睛亮亮,什么叫姜是老的辣,言家兄弟受教了,被暂时藏身在屏风后的小六啾啾小嘴,这是他跟爹爹说的呢,六礼,六六三十六个应对法子,耗死这无礼的小子。

并不迟疑,江暮冷静道:“六礼为:纳彩、问名、纳言、纳徽、请期、亲迎。”

言家老爷款款点头道:“江公子果然是熟读过诗书的,那么请问公子,言家在公子眼中就那么不堪见不得人?江公子口口声声说是来提亲,却在夜幕深深之时,扛了十口箱子的财物来状如买卖,请问这就是江公子学到的礼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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