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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缠情人(8)

「四天前——」

比满月的夜里洒落在湖面的色彩更加深邃的银色眸子蒙上一层乌云,看得虽还没完全进入状况的亚海也不觉浑身一颤。

「呃,四天……前?」

(就是拼了命也要想起来!)

看着冰捷身上越发明显的怒气,已经因为吃过好几次亏的亚海,就算再迟钝也晓得不快想想办法他就要倒大楣了。

可是脑汁都快绞尽了,眼前的危机迫在眉睫,他还是对惹恼冰捷的祸源毫无概念。

水银般澄澈透明的双眼再度一瞇,表情透露出相当的不耐,显然是不打算再继续这种毫无建树的对话了。

「过来就对了。」

冰捷一个大步就让两人之间的距离简单化为零,至于连反应都来不及的亚海自然就被抓个正着。

「干嘛这样抓我啦!」

看着那个不理睬他且大步向前的背影,手腕被缺乏斟酌的力道抓得好痛,明明是在自己再熟悉不过的空间里里,亚海却仍忍不住焦躁起来。

还有……

「到底要去哪里?」

(啊——已经快穿过大厅了?)

才在亚海错愕地回头,下意识瞥向置于大厅与长廊交接之处的长沙发时,冰捷也冷不防停下脚步回过身,害他差一点就直接撞进他的怀里。

呜!

就算是非本意,但在这种情况下他才不想对冰捷投坏送抱呢!

忿忿地瞪着心情指数似乎跟自己差不多的男人,亚海只觉得自己真是满腹冤屈。一般而言,生气总要一点理由才能成立吧?但他压根什么都还没做,冰捷就莫名其妙对他动起怒来了。

「你说还能去哪里?」

映着自己困惑与委屈杂陈表情的银月色瞳孔,朝向自己射来刀锋一般锐利的质问视线。

「我怎么知道……」他不满地咕哝起来。

这算是冰捷的坏习惯吗?

以前也发生过好几次类似的状况。

不知为何,在这种情形下,冰捷都认定他「绝对」了解自己的意思,所以当他表现出一头雾水的模样时,他似乎就认为他是在装傻。

问题是,人类原本就是使用言语沟通的生物呀!他又不是冰捷肚子里的蛔虫,怎么可能什么都不明说就参透一切呀?

甚至在必要的场合也不愿开其尊口,否则那天在饭店里,依那种气氛,两人应该已经进展到——

(啊——)

这一瞬间亚海恨死自己了,他干嘛闲来没事想起来呀!

「呃……是要去……呃……那个……」他也不是故意结巴,但下意识就是难免有所抵抗,「房……房间吗?」

这句话,很神奇地缓和了冰捷的脸色。

「事不宜迟。」

冰捷说着点点头,接着用和刚才相比简直是轻柔到要滴出水来的力量,温柔地将他带往已订的目的地。

「等等!」亚海觉得自己的双颊热得简直跟刚从沸水捞起来的螃蟹没两样,「这么早……这么早不适合做这种事吧!」

「现在已经是下午了。」

对那尚未完全死心的最后挣扎,原本已趋温柔的银眸再度染上一丝阴霾。

「我是说……天还这么亮耶?」

「亚海……」

「现在还是白天呀……」

「亚海!」

越发低沉的口吻听起来有些吓人,水晶般澄明且适合传道的声音在此时让亚海有种受到责难的错觉,但他仍是忍不住又嘀咕了一句:「本来就是嘛……」

尽管心底清楚得很今天说什么冰捷都不会放过自己,但人就是这样,不抵抗到最后一刻通常是很难死心认命的。

或许是有些厌烦毫无进展的对话了,冰捷只是无言地看着他。

其实这段沉默大约只持续了十秒钟,但对摸不清他内心想法的亚海而言,这短短几秒种难熬得有如几年。

就在亚海终于忍受不了这沉窒的空气,准备自掘坟墓地开口打破沉默时——这么做的结果只会害他自己跌入万丈深渊,虽然他向来很缺乏自觉。

「……我懂了。」

「呃?」

完全不明白冰捷突然间这么说是懂了什么,亚海歪着头。

「既然你不想去卧房,那么直接在这里做我也没差。」

「咦——」

「嗯,就这里吧。」

冰捷用下颚指了指旁边沙发,随即一副「就这么决定了」的模样,将错愕惊恐到差点脱口尖叫的亚海推了过去。

「哇!」

突发事件总是事前料想不到的,因此亚海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毫无心理准备地承受了跌往沙发的冲击。

也许是冰捷事先算计好的吧,他以向后跌坐的姿势不偏不倚倒在向意大利家具公司特别订制的小牛皮沙发上。

一瞬间还以为可能是自己听错,或是不小心听漏了哪句重点,但紧接着就压到他身上的冰捷说明他的听力还相当正常。

等等……等等!

平常他是挺喜欢在这张舒适的小牛皮沙发上仰躺下,边享受有软又凉的触感边审视处理俱乐部的事务,可是……

「冰捷!」

用力推开覆到自己身上后,一副理所当然似地将手探入自己上衣内的冰捷,亚海开始陷入惊慌。

(在这种地方……在这里……这里………)

若以区域划分的话,这里可是名副其实的公共场合耶!

话说回来,他怎么不知道自己的衬衫下摆是何时被拉出来的?

就在亚海还在担心自己服装不整的问题之际,冰捷已经轻而易举压制住他的反抗,但令他意外的是冰捷非但没趁势再进一步,反而停下了手边的动作,水银般纯净的眸子含着十分的严肃凝视自己。

「亚海。」

不高也不低的声调,却足以深深地震入内脏深处。

仿佛被那视线及语调牵引似地,原本还挣扎不已的亚海登时静了下来。

「我已经遵守我的承诺,忍耐到回店里了。」

适合传道的深邃音质带着强烈的催眠效果,前一刻还打死不从的亚海此时像是小猫咪一般温顺地待在冰捷的怀中。

「所以,现在不是该换你信守我们先前的约定?」

「嗯……」

不由升起一种自己像是被老师说教的小学生般的错觉,亚海边纳闷自己为何就是敌不过那种能渗透到自己脑海里的声音,边顺从地点点头。

冰捷说的话一点儿也没错。

错的的确是总在逃避的自己,他也很清楚。

可是……

「那……先去洗个澡吧?」

一开口还是忍不住使出拖延战术。

没办法呀!他就是害怕。

虽然这么做很窝囊,但能拖过一分钟算一分钟,拖过一秒钟算一秒钟正是亚海此刻心情的最好写照。

其实连亚海也不晓得自己之所以这么抗拒跟冰捷发生亲密行为,是出于生理的自然恐惧,还是单纯的心理因素。

他喜欢冰捷温暖的拥抱,也总是陶醉在他给予的亲吻中,更不用说身体的每一处早臣服在那既激情又温柔得彷佛要滴出水的爱抚下。

既然如此,他渴望冰捷的程度和冰捷对自己的渴望理应相同,但不知为何每逢紧要关头他就是会忍不住退却。

亚海也不晓得在这个问题上自己为什么会表现得扭扭捏捏,硬要给个理由的话,也许就是他谈起真正的恋爱来时,竟然会像个正在怀春的少女似的,意外地「既期待又害怕受伤」……吧?

「用不着。」

不用说,对于亚海摆明是逃避的建议,冰捷当然是一口回绝。

(呜……)

虽说这个反应是在预料之中,亚海还是没办法就此「任凭处置」。

「可是这样会有汗臭味——」不死心的最后挣扎。

「如果你这么在意的话我可以告诉你,早上出发前我已经在饭店淋浴过了,至于你的味道不论如何我都不在乎。」

不等他说完,冰捷毫不留情地击碎这最后的一丝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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