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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朕为尔梳妆(19)+番外

结果,这进食声毫无保留地落到了席雅竹的耳里。

吸溜,那是吸汤水的声音。

吧唧,那是啃东西的声音。

咳咳,那是呛着的声音。

嗝啊,那是饱嗝的声音。

对方吃得开心,席雅竹却是脸色阴沉,手里的糕点放到嘴边时,对方就嗝一声,这汤水准备入口时,对方就一声吸溜,饶是他再镇定,受了这般影响,他也吃不下去。

尚有,为何这声音如此熟悉,好似某个粗鲁之人的……

不不不,不会是他,摇头将这恶寒给甩了去,席雅竹搓了搓身上的鸡皮疙瘩,平日里那个人在自己面前还是很端庄的,怎地可能会这般粗俗……嗯,好似那人本身就是个粗俗的人来着……

便在他出神之时,忽而一道旋风从窗外刮进,他望去之时,便见一张熟悉而欠揍的脸现到了自己的面前。

是昨夜挟持自己的黑衣男子。

席雅竹相当镇定,即便知晓这人并非安君尘寻来的戏子后,依然面色不变,淡淡地拿起糕点,又欲放入口中,结果被隔壁房的一声大大的嗝给吓住,悻悻地又将糕点放了回去。

黑衣男子有趣地看着这一切,将扇子挑到了席雅竹的颔下,笑眯眯地道:“美人,为何不吃,不饿么。”

淡定地拍开了对方的扇子,席雅竹将这糕点推到了黑衣男子的面前:“你吃。”

黑衣男子桃花眼一转,看着那块被席雅竹拿过的糕点,便将其拿起,对着席雅竹挑了个媚眼,动作轻柔地往自己的嘴边送去——

“嗝——啊——呼——”

黑衣男子也吃不下去了,他泪流满面地将糕点放了下来,狠狠地瞪了一眼隔壁房,又摆着笑脸对着席雅竹道:“美人,我们可否谈一谈。”

“免谈。”

“……你便不想知晓我想同你谈什么么,这可是关乎你人生的一件大事。”

“你要给我介绍对象么?”

“……我要同你谈你的将来,莫非你打算一直都这么留在宫中,受困于人么!”

“我这不是出来了。”席雅竹鄙夷地睇了他一眼,捧起香茗方向啜饮一口,又听隔壁房传来了吸溜的喝茶声,他又黑着脸地将茶水给放了下来。

“……”

黑衣男子泪流满面,他豁然站起,沉声道:“实不相瞒,在下名唤剑蝶,乃是江湖的一名……”

“关我何事。”

剑蝶说不下去了,砰地一下砸着桌子道:“我实则乃是前朝之人,望你能加入我们,一同反了皇帝!”

“噗——”一声吐水声从隔壁的房间里响起,席雅竹看了一眼隔壁房,继续镇定地道:“反皇帝作甚。”嘴上说着,心里却是讽笑一声,在大庭广众之下说这等话,也不怕出事,如此浮躁,能成何气候。

“反了他,你当皇帝。”

“咳咳咳咳——”隔壁房又响起一声,席雅竹心神一沉,哂笑道:“我当皇帝,压了安君尘么?”

剑蝶还未答话,忽闻砰地一声,一人踹门而入,“竟敢压朕!不要命了!”

第十六章·上路

一眼见到这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剑蝶同安君尘都懵了。

但安君尘也不是盖的,在民间时撒泼打混的事情没少做,登时瞪大了双眼,佯作惊讶地指着剑蝶道,:“你是何人,竟敢假扮我!”

“你又是何人,竟然假扮我!”贼喊捉贼,剑蝶脸色也憋成了胀红色,忽然他啊了一声,目光闪烁地盯着安君尘上下打量,“我知了,方才你进来时,喊着什么朕,你是当朝皇帝!”

安君尘身子一僵,看向那略有黑脸的席雅竹,赶忙狡辩道:“真黄地?!我堂堂采遍天下无敌手,辣手摧花日日有的采花贼剑蝶,何时改名了我咋不知晓!”

剑蝶的脸一片漆黑,跳脚道:“我方是剑蝶!你是天朝天子。”

“天朝天子?!天子,会飞的么!可我不会飞啊!啊,依我说,你方是那什么真黄地,你定是背着你夫人出来厮混,生怕被夫人发觉,方假扮成我这采花贼的模样,好方便你勾引人!哼,若非我机灵早早发现,便被你坏了名声!”安君尘踏前一步,咄咄逼人。

剑蝶的脸色越来越黑,这皇帝装疯卖傻抹黑人的本事还真不小,本想着再劫持席雅竹的,但思及心头的计划以及安君尘毫不在意席雅竹之事,他遂将这想法给拂了去。

既然一言不合,不如暴力解决,撸袖子,开打!

席雅竹美目横扫一圈开始赤手空拳打起来的两人,镇定地拿起他方才都未能吃的糕点,躲到了一旁,一边欣赏他们打斗的狼狈姿势,一边慢慢进食。来人是安君尘,他非常笃定,一听声音便知晓了,只是在这等情况见到安君尘,他也不知是喜是忧。喜的是安君尘肯来寻自己,忧的是这人似乎毫无防范意识,出了个门还大大咧咧地自称朕,差些便被人发现了自己的身份。不过奇特的是,这剑蝶看起来并非他想象中揣满恶意,招招都非打向安君尘要害,似无杀安君尘之意,这究竟是怎地回事。

心神飘飘荡荡,最后,在两人打得不可开交,滚在一团后,席雅竹终于吃饱了。他淡淡地拍了拍手上的碎屑,取出锦帕拭了拭唇,大步流星地走出了门,留得一句“你们付账”,便离去了。

离去后,他又在楼下看了一眼他方才所处的雅间,发现打斗声似被人生生扼住了喉咙,蓦地停止了,但不待一刻又继续响了起来,乒乒乓乓地好不吵闹。

心中一沉,他左右打望,恰巧将目光落在了安君尘两人所处之房的对面——那是一间隔路相对的酒楼雅间,一扇窗户略开些许,雅间里好似有个人,一直在打望他对面酒楼的安君尘两人。

仅是随意一瞥那打望人的容颜,席雅竹便怔住了。

顷刻,那人好似察觉到席雅竹的目光,又阖上了窗户,不再打开。这一举动,让席雅竹困惑不已,总觉得那人的容貌,他似乎在哪儿见过。

眼看那人未再现出,席雅竹轻抿薄唇,看了一眼城门,便抬起脚步慢慢地悠了过去。

他毫无目的地行走,不知不觉中,竟是来到了昔时他同安君尘出宫时来到的郊外,此时的花不敌上次见着的那般娇艳了,临近初秋,树都淡了颜色,花都憔悴了容颜,唯有几株盛开的,犹是秋季里常见的菊花,但百花争艳的美景,却是见不着了。

心头一阵酸楚,明明方过了不过月余的时间,心境便发生了如此多的变化。静静沉思,反复琢磨着他同安君尘的关系,却觉心口宛若堵上了一堵厚重的门墙,出不去,安君尘也进不来。他同安君尘,有时便觉似床上伴侣的关系,但有时又如同情人眷侣一般,他看不透安君尘的心思,也琢磨不透自己对安君尘的想法。

静立的湖面波澜不兴,只需风过,便会抖动着漪澜,便如同人生,只需轻轻一撩,许多事情便会起了变化。他不知他同安君尘,会经历什么,会被什么事情所撩动。

唇齿间长长地吐出了一口叹息,久久地徘徊在自己的鼻尖,不肯散去,积郁进自己的体内。便在这时,忽而身后有脚步声欺近,一道叹息声附和响起,不短不长,同自己频度一致。身子微有怔愕,席雅竹竟是不敢回头去看,那人究竟是谁,可会是安君尘。

对方显然无意上来打扰,一直都未说多一句话,席雅竹终是忍不住好奇,回了头去,但这心头方激起的一丝欣喜,却在看到对方容颜时,回荡下去。

不是安君尘,而竟是剑蝶。

眼看席雅竹对上自己的脸,剑蝶挥着那把扇子,轻轻地拭了拭自己唇角打斗的淤痕,踏步上前,执扇轻抵席雅竹的下巴:“美人,何事如此让你伤春悲秋。”

“美人?”席雅竹眉梢上挑,“你对每个人都唤美人么。”

“自然……”剑蝶又笑,但笑容在不可见地略有一僵,“不是,不美的,我不叫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