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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狂歌(GL)(104)

终于,那人儿累了,举着鞭子靠在已经被毁去大半的柱子上,仍然用那狠厉的眼神瞪着她,那眸子里还蕴着怒焰和不甘。拓跋娇举起鞭子,想要朝裴幻烟抽去,可举到半空中,便再也甩不出去。你给我跪下……跪下——”怒吼声再次响起。

是要她跪着挨抽?裴幻烟静静地望着拓跋娇,缓了缓,曲膝跪下,笔直地跪在那里,背挺得僵直。她闭上眼睛,等着风暴的来临。

给我跪好——不准给我起来,听到没有——!”拓跋娇爆吼,吼到最后一声的时候,嗓子整个都沙了,以致于最后一个有”字是嘶喊出来的。

裴幻烟轻轻地扯了扯嘴角,端端正正笔直地跪在那里。多少年了,自从姥姥去世后她就不曾被罚过跪了。有十年了吧!小时候,练功没练好,或是有什么惹姥姥生气的地方,姥姥便是这样罚她的,一跪就是一整天。只不过那时候是在那漆黑的地窖里,又冷又黑又饿。

拓跋娇如一头发怒的喷火龙,一头冲了出去!

第八十八章

天渐渐的黑了下来,偌大的屋子里空寂寂的。

远远的,不时有人远远地好奇探一探头,但没有人敢靠近。

宫灯亮起,终于有一条人影被烛光拖得长长的,她慢慢悠悠地出现在这曾被暴风雨凌虐过的院落里。

赵舞扬黑着脸踏进屋子里,冷着脸站在裴幻烟的面前。看到裴幻烟端端正正的跪了一个下午,赵舞扬不禁啧啧称奇。真怀疑她是不是受过长跪训练的,她偏着头瞅着裴幻烟,发现此人两眼没有焦距,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连眼皮都不眨一下,呼吸也弱得几乎听不到!

不会是死了吧?赵舞扬有些担心,伸手去探裴幻烟的鼻息,温热的,还活着。你打算跪到什么时候?”

裴幻烟似是没有听到一般,不过,眼皮子倒是动了一下。

不理她是吧!赵舞扬把手背在身后,踏着满地的细碎,走到窗前,看着夜色,她也不理裴幻烟。奶奶的,她现在正在火头上。拓跋娇那鬼丫头在发疯,把正阳殿、宣和殿和太仪宫拆得连片瓦都不剩,毁得比万马踏过还要彻底。三座宫殿,这得多少白花花的银子啊!里面多少古董花瓶珍玩异宝,就这样被那丫头一鞭一鞭给抽了个粉碎,她连抢都没办法抢救出来。那个镶金琉璃金樽月牙盏,她看中了好久的,就等着北郡王府修好搬回去,结果……她都抱到怀里了,就被那丫头一鞭子给抽去了半截,再愣了一下,整个镶金琉璃金樽月牙盏就从她的怀里飞出去了,然后眼睁睁地看着它被卷到半空中,被那杀千刀的纵横飞舞的鞭子抽得支离破碎,成了一堆破烂。还有……还有那九龙象牙……算了,不想了……几百几千年的古董珍玩就这么没了,真要数下去,她会呕血至死。

赵舞扬一边心痛着被拓跋娇砸没的财产,一边在琢磨着裴幻烟和拓跋娇之间的猫腻”。这裴幻烟堂堂一门之尊,成百上千杀起人来眼睛都不眨一下,那么傲那么拽的一个人,居然就这么听话地跪在那里一动也不动。还有那边的那个人,在那里一直吼着要杀裴幻烟,要诛她九族,嗓子都吼不出声来了,宫殿都拆了三座了,人家正主儿跪在这里还毫发无伤。再看看屋子,那边别说屋顶,连瓦都没有一块好的了,可看看这里,屋子里的东西损得可彻底的,可看这房梁还是房梁,瓦还是瓦,柱子……嗯,损了一根!可房子还结实着呢!扫了眼裴幻烟,是怕把屋子弄塌了压着她吧?

这两人算怎么回事儿!一跺脚,一甩袖子走了!管你翻天覆地,她今天不睡皇宫,去外面随便找间客栈窝一宿。

段子奕跟着一大群受惊的宫女看着拓跋娇把鞭子甩向第四座宫殿。

段大人,你是明王的近人,你去劝劝她!”年老的大臣冷汗直冒。

是啊,赵大人,再这样子下去行宫都让明王拆完了。”

段大人啊,你看明王一直嚷着要杀那什么叫裴幻烟的,要不你就带几个人去把她杀了好了,也省得明王这么生气。”一个看起来很白目长得很萎缩的太监在一旁支招。

段子奕堵住耳朵,瞪着旁边的人,赵大人都拉不住,我也不行。”他又不傻,现在娇儿是逮谁就咬谁,这些人让他去送死啊。再瞪一眼旁边那个怂恿他杀裴幻烟的太监,你有本事你去杀裴幻烟啊。”裴幻烟是什么人?普天之下谁敢动她?

那太监想了想,朝段子奕行了一礼,那领赵大人诣。”那太监问了裴幻烟所在的地方,乐呵呵地领着招呼了个御林军去了。姓裴的也真该死,让明王这么生气,他要把裴幻烟杀了,相信也是大功一件,说不定明王就升他做总管太监了。想他才不到二十岁,进宫才一年就升总管太监,那会眼红死所有人的。

那几个御林军互相看了眼,闷不吭声地远远跟着,并且跟那太监越走就越离得远。而那太监在兴头上,哼着小曲全没注意到。

众人瞪大眼睛看着那太监兴冲冲地跑去杀裴幻烟,都愣住了。这什么人啊?哪来的?有好事的远远地跟了过去看热闹,结果就见到那太监还没有踏入裴幻烟所在的那座宫殿,就被突然冲出一个黑影从那太监旁边闪过,跟着就见到那太监倒在了地上。

恶寒之气从众人的背脊涌起,好事者赶紧散了。不好事的,见状更是个个溜出了宫。

裴幻烟那边和明王这边,这会儿是哪一个都惹不得的,也是谁都惹不起的。

但偏偏,明王这边就有人惹了!岳红莲得知消息急冲冲地奔去,把拓跋娇拦住了,我的小主子耶,你这是做什么啊?拆房子啊?”

滚——”拓跋娇举着鞭子对着岳红莲,声音嘶哑得简直都快让听不清她在说什么了。

你怎么弄成这模样?”岳红莲傻眼了,你和裴幻烟都是姐妹,有什么话不能好好的话,要这样子闹!”啪!”话犹未了,鞭子从岳红莲的旁边划过,重重的鞭响声吓了岳红莲一大跳。

小姐!”秋丝语的声音传来。她的头上还缠着布呢,这女人还在坐月子就跑出来了。丝语求求您别闹了!”拉住拓跋娇,我给你跪下了还不行吗?”说着便要朝拓跋娇下跪。

拓跋娇手单扶住秋丝语,硬将她拉了起来。她血红的眸子从岳红莲和秋丝语的头上甩过,鞭子一扔,调着朝寝宫里走去。

岳红莲赶紧把秋丝语扶住,叫道,这么大的风,你出来做什么?吹了风就不好了。”

娘,别说了,快进去看看小姐。”两母女掺扶住进到后殿,才发现拓跋娇已经躺在床上拉着被子盖过头蒙头大睡。

两人相视一眼,同时松了口气。

岳红莲低声说道,没事了,你先回去休息,我在这里守着小主子。”

待秋丝语走了,岳红莲望着拓跋娇的背影重重地叹了口气。她知道依这小主子的性子应该这事还没完,只是现在闹累了才稍微消停消停。想了想,出了寝宫差人去找赵舞扬,结果这赵舞扬却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倒是段子奕这小子在宫外探头探脑,想进来又不敢进来,在宫门口蹲了一晚上。

大半夜的,岳红莲也不好让段子奕进来,让他走他也不走,只得差人送了件披风过去。段子奕接过披风,在殿外守了一夜,而岳红莲也在殿内守了一夜。

第二天,日上三杆,阳光穿透窗棱子投射进来。

拓跋娇从慢悠悠地从床上爬起来,几个宫女战战兢兢地替她更衣梳洗。完事了,拓跋娇便站在宫殿门口音,一边迷茫地看着天上的太阳。圆圆滚滚的太阳,像一个大火球,多暖和啊……

要是有人跪在那里一动也不动,从昨天下午一直跪到现在,会不会把腿跪废了?”赵舞扬不知何时飘到拓跋娇的身边似是自言自语的轻喃。嗯,我想定然不会,看裴幻烟那模样像是死了似的,应该没有感觉,定然如此!”

拓跋娇回头看了眼赵舞扬,慢慢地转过身朝裴幻烟所在的方向走去。

就这样不紧不慢地走着,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对裴幻烟!杀人偿命这一套对她们来说有点可笑,在血腥的江湖上只要强者还有资格要求弱者偿命,而且,十四已经死了,她把裴姐姐杀了,她会连裴姐姐也失去。可就这样放了她吗?似乎总觉得不是滋味。

经过一夜的冷静,她也想明白了。自己如此愤怒,不是愤怒裴幻烟杀的那个人是段十四,而是愤怒裴幻烟想杀段十四却不告诉她,愤怒裴幻烟背着她偷偷摸摸做事情还刻意隐瞒,是一种被人欺骗的愤怒。她也知道,裴幻烟想杀段十四是绝对不可能告诉她的,她的性子就是那样。裴幻烟不是拓跋娇,不会在想杀一个人的时候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总有一天我要杀了你”然后逮到机会就把人杀了。裴幻烟从来都是只做,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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