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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副不容易(54)

小白:“发热的人好像是你。”

兰多:“我现在也觉得头疼,被风吹得头更疼……你到底要不要跟我回去,不然咱们就在这里站一晚上好了,死了算你的。”

芙兰朵:“……”

拎着裙摆站在一旁的少女微微张开嘴,她发现自己完全没有插话的余地。

这会儿她已经觉得这两个人的对话内容诡异到有点猎奇了,而紧接着,更加猎奇的事情发生了。刚刚从头到尾无视她,只是冷着个脸在那儿抽烟的男人这会儿稍作停顿,竟破天荒地露出个无奈的神情,紧接着抬起手,用力地将站在自己身边微微扬起下颚,一脸倔强地瞪着自己的黑发年轻人的头发揉乱,而后说:“那回去吧。”

然后小白转过头,对呆愣在一旁,因为他那瞬间展示出的温柔而彻底石化的少女说:“晚安。”

芙兰朵:“……”

目送两个大男人离去的背影,此时此刻芙兰朵心中只有一个想法:眼里除了钱,就只有所谓“男人之间的友谊万万岁”——海盗的世界真的不会好了。

……

兰多和小白回到船舱里,经过一宿的折腾,此时外面天已经蒙蒙亮,最早换班的海盗已经起床,甲板上也有了动静。

两人一前一后地回到船舱里,兰多关上门,想了想后说:“快点处理好你的伤口后我们也休息了,别拒绝我。”

这一次小白没说什么,在桌边坐下来,而令兰多松一口气的是,这一次男人大方地将自己的后背对准了他所在的方向,并稍稍将胡乱缠回去的绷带解开。经过他这么一番胡乱折腾,他背后原本已经多少有些结痂的伤口又渗出一些鲜血,木屑也扎得更进去了一些。

兰多知道自己是个很有爱心的人。他走上前,把从柜子里翻出来的银针在蜡烛上细细消毒,然后弯下腰来,努力不让有些模糊的视线影响自己的动作,尽量轻巧而灵活地将一根深陷在男人皮肉中的木屑挑出。木屑被拔出后,一颗血珠随之冒出,兰多嘟囔了声:“早让我弄,也不至于扎得这么深。你刚才怎么回事啊?”

小白没有回答,反而是转头看了一眼放在桌子上显然没动过的菠萝,“怎么没吃?”

兰多想了想,长吁出一口气,伸出手抓了一块菠萝往嘴里塞。当酸甜的果汁在口腔中渗开,他才知道自己究竟有多口渴,忍不住又多抓了一块塞进嘴里,然后含糊地说:“你刚才莫名其妙地发火,搞得我紧张得忘记自己想干什么了。”

“我没发火。”

“那怎么不让我帮你清理伤口?”兰多问。

“刚才不想弄。”小白理直气壮地回答。

兰多:“……”

黑发年轻人不说话了,以此表示彻底服气。他低下头用手中的银针继续给男人处理伤口,等到将所有的木屑都挑出来,外面的天已经亮了一大半。

兰多站起来熄了煤油灯,又从柜子里找到干净的绷带,撒上止血药,仔仔细细地给小白重新缠绕在背腰间的伤口上,最后打了个漂亮的水手结。等一切大功告成,他才松了口气,打了个呵欠,“好了,赶紧睡觉吧,一会儿趴着睡,别压着伤口。”

话音还未落,原本坐在椅子上的男人突然转过身来扣住了他一边手腕,往自己这边拽了拽,然后在黑发年轻人来不及反应之前,他的大手已经放在了他的额头上,探了探温度。刚开始兰多还稍稍往后退了退,在意识到男人只不过是在测温度后,他停下了后退的趋势,任由他动作。

“怎么还是这么热?”小白问,“迪尔给的药你吃了吗?”

“吃了,睡一觉就好。”

“睡吧。”

男人催促黑发年轻人上床,看着他躺上床后,想了想,自己也翻身在床榻的外侧侧身睡了下来。兰多原本就筋疲力尽了,刚才还强撑着精神挑灯给小白挑木屑,更是耗尽了他所有的精力,所以几乎是脑袋刚沾到枕头,他就差点睡死了过去。但是当感到后背贴上一副结实的胸膛时,他还是忍不住转过身,掀开沉重的眼皮子,嘟囔了声:“不是让你趴着睡?”

“床不够宽。”小白言简意赅地说,“那我睡地上?”

“不用,那你就侧着睡。”

兰多疲倦地打了个呵欠,保持着面朝小白胸膛的姿势,似乎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重新闭上了眼。呼吸之间,隐隐约约闻到的是绷带、止血药粉以及汗水掺杂在一起的味道,不知道为什么,这种气息让他觉得尤为安心。

一瞬间,就好像再一次回到了小白的背上一样。

“小白……”

“做什么?”

“你身上的味道和雷蒙德身上的味道有点像。”兰多含含糊糊地说,“不过那个家伙永远不肯跟我睡同一张床……”

一只手撑着脑袋,侧身睡在床外侧的男人闻言,那双湛蓝色的瞳眸微微暗沉。只是此时此刻黑发年轻人闭着眼,所以他并不知道。

片刻之后,男人抬起手,将那几乎要窝进他怀里的家伙额前垂落的头发轻轻撩开,想了想后问:“那问你一个问题。”

兰多此时已经进入半睡眠状态,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哼了一声:“嗯?”

“我和雷蒙德,谁比较好?”

“……没有可比性。”

“……”男人微微挑起眉,“他有那么糟?”

“不啊,你别听迪尔乱说……”小白伸出手,碰了碰那个人的下巴。

“你不是很赞同他说的话吗?”

“我就是奇怪他干吗还不来接我,稍稍有点不满而已,没有赞同……”

黑发年轻人吧唧了下嘴,似乎还有话在喉咙里没说完。可是小白耐心等待了一会儿后,却没等到后面关键的话,而代替未知下文的,是黑发年轻人发出的匀长酣眠声……

睡着了。

居然睡着了。

原本还在耐心等待着的男人身体稍稍僵硬,片刻后,他低下头认认真真地看了兰多一眼,确认他已经睡死过去,他手上的力道微微一紧,随即整个人轻手轻脚地从床上爬起来。在身后黑发年轻人轻轻的酣眠声中,男人迈着轻快的步伐来到桌边,用墨水飞快地在羊皮纸上写下一封潦草的信。几乎在他写好信的同一时间,从窗外飞入了一只极为漂亮的鹰隼,他扑棱着翅膀落在男人的肩膀上,张张嘴似乎正欲鸣叫,而这时,男人仿佛有所预料一般,抬起手在它的喙上轻弹一下,“嘘。”

鹰隼那黑色的眼珠子不满地转了下,动了动脑袋看向身后床上睡得四仰八叉的黑发年轻人——如果鸟也可以露出鄙夷的表情的话,那么毫无疑问的,现在它肯定一脸嫌弃。

男人将信件卷好,绑在它的腿上。

在太阳升起来彻底驱散清晨的海雾之前,没有人注意到高层甲板上的某一扇窗户,有一只漂亮的鹰隼安静地飞入,又如同一道影子般,带着一封重要的信件无声无息地离开……

……

两天后,兰多退烧,重新恢复生龙活虎的满血状态。

且在他退烧的同一天,他亲眼见识到了他家小白神一般的预言能力。

愉快的早餐时间,雷蒙德养的那只凶巴巴的鹰隼高调地降落在迪尔的餐桌上,不客气地伸喙在迪尔的杯子里喝了点水,然后抬起一只爪,示意对方将那上面的信件取下来。

迪尔将信件取下来,正准备告诉手下今晚加餐——白煮鹰,那只鹰隼已经聪明地拍着翅膀飞出了窗外,临走前没忘记用自己那有力的大翅膀在于一旁默默吃早餐的兰多脸上狠狠地扇了一翅膀。

黑发年轻人被扇了个猝不及防,表示相当无辜,躺枪严重。

迪尔将从鹰隼身上取下的信件从头到尾地看了一遍,然后放下它,看上去挺高兴地跟大家宣布:“雷蒙德替我们弄到了停靠西尔顿皇家港口的通行证。”

兰多:“……真的假的?”

迪尔将手中的信件翻转过来。

兰多看了看,然后发现那确确实实是可以让船队停靠皇家港口的通行证,上面还有西尔顿皇家海军的通关大红印……

难以置信,他居然在有生之年看见西尔顿皇家海军对着巴比伦海最臭名昭著的海盗们鸣礼炮的一幕了——这绝对是西尔顿航海历史上不可磨灭的黑历史。

兰多表示十分遗憾,简直怀疑自家大副脑子是不是有毛病,他看着喜气洋洋的迪尔,表情微妙道:“你怎么跟雷蒙德说的?”

迪尔笑着摸了摸下巴:“实话实说,他要找利维坦号,必须跟我合作。”

兰多点点头道:“哦。”还真是不要脸地要挟啊……

迪尔摇晃了下手中的信件:“信上还附带了句,让我在停靠西尔顿后,顺便把他的猴子还给他。”

兰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