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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露(7)

闭上嘴巴,沉默着,萧泓喜欢言耀辉应该不是他永固王府的责任吧。对萧泓为言家小三犯了相思病这事,初听了的薛钰都怔住了,第一个反应就是——那萧泓脑子没坏吧,平常挺好的呀,没见过他有病呀。隔了至今,费尽脑筋的永固和薛钰两口子也没想清楚萧泓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言家小三的。

端详着玩着手中的绣球的小郡主,主宾都保持着短暂的静默。

该解决的事情总是要解决的,永固苦笑,言耀辉上京找他,莫不是要请他干涉此事吧。

“耀辉,”永固直接道:“你有什么请求,直接说了吧,能作主的,本王一定为你作主。”和言家打过交道的永固绝对不会使用官场上那套推手的官话,要是一味推搪而引出那作怪多多的言茂,那可不是他所想的。那言茂是明白人,只是,对时事太过明白,反倒让永固有着些忌讳。

第八章

造成现今言家子弟即将处于风声之尖的现状,当日掺和其中的他也算是有点责任!这般承诺也就是支援吧。

对永固王爷的雍容大度,言耀辉无比“感恩”。

“谢谢王爷体谅,那么小民就直言了,请王爷安排一点机会给小民结识京城中一些贵人,其中最好是有一些这次去边城赴宴的公子们的家人。”带了些商贾味,言家耀辉看着王爷,这般请求对显赫的王爷而言应该不算难吧。

看着言家小三,思虑着的永固即刻领会到了言耀辉的意图。沉默在同意和不同意的决策上来回思量,没等回应,后堂的侍女传来话——王妃要见递来拜帖的言三公子。

听了此言,立即拜别了王爷和小郡主,言耀辉随着侍女往后堂快步而去了。

瞧着快步而去了的言耀辉,永固再次苦笑了,看来他们王府别想安静了,这言家对巴着大树不放确实很有一套,无疑,以前只认为那言茂太精明,言家双生兄弟又很可乐,言家小四、小五、小六太闹,致使他轻看了这位言家表面上最正常的言家老三了。

永固王妃所居住之处是王府的最深处。

一路行来,亭台楼阁层层叠叠,穿过重重门廊,转过花墙长廊,来到府中之府,对王妃第一次亲自召见的这位来客,相迎着的王府宫女们都将好奇心压到了最低,这是内府中少见的外来之客。

领至到一处雅致的庭院,一身素衣不能遮掩其清贵的薛钰就在那临水的小亭内撒着饵料,亭下红鲤争相接食,静中取闹,也是意趣。

远看过来的言家小三,薛钰有了几许异色,言家当真都是怪胎,在这华贵奢侈的王府中行走,居然从容得不显出所动。

有着此念的薛钰可看高了言家小三了。并非言耀辉心存傲慢,只是对来自淮扬的他而言,这皇家的园林胜景并没有什么吸引力。在淮扬,贫寒人家尚会在天井中摆些小景致,而稍富人家,则几乎家家有园林,往郊外行来,无处不是依山靠水的浑然天成的景致。况且,自古有言,园林之胜,唯是山与水二物。山以水为血脉,以草木为毛发,这两物在此皆薄弱,这等如金雀笼儿般的景儿,可不在他眼中。

看着走到眼面前雅俊的男儿,薛钰收敛起欣赏的笑意,同时也不免打心眼里嘀咕一下,该不该该将萧泓得了相思病的事情转告给言家小三知晓?

行礼拜见后,也不需废话了,示意坐了下来。

权衡着,身为长辈,薛钰温颜询问道:“小四小五的乡试得如何?秋试将至,耀宗、耀祖也来京了?”一想到那一个模样儿的双生子,就觉得可喜可乐。

将小郡主放在园中自己玩耍,跟着穿过桥廊过了来的永固示意起身候着的言耀辉坐下。

触到永固转身递过来的眼色,靠着栏杆的薛钰心下蓦然跳了一下,又出了什么事?

不等言家耀辉回答,永固将之前想不通的一件事询问着言家小三。

“留言北去参军的萧泓是怎么跑去边塞小城的,那里应该没有什么大军营吧。”

面对王爷的发问,言耀辉无言以对,向他询问那个萧泓是怎地会和小六一起出现在边城小镇的,他哪里知晓?

“不清楚,只是听说是在半途上和小六遇上的,他口口声声说是要参军报效朝廷……”提起这话,言家耀辉就上火,当初曾经为了这言语,敬意横生的他还行下了君子之礼,现下想来当真不值。被骗了,面相老成的萧泓居然会做出这般行止,当真世风日下,可恶之极。

是这样吗?

摸摸下巴,瞧着言耀辉的永固王爷不免心下嘀咕。前些月里,那些自愿的,不自愿的被轰赶往北方去了的半城子弟的背后真实缘由在明眼人眼中都能看得清楚,难不成那萧泓原本就是饵?

“你将前前后后仔细讲述给我听听。”先把这等考虑放置一边,永固示意言家小三。

在这个没个外人的这临水中的亭间稍作沉默,撇开了那些多余的客套,言家小三向王爷王妃禀告了这次小六婚宴的所见所闻一一叙述而来。

言谈间,血腥四溅的味道将永固和薛钰听得锁起了眉,看着道着当日状况的言家耀辉,夸大其词了吧?

这个想法被很快打消,绝无可能,言家虽然会闹,但更是有眼色有见得,在审时度势上并不一味恣意。

旁听的薛钰听得动容,在京二十年,困顿得不能展翅顺心所欲,多年来,他还真没为林红叶想过分毫,只是知晓林红叶和江宸夫妻关系失和多年,幸灾乐祸心计重重的她也有栽了的时候,可绝想不到林红叶在北地这般辛苦,将心比心,心下沉默下来。

永固轻轻敲击着莲形扶手,本以为江氏这次婚宴的后果会在民间被那些冥顽不化的酸儒挑起,而引出题外争议;可万没想到以钦赐御意的婚事居然惹出血雨腥风的祸端,永固缩眉,那林红叶怎么会允许这样?

看出王爷还有些不确信的迟疑,耀辉从怀中取出些纸张递送给王爷,“这些就是在小六婚宴上散得满天飞的血书,基本上在场的宾客都往怀中塞了好些张。”别人都拿了塞了,素来有眼色的言家人更是不会例外。

“当日形如六月飞雪,满天飞舞。”

“当真如此?”扫视了上面的一条条一款款的罪名,薛钰反倒收了担忧的心思,哼了一声冷笑起来,虽然他素来对江氏林红叶没什么好感,这血书上的罪行他可万万不信,江宸是什么样的人他不清楚,可那林红叶绝非是好惹的主儿,这十年二十年来有一两个把柄落在他人手中还能说得过去,可要是窜起来会有这么多,那就全然不值得相信了,那林红叶若是善茬,那早八百年前,她就在坟茔深深处了。

第九章

一张一张细细看后,永固也没了脾气,这满眼看去似血腥浓浓,骨子里却形如笑话了。江家为朝廷做得都是些见不得人的事情,居然会有三司的回函,真是笑煞人了。只是实在意外,宫中的那位会同林红叶联手做出了这般的戏来,这却是他万万未曾想到的。

将手中那些血腥污秽的纸页扔进了湖水中,永固淡笑, 想拿素来声名狼藉的江氏为引,以此恩威并施笼络北方世家,顺便以大义之名收拢江湖草莽,再借着钦差和半城子弟的嘴巴将那控制北方豪门的江氏连根拔除,这种想法和做法本毫无差错,至于究竟是哪个等不及的侄儿玩弄出来的手段,他根本就不想知道,万变不离其宗,天天年年上演的权势争夺已经都看得腻味了。

都是从曾经的路走过的,哪个是可惹得的。

看着那血书在湖面上飘摇,被金鳞鱼脊触碰几下,渐渐沉沦,再也看不见了,静默了半会儿后,薛钰道:“那么,你此来的意思难不成是想请王爷召集些大员为江氏讨个主?”问着这话,薛钰自己都觉得不可能,钦命的钦差仪仗和着京城中的半城子弟都在当场,经历了那血雨腥风,谁是谁非,那纷争中拿出来的三司印鉴回函已经可抵不上千张嘴巴,经历的事端本就有利于江氏,还无需用到别人帮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