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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嫁(24)

“你到底行不行?”卫衍有些不耐烦了,提了刀道:“不行我砍了?”

“卫将军您别闹了!”

江春大吼出声,附在秦书淮耳边,小声道:“王爷您放手吧,这不是夫人,求您了,爷,您别闹了。”

看着江春的反应,秦芃觉得有些好笑,她的手腕已经发青了,可她也觉得没什么,低头看着秦书淮,含着笑道:“王爷倒是深情。”

“是啊,”江春一根一根板着秦书淮的手指,艰难道:“人都死了六年了,王爷还天天念着。每天吃饭还要加一副碗筷,闲着没事儿就给她买衣服胭脂水粉首饰,好像还活着一样。公主啊……我们王爷这事儿上有点不理智,您别见怪。”

秦芃没说话,她垂眸看着秦书淮,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秦书淮似乎是被江春逼急了,他也不知道是有意识还是没意识,猛地就睁开了眼睛。

那双眼睛里带着水汽,清澈又焦急,就这么静静看着秦芃,骤然开口。

“芃芃……”

看到秦书淮的眼神,剩下那句话,秦书淮没有开口,秦芃也知道。

这样的眼神她见过,那是很多年前,他们刚刚成婚,他们吵了一架,他来找她的时候。

那次是因为他读书时候太专心,将她最喜欢的小兔子弄丢了。这就罢了,还有脸同她争执,她气得发抖,便打算回宫去找赵钰。

谁曾想这个人在她回宫后,就去找兔子。他找得急,外套都没穿,等最后找到了,身上落满了雪,雪又化作了冰。

他来宫里找她,赵钰拦着不让见,结果这人就真的不走了,等秦芃知道他来了,才知道他已经站在外面站了一个时辰。

她打开门的时候,这个人已经被冻得嘴唇青紫,可他还记得将小兔子放在怀里,贴着自己的身子,怕将兔子冷着了。

他整个人瑟瑟发抖,抬眼静静看着她,一向清澈平静的眼睛里,满满的全是她。

他声音都带着抖意,却还是那么认真,一字一句道。

芃芃,跟我回家好不好。

如今时隔十年,这句话又再次让她听见。

他说:“芃芃,跟我回家好不好?”

他说这句话时,神色语调与当年一模一样,让秦芃心里钻心得疼。

她一瞬间无法呼吸,她有那么多为什么想问,却又发现这些问题她都有答案。

于是她只能含着笑,面色平静开口:“王爷,您捏得我疼了。”

她不知道那人有没有听见,毕竟大家说了那么多话,他都没听见。

可在说完这句话后,秦书淮却仿佛明白了她的意思一样愣了。

他呆呆看着她,慢慢放开了手。

秦芃直起身来,从怀里掏出帕子,面色平静裹上自己发青的手腕。而秦书淮闭上眼睛,直接就昏死了过去。

秦芃含笑看向若有所思的卫衍:“小叔,走吧?”

卫衍回了神,点头道:“啊?哦。”

说着,就跟着秦芃往前离开。

而秦书淮深陷在自己梦境里。梦境里是赵芃当年在他怀里,她抓着他胸前的衣衫,面上满是痛苦。

“书淮……我疼……我好疼……”

他看着她的痛苦,她的绝望,却无能为力。

他只能死死抱住她,将眼泪落尽她的衣衫里。

“对不起……”

“对不起……”

他反复开口,而那个人却仍旧拼命挣扎。

她只有那么一句话,如刀如剑,朝他挥砍过来,鲜血淋漓。

她说,书淮,我好疼。

第二十章

秦芃跟着卫衍上了马车,卫衍一进马车就没了人前的样子,忙道:“嫂子,那个刺客呢?”

“你说的是哪个?”

“还不止一个?”卫衍愣了愣,明显没有想到,秦芃从旁边抱起暖炉来,有些倦了:“就一个刺客,以秦书淮的身手能被逼成这样?”

卫衍没说话,见秦芃看上去十分疲惫,便道:“嫂子先休息吧,余下的事再说。”

秦芃低低应声,卫衍沉默着看着秦芃。

这个人与以往不一样,真的太不一样了。

如果说当年是她隐藏了自己的光芒,一个人真的能隐藏得这么好,这么毫无破绽吗?而她又是为什么要隐藏呢?

她的身手明显是靠技巧,没有任何练习的底子,如果是为了隐藏自己,至于在明明知道如何习武的情况下,不打任何基础吗?

可是如果这个人不是秦芃,为什么她的伪装能如此毫无破绽,甚至连那么隐秘的胎记都被知晓?而且平时言谈,对于过往记忆分毫不差,如果不是亲身经历,很难有这样的效果。

卫衍琢磨着,时不时看一眼秦芃。在不能确定前他不敢多做其他什么,毕竟秦芃如今也没做什么影响卫家的事。

秦芃醒来时,卫衍已经遮掩了所有情绪,笑着瞧着秦芃道:“嫂子醒了?”

“嗯。”秦芃起身来,揉着头道:“我先去梳洗,今日劳烦小叔了。”

“应该的。”

卫衍送着秦芃下去,下马车时,秦芃瞧见街脚站了一个人,穿着一身素色长裙,仿佛是在和人问路。

秦芃眼里带了笑。

白芷这人,来得还真够快的。

她停在府邸门前,同来接她的春素道:“等一会儿在后院摆个桌,我想在那里弹琴。”

“唉?”春素愣了愣,但旋即想起,如今主子的性子不喜欢别人问为什么,于是忙道:“是。”

一旁问路的白芷听到了,朝着同她说话的人点了点头,说了声:“谢谢大爷了。”

说完便转身离开了去。

而秦芃进了屋中,梳洗过后便去了后院凉亭,此时亭中垂下帷幕,放了炭火,琴已经摆在桌上,茶点也已经放好,秦芃让所有人退下守好院子后,就开始奏琴。

没了一会儿,一个白色的身影翻身进来,秦芃仿若不知,那人走过来,在帷幕后站了一会儿,隔着白纱看着里面的秦芃。

看不清那人的身形,但也不知道怎么的,就觉得里面那个影子,姿态与琴声,都仿佛和白芷记忆里那个人一样。

白芷心里发酸。

当年说好她去齐国,过些年局势稳定了,就回来看她。结果这个女人,居然是一去不回了。

白芷闭眼轻叹,用剑挑起帘子,走了进去。

琴声没有停歇,白芷来到秦芃身前,跪坐下来,将剑放到一边。

“伤好了?”

秦芃漫不经心,白芷面色不动,却是道:“你打算除掉秦书淮的,对吗?”

“那是自然。”

秦芃淡然开口:“如今我弟弟登基,他独揽大权,若不出意外,等过些年他声望渐起,阿铭怕是只有死路一条。”

白芷沉吟不语,似是在思考。

她从来是一个理智的人,从动机上说服白芷,比其他任何理由效果都来得好。

秦芃不慌不忙:“你今日来,不就是已经想明白了吗?”

“既然公主已经明白在下的意思,在下也就不再多说。”白芷抬起头来,面色中全是坚定:“在下手中有扳倒秦书淮的证据。”

“哦?”

秦芃抬眼看向白芷,白芷从怀中拿出一堆按了手印的纸来,冷静道:“这是秦书淮当年指使他人杀害姜漪的供词,当年姜漪在淮安王府被杀,我窃走了姜漪的尸体……”

听到这话,秦芃手微微一抖,发出了一个颤音。

白芷奇怪看她一眼,秦芃停下弹琴,轻咳了一声道:“你继续。”

原来自己的尸体居然被白芷偷走了……

白芷记下秦芃奇怪之处,继续道:“姜漪验尸结果在这里,她的尸体被我藏了起来,不过时间太长,如今只剩下白骨了,但是骨头上的伤口可以呼应我的说辞,上面剑伤的手法,的确出自于秦书淮手下一个叫陈迩的人。而当时姜漪身边人的口供我也都录下来了,最关键的人物,陈迩,也在我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