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昭抬眼看他，没有说话。
那目光有些骇人，如刀如剑，秦燕青愣了愣，秦昭含笑端起酒杯：“不是要喝酒吗？怎么不喝了？”
秦燕青呆呆看着秦昭，叶尘上前去，面色平静给秦昭倒酒。
秦昭看着满上的酒杯，抬眼看叶尘：“你不劝我吗？”
“殿下心里不痛快，”她温柔出声：“妾身明白。殿下想喝便喝，没什么的。”
秦昭没说话，看着这人温柔顺从的模样，他突然失了兴致。
喝这么多酒，折腾给谁看呢？
反正也没人在意，也不会有人在乎。
秦昭有些自暴自弃，低头没有言语。
然后他没再喝酒，反而是秦燕青和叶尘两个人一面闲聊一面喝着。
这酒后劲儿大，秦燕青跌跌撞撞被人扛回去后，叶尘酒劲儿上来了。
她醉了倒也没什么，就是一个劲儿笑，看上去傻傻的，完全没有平日太子妃的模样，反而有些像……
他记忆里的叶尘。
可是秦昭又觉得，叶尘每一个世界都是叫‘叶尘’，甚至于在上一个世界重生，也是重生在一个叫‘叶尘’的身体里，666同他说过，系统在选择身体时是有一定规律的，名字或许就是叶尘一个规律，这么多世界没有打破过，这个世界应该也不会打破。
而且叶尘的任务似乎是要帮助男主，过往世界都是如此，可是孟卿卿却完全没有任何这样的意图。甚至于，她明明知道他在暗中准备很多事情，她都默不作声，偶尔还会帮衬着他。
他记忆里叶尘每一套“必然”她都没有符合，甚至连性格都大相径庭。
可是在她傻傻冲他笑着的时候，他却仍旧有些恍惚，感觉面前这个人，竟然有几分叶尘的影子。
他开始拼命回想叶尘到底是怎么样一种感觉，可是他回想不起来。
那个人在他记忆里，他却想不出那人任何温度和感觉。她抬眸时他的心情，她握住他手时他的内心。
统统，都不记得。
只有仿佛数据一样冰冷客观的事实，提醒着这个人的存在。
记不起来，无法对比，他看着面前傻笑着朝他跑来，拉着他袖子，靠在他肩上蹭了蹭，甜甜叫阿昭的姑娘，内心就觉得，特别温柔，特别平静。
他抬手揉着她的头发，她就在他手心蹭过去。
他长高了很多，可以低头看她，灯光下她仰着脸，声音又甜又欢喜。
“阿昭，”她说：“你真好。”
他忍不住微笑，将她抱在怀里。
“傻姑娘，”他感觉那人静静靠在自己胸口，声音忍不住有些酸涩：“你才知道啊。”
这天下，还有谁比我对你好？
这天下，对于孟卿卿而言，还有谁能比秦昭更好？
秦燕青去走后没几天，“叶尘”又来了。
这么一年半里，“叶尘”来着来着就成了习惯，倒也不是为了见秦昭，就是日子过得无趣，就逛过来瞧瞧。反正每次叶尘都会尽心尽力“招待”她，赶人的方式花样倍出，让她觉得很有意思。
如今的孟卿卿和以前改变很大，“叶尘”也开始待见她，觉得这人没那么矫情以后，倒也是个能结交的。
叶尘从来隔绝“叶尘”和秦昭的见面，“叶尘”来那天，两个人坐着聊着天，叶尘瞧了一眼“叶尘”腰上挂着的玉佩，好像漫不经心的道：“你那腰牌挺好看的，谁送的？”
“这个啊？”“叶尘”拿起玉佩，神秘一笑，凑过来道：“我和你说，我有心上人了。”
“哦？”叶尘装出很有兴趣的样子：“谁啊？长什么样？”
“什么样不知道。”“叶尘”摸着腰牌，思索着道：“不过很有意思。要是长得好看些，我不介意嫁给他。”
“哦？你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叶尘假做惊讶：“那他是哪户人家，出身如何，这该知道吧？”
“这……”“叶尘”迟疑了一下，慢慢道：“我也不知道……不过，”“叶尘”瞪她一眼：“你能不能不要把感情看得这么功利？我喜欢这个人，他长什么样、什么出身，很重要吗？”
“是是，”叶尘笑起来：“不重要。那你什么都不知道，你也知道喜欢他？”
“喜欢……”“叶尘”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道：“就是喜欢啊……”
叶尘弯在榻上笑出声来，“叶尘”抬手打她，叶尘用团扇拍开她的手，“叶尘”叫着扑上来挠叶尘痒痒。
两个女孩子闹成一团，秦昭隔着书房听着，忍不住笑了，敲了敲墙，朗声道：“小心些，别摔着。”
听了秦昭的声音，“叶尘”僵了僵，随后小声道：“太子在啊……那我走了。”
“你怕什么？”叶尘忍不住笑了，小声道：“以往……你不挺喜欢他的吗？”
“哎呀，那是以前呀，”“叶尘”推了她一把：“我如今也是有心上人的人，倒是你，”“叶尘”露出担忧来：“还喜欢秦燕青吗？”
叶尘笑了笑，抬手挽发，眉眼间都温柔笑意，目光落在隔壁书房上：“你觉得呢？”
“叶尘”嘿嘿一笑，满脸猥琐道，小声道：“看来我们太子殿下让太子妃很满意，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有个小娃……”
“叶尘！”
叶尘用羞恼出声，用团扇拍她。“叶尘”嘻嘻哈哈出去，求饶着道：“好姐姐，我走，我这就走，不妨碍你们造小娃娃！”
说着，“叶尘”就泼猴一样跑了出去。
秦昭看完书走过来，瞧见叶尘满脸通红，抬手替她整理着衣衫，含着笑道：“那疯姑娘又同你说什么了？脸红成这样？”
叶尘不敢看他。
孟卿卿这个人还是很羞涩的，身体红脸的本能让她侧着头看着窗外。秦昭瞧着红着脸的姑娘，觉得有那么些恍惚。他仿佛是着了魔一般，就低下头，蜻蜓点水一般，亲了亲叶尘的侧脸。
叶尘被惊得慌忙后退，差点摔下去，秦昭一把抓住她，有些无奈道：“怕什么？”
叶尘没说话，低头道：“没什么……”
如今已是盛夏，她衣衫穿得薄，这个角度可以将里面白嫩一览无余，秦昭克制着自己转了头，将人拉了起来。
那天晚上，他们两睡在一起。如今虽然已经离冬天很久很久了，可两人已经习惯了，还是睡在一起。
叶尘想着白天“叶尘”的话，她觉得，其实她和秦昭的感情已经很好了，他们也长大了，按照这个世界的年纪，他们当爹妈也当得了。
她是真的很想和秦昭在这个世界能好好过一辈子，她也知道自己一辈子特别短，所以她就特别珍惜这段时光。
于是她想了想，侧过身子，伸手抱住秦昭，将头抵在秦昭背上。
“阿昭。”
“嗯？”
“今天……叶尘问我，我们什么时候……能有小娃娃……”
这话已经说得明白了，秦昭身子一僵。
她是他的妻子，他们早晚有这一步。
可是如果秦昭不离开，如果孟卿卿心里真的有他，他们走到这一步，秦昭心甘情愿，万分欣喜。
可是他知道她喜欢秦燕青，他知道孟卿卿贪图的不过是他太子身份、有朝一日能重回朝廷，他知道自己早晚有一天会离开，那时候孟卿卿注定另投他人怀抱，这些事他就做不下去。
不做下去，他或许还能放手。
做完了，他不知道自己的念头会可怕到什么地步。
可这是孟卿卿主动同他提及，他想了许久，终于是道：“卿卿，我珍惜你，等我们再成亲一次，好吗？”
叶尘有些不好意思，却还是理解秦昭。他从来是讲究仪式感的人，更多的她说不出口来，只能羞涩道：“好。”
第二日醒了后，叶尘确认了秦燕青和“叶尘”都挂着玉佩，就给两个人发了请帖，请他们来喝酒。
请人喝酒这种事儿当然得趁着秦昭不在，叶尘挑了一个秦昭外出的时间将两人请来，两人到了之后，果不其然，就注意到了对方腰上的腰牌。