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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见殊途(12)+番外

“在你脑海里有过面子这个词?”慕容恒一个气极,劈掌斩断紫檀古木桌子一角。

慕容从珂心疼地咂咂嘴,悻悻笑着:“话不能这么说。”

“少给我废话,人,给,还是不给。”慕容恒皱眉,一脚踹开烂桌子。

看着慕容恒孩子气的样子,慕容从珂终于无奈叹气:“给。”蹭着慕容恒还未来及惊喜上眼,残忍地笑笑,接道:“不过,深山的老虎,想养,就得把牙给拔了。”说着指指双腿,继续“把爪子给废了。”再指指自己的脑袋。

说完。慕容从珂不再做声,等着看弟弟的反应。

如他所料,他的宝贝弟弟犹豫了。

——废轻功,废毒艺。

对于以轻功和毒术闻名江湖的采毒仙子丹青来说,废了这两样,等于是将之变为一个废人。这点,慕容从珂和慕容恒两人自然心中明了。

所以,这是慕容从珂开出的条件。

所以,这是慕容恒犹豫的原因。

这样的丹青,还是他要的丹青吗?

这样的丹青,还是自己要的丹青吗?

而地牢之内,四肢牢牢拴锁在劳壁上的丹青,完全没有心情去考虑这么惺惺作态的问题。疼,就是她唯一的想法。

熟悉的环境,熟悉的痛觉。丹青掀掀眼皮,又无力垂下,脑袋中一片空白。

仿佛以前曾经来过这里遭受过同样的残忍酷刑一样。

这样一次次的似曾相识。是她留下的记忆么?

等等,她又是谁?

她是丹青?

丹青不就是我么?那我又是谁?

呃。头疼。

蜷缩着身体,脖颈上隐隐作痛的灼伤还在提醒着丹青昨天慕容从珂怎样将那块有着慕容世家印记的红铁毫不犹豫地按上自己原来有忌水教刺青的位置,钻心的疼痛并没有使她如自己所希望地晕掉,周围的一切仿佛更加清晰明朗地放大——连同那终生难忘的痛楚。

之后,看着慕容恒紧抿双唇面色惨白地轻抚自己的脸颊,丹青冷冷笑着偏开,不顾扯动自己脖后的伤口。

这就是所谓的名门正派?呵呵,这就是所谓的名门正派。

原来,江湖不是自己原来想象的那样,豪情万丈,义薄云天。正真的江湖,一片浑浊,腥臭不堪,无鱼无虾。很荣幸,自己在武林盟主家中的刑室中,亲身地,彻彻底底地,明白了这个道理。

缩在苍怀的怀里,丹青疼得直抽气,还不忘叨咕:“你的手哎,不要碰到我的脖子。哎呀,苍怀。”

苍怀只是下意识抓紧怀中人儿的腰,以及慢的轻功,慢慢移动,悄然无声地注意四周动向。苍怀初探入地牢时候看见丹青那副狼狈的样子,说实话还是吃了一惊的。他怎么也没想到慕容山庄的人会残恶至对一个毫无内力护身的女子用刑——更何况是这个之前没有体会过江湖险恶的替身而言,此时必然身心具惫。却在看见自己的那一刻,凄凄惨惨地对着自己微笑,埋怨:“怎么可以来那么晚呢?我还以为……”

我还以为,你们不管我了呢。

这句话到底还是没有说出口,终于硬撑到自己人来的那一刻,莫名的执念轰然倒塌。

在恍惚间醒来时候,已经回到穆沙罗等人驻扎的客栈与大家回合——不知道是距离自己被救的第几天太阳高挂的晌午时分。好在天气不热,不然汗液滑入脖后只见恶化的伤口,必定又是一番折磨。丹青收拾着自己狼狈不堪的身子,手帕沾着水轻轻沾洗脖后伤口。褪下衣服,若有所思地轻拂过小腹上那到浅浅细长的疤痕,记忆里又有什么要涌出。一细想,又好像什么也没有。

昏迷期间不知道哪位好心人帮上的药的清香和血水混在一起发出一股奇怪的味道,丹青偏偏头细想了下,而后手一重,呲牙咧嘴地嘶嘶倒抽冷气。这一声哀叫刚好被推门进房的蝶衣听见。抿唇一笑,绕到屏风后面,轻柔地接过丹青手中的帕子帮忙清理。丹青愣了愣,回头望见蝶衣眼中一片宁静如水。

放松了身体,垂头趴在沐桶边缘,闭目养神。

“蝶衣。”

“恩?”

“我以前常常受这种罪么?我是说我失忆之前。可会像现在这样怕疼?”

蝶衣听着两个问题下意识摇摇头不知道想否认哪个。一顿,抬眼看见闭眼嘴角带着笑意的丹青,娥眉舒展,手下动作放缓道:“以前的你么,苦是很能吃的哦。这样的罪,不常受,也不太怕疼,叫疼的话,唯一的一次是……”

“是什么?”

“呃……不提也罢。”蝶衣眼中闪过一丝古怪。

“哦。”丹青若有所思答应着,不再纠缠……

小小的客栈内,只有手帕撩动热水的哗哗声。

几房之隔的上等房内。

白若曦若有所思地看着刚接到丹青苏醒之后就沉默的穆沙罗背手临窗垂眼窗外街道的繁华喧闹。忽然觉得,原本自以为紧紧相握的手,有了一丝丝,可以侵入的空隙。

几里之外的慕容山庄内。

慕容恒不经意间又独自来到当初还是白桐时与丹青一起住过的房间,沉默,手轻轻拂过一桌一椅。而窗外不远处参天的古树上,慕容从珂气息悠然地轻摇纸扇望着白若曦住过的那间屋子,浅笑不语。

叶中停止了最后一声蝉鸣,秋,终是来到了。

缘来缘去缘如水,昨夜倾城,昨日梦。

作者有话要说:- -俺来跟新了。娃儿们。

 

孟章卷五

在距离比武大会还有三天时间便开幕的时候,丹青脖后的伤口才渐渐有所好转。对着铜镜在脖间系好软滑的丝绸,细细地打个结,然后对着镜子里的人儿笑笑。

都过去了。

那样的噩梦,结束了。

丹青起身出门。迈着轻盈的步子来到穆沙罗的门前,屈指,叩响。“进来。”主子的声音隔着木门,显得闷闷的。推开门,发现人已经到齐,连白若曦也静静地坐在床边,见丹青进来,撩撩眼皮,冷眼一瞥。而穆沙罗不语地单手托着下鄂,另手漫不经心地叩着之前大家拼死抢来的“执明”钥匙的檀木盒子。

扫了一眼纵人,穆沙罗懒懒道:“‘玄武卷’作为四象主卷,只有寥寥数字为内容。内涉及的是隋炀帝杨广时期盛传的真武、天蓬两大天上之将。真武将军是玉帝将自己的魂魄分为三份之中,降临凡间的一份。晚年厌倦凡尘羽化登仙,化身为蛇尾龟身龙首之神兽镇守北方,号称——执明。”

莫名其妙……这盒子打开时候难道不是应该风卷云涌,天地变色,雷鸣闪电地精彩么……怎么就这么风和日丽地打开了,然后云淡风轻地讲个传说故事给你听,就完了?丹青盯着被穆沙罗细细摩挲的檀木盒子,一时噎得说不出半句话来。

“你们以为赵恒不惜动用江湖里面隐藏的势力,全力搜索这四个卷轴是为了什么?就为了听听神话故事?”穆沙罗淡淡一笑,毫不在意自己属下一片沉默。

其实,这个教主对属下还是很好的嘛……丹青在肚子里嘟咕。那笑容,干净得要透明似的仿佛要融化在初秋的阳光中,温和的双眼里溢出不可磨灭地帝王气息。

穆沙罗敛了笑,继续道:“前几天百鸣楼来了信,他们在宫中的探子探得,帝王祭祀的神殿中,镇守两旁的孟章、监兵的神像聚出现裂痕,眼瞧就要崩毁。凌光仙子又天玄女神像眼部溢泪,执明大神的神像更是有异变失气的迹象。四象异变,皇族唯恐乃王国之象,才急急寻找流落的《四神天地书》以祭天安神。得《四神天地书》者得天下的传闻,恐怕是与宫中神殿的四象雕像有关。如果是这样,也就可以解释传说中持书老者为何执意要亲自送书入宫的原因了。不过,现下只是小小异动,不足以慌张。等‘凌光卷’‘监兵卷’二者再得其一,我们再动作,现在我们只需要蓄力而待则可。”

所以呢?

“所以今天来,除了和你们分享这个不算太令人高兴的结论,还有就是提醒你们三天后的比武大会。护法里除了丹青(瞥一眼角落里某人)都得去。念在这是你们第一次参加,放宽要求,兵器榜上没有前三十,扣俸三年。好了,就这么多,出去吧。”穆沙罗挥挥手,结束这次简短的小聚。

瞅着脸色骤变的蝶衣,绯红,苍怀。丹青得意地勾勾唇角,步伐越发轻盈地提溜在他们身后。心情自然轻松,只待三天后看场好戏。

然后手腕被扣,一个回身被扯回屋子。

白若曦起身关好窗户,冷冷瞥了眼丹青作为警告,才退身带门出房。

昏暗的房间中,丹青觉得有那么点心跳加速。虽然知道穆沙罗的目的,还是忍不住被地理环境影响了下。果听穆沙罗冷了声盘问:“找到了没有。”

“……问到了而已……”

“问?嗤。”不屑状。

“……同生前辈说,在慕容从珂的房间床榻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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